《[黑篮]致终将抓狂的赤司君》勤天有雨

38、第三十七章

　　另一边，赤司抱着唐泽秋园，看着她额上似乎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想了想，最终把她带到了校医院里，毕竟这里离体育馆最近，即便周末也有人值班。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洛山请的校医也是很有本事的，比外面的小诊所技术还是有保障的。
　　唐泽秋园的问题并不大，无非是体力消耗过度，又恰巧在生理周期身体比较虚弱，再不小心碰了一下头，才会导致昏倒，只要好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赤司送走了校医，回到病床前，低着头注视着熟睡着的唐泽秋园，夏日的夕阳透过玻璃窗打到她的脸上，橙红的色彩为她铺上一层光晕，她恬静的容颜唯美而动人。
　　赤司动容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擦着，此时的唐泽秋园似有所觉，却没有挥开他的手，反而靠近着蹭了蹭，嘴角微勾，露出安心的表情。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视线变得昏暗，身体僵硬，他看不起她的脸，他才缓缓望向窗外，天色渐渐变黑，厚重的乌云似乎压得更低了，没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阵风吹来，吹动了帘摆，也吹散了室内原本的闷热。赤司动了动身体，看了看依旧睡得安心的唐泽秋园，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透过玻璃窗，他望向阴沉的夜空，异色的瞳孔中映衬着整片漆黑苍穹的落寞与孤寂。
　　唐泽秋园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大脑依旧处于死机状态，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翻身准备继续睡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先前在女篮部发生的一幕幕，不由惊得从床上弹了起来。还好洛山校医室的医生的确是有些真材实料的，虽然她现在肚子依旧在隐隐作痛，但比之先前已经好了很多，并没有因为她这过猛的动作而扯到痛觉神经。
　　她有些疑惑，明明记得最后好像是赤司出现救了她，但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印象。
　　“醒了？”正望着天空出神的赤司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惊醒，开口询问道。唐泽秋园却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隔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适应了此时的黑暗后，她才看到站在窗前的身影，不由小声试探道：“赤司君？”
　　“你以为除了我以外，还会有谁为你收拾烂摊子吗？”赤司走到了她床前，虽然眼睛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但他却能清晰感觉到唐泽秋园因他的话呼吸一滞，而后才讪讪答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并向赤司君道谢而已。我好像又在不知不觉中欠下了赤司君一个好大的人情，今天真的要谢谢你！”
　　说完，她又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赤司：“我好像每次都让赤司君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再这样下去，我会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会自卑，会无法面对你的！”
　　话到这里，医务室里突然安静下来，赤司没有接她的话，两人只是在这昏暗中静静对视着，唐泽秋园有些不自在，赤司退到了另一张病床上，缓缓坐了下去，并靠在床上微微闭目。
　　唐泽秋园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膝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她又看着赤司：“赤司君，那个人他把我的事告诉你了吧？”虽然话语是在疑问，但她的语气却很肯定，为了推脱掉无意间伤害她的责任，她猜想那个人也一定会像曾经的那些人一样，极力贬低她并借此说明，他对她无意中的伤害是无可厚非的。
　　久久没等到赤司的答复，她有些泄气，赤司的沉默更是让她有些不安，她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就更加忐忑了，她觉得该为自己说些什么，但一时又想不出该怎么开口。
　　她是该说自己的母亲其实并不是第三者，而只是一个被抢了青梅竹马未婚夫的可怜女人；还是该说自己的出身并不是她所能决定的，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但这些话最终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不论如何辩解，结果都是那样，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过程怎么样，除了她自己借此聊以□□，谁又会真的在意呢。
　　“赤司君，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已经不在意了！她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她缓缓向赤司讲诉那个其实连她都无法辨别真假的故事，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她所说的那样，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事。
　　其实关于上一代的事，唐泽秋园并不清楚，从来没有人对她提起过，甚至在她生命的前九年里，她从来不曾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女，虽然父亲在家的日子很少，但除此之外，他对她绝对算得上合格甚至优秀的父亲。
　　唐泽秋园的母亲唐泽美纱芝与她的父亲铃木坤的确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两人已经订过婚，但最终被第三者插足，据说这位第三者曾是美纱芝最好的朋友，使用了一些手段怀上了孩子，再加上家里出海拼搏的父亲衣锦还乡，有了权势可以帮助日渐式微的铃木家，最终铃木坤在母亲以及那个未出世孩子的双重压力下，选择了第三者。
　　唐泽美纱芝这个时候刚好在国外，并在出国没多久发现自己也有了身孕，本来想给铃木坤一个惊喜，回来之后再告诉他，却没想到回来后只等到对方已经结婚成家的噩耗。
　　中间发生了什么唐泽秋园毫不知情，反正她的母亲最终成为了父亲的情妇，唐泽美纱芝的解释是因为出于对铃木坤的爱，但这在现在的唐泽秋园看来，不过是个借口。
　　如果说一开始唐泽美纱芝不放弃铃木坤的愿意是爱，那么，随着时日一天天的过去，这份爱其实早就在身边人群的异样眼光中消灭得差不多了。唐泽美纱芝不愿意放弃，不过是不愿意承受失败，更不愿意相信自己输给了一个一直以来都比不过她的女人罢了，然后，这个人还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这样的打击更让她无法原谅，她不放弃唐泽秋园的父亲，更有报复的原由在里面。
　　三人对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却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九年。
　　在这九年里，唐泽秋园逐渐成为了日益不安的母亲拉拢父亲的筹码，好在她足够聪明与优秀，满足了母亲对她各种条件，不知她身份的人，谁不赞她一声，是比“别人家的孩子”还要更胜一筹的那种天才式孩子，当然也不只是这样，不论是自身讨人喜欢的性格，恰到好处的礼仪修养，以及各项才能，她成为了靖中小学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在这种时候，铃木笙出现了，唐泽秋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独对这个接近自己的女生感到亲切，从最开始的点头之交到最后成为最好的朋友，这中间没有太多时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即便是校内、校外表演。渐渐的，铃木笙的风头已经与她无异。
　　然后，在一次校内大型活动，两人表演完准备已久的钢琴演奏后，铃木笙突兀表明自己本次的表演是献给她父亲，也就是铃木坤的，而后对呆愣的唐泽秋园嘲讽地说道：“你不过是个私生女罢了！”
　　时至今日，唐泽秋园都可以记起铃木笙当时的神情，那种得意与不屑仿佛从她眼里溢出来一样，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看到台下众人一瞬间议论纷纷的神色，那些不可置信之后鄙夷与唾弃，仿佛她是什么污秽的东西，连谈及都会脏了他们的嘴一般。
　　曾经的天之骄女，人人追捧的唐泽秋园在这一刻变成了过街老鼠，但是她没哭也没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告诉自己，歇斯底里毫无意义，即便被人唾弃，她也要骄傲地走下台去。
　　她努力让自己还能淡然地看向铃木笙，这个时候她还看不出对方是故意的，她就是个傻子。
　　“恭喜你了！”她说，“这个响亮的巴掌我接下了，我不会原谅你的，铃木笙！”
　　回去之后，她第一次质问身为母亲的唐泽美纱芝，在知道铃木笙真的没说谎后，她气愤之际说错了话，而后真的被甩了一巴掌，她还记得脸颊上那火辣辣的疼，唐泽美纱芝第一次对她下了狠手。
　　那段时间太乱，除了记得各种异样的目光，什么也没有记下。
　　“是我选择放弃父亲的！”唐泽秋园说到这里，看向不知从什么时候将目光落向她身上的赤司，“那个时候有人告诉我，像我母亲那样缠着我父亲，最终只会让情况越来越糟，只会让受到伤害的人变得更多。”
　　现在想来，那个出现并对她说出这番话的人其实也不是偶然，无非有人拿捏住了她的性格，刻意在她身边说这样的话，并让她替两位大人做决定。
　　唐泽秋园向来是有主见的，与之相比，她的父亲铃木坤就有些优柔寡断，所以明明知道对所有人都不好，却因为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而迟迟做不了决定，结果却把所有人都伤透了。
　　唐泽秋园当然也不会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于是，她在这个时候选择求助自己一直敬仰的人，她的奶奶，尽管对方并不喜欢她。但对于这个优雅的长辈，唐泽秋园却忍不住心生敬佩。
　　“所以你就为自己的母亲做了决定？”赤司问道，此刻他心情复杂，他无法体会九岁的唐泽秋园在经历这些颠覆她生活的事时是怎样的心情，更无法知道，那么年幼的她，是怎么勇敢的承担起三个大人的选择。
　　“赤司君你是不是觉得做出这样决定的我很善良？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在报复，我恨那个抢走我父亲、让我母亲和我沦落到那种下场的女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我的确让她如愿了，但同时，我太了解我父亲了，我这么委屈了自己，他一定会心怀愧疚，一辈子都记得我母亲和我。”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除了伤害自己，她甚至想不到任何其他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