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神拳之南斗日记》却道梦归来

5、南斗双鹰

　　某一年夏天，修武班上来了两位特殊的插班生，他们的名字过于拗口，时至今日我也没有记住。因为他们是亲生兄弟，修炼的又是南斗圣拳中的双鹰拳流派，估且叫他们大鹰和小鹰吧。
　　修武班里尽是些少不更事的毛孩子，双鹰兄弟来的时候却已经是二十几岁的大人，比修武还要大上几岁，而且这两人天生老相，又生得高大粗壮，一望过去至少也是三十往上即将奔四的光景。据说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一个倒霉娃子迎面撞上就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叔叔，你们是谁的家长啊？”
　　按说这两个比助教还要老的成年人不应该跑到这个孩子扎堆的特训班来凑热闹，正常人都拉不下这个脸面，不过双鹰兄弟的态度却很坚决且诚恳，几乎是央求着修武来的。由于他们不久就要参加南斗十人组的挑战，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连续三年败北了，于是他们对南斗史上通过此项挑战最年轻且一次通过的拳士修武便抱着无比的崇敬之情。为了向修武取经，也为了沾沾修武身上的喜气，两人毅然放下身段，甘愿拜倒在修武门下当起超龄弟子。
　　修武起初自然是婉言谢绝，论起辈份他还得叫这两人一声“师兄”，哪能做他们的师父呢。不料这两位的心意坚如磐石，立即对修武展开围追堵截。
　　此后的每天清晨，双鹰兄弟必定准时站在道场门口恭迎修武大驾，一直站到傍晚修武下课再护送他回到住所，连着十几天，雷打不动，号称只要修武不答应，他们就一直这么站下去。二位的体型，论高度宽度厚度都相当可观，往那一杵就跟两堵墙似的。他们分左右站在大门两边，所有孩子都只能侧着身子从他们的肚皮中间穿过，而练功时，他们一动不如犹如门神般的英姿也常常令孩子们分心。
　　十几天后，修武半是被他们的恒心打动，半是为阻止他们继续骚扰孩子们正常练功，终于答应让他们明天一起到道场修炼。
　　修武松口的那一刻，大鹰以一种悠然的语气说：“自我们来这第一天起到现在，修武一共在道场出招了588次。我就知道， 600招之内他一定会答应我们。”
　　小鹰立即纠正：“是589次。”
　　“是吗？”大鹰说，“你一定是没看清楚修武的诱幻掌，多数了一招。”
　　此时，三人正上方横梁上的一只老鼠正巧脚底打滑掉落而下，修武及时闪避转身一个飞腿踢将过去，那个不幸的小东西“嗖”的一下从双鹰的肚皮夹缝中穿过，“砰”地拍打在场外一根梅花桩上，脑浆迸裂，当场横死。
　　“589！”“590！”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双鹰兄弟来了之后其实给大家增添了许多乐趣，相处久了大家发现这两人虽然年龄偏大样子老成，其实内心还像小孩子一样单纯，很快就跟那些比他们小很多的师弟们打成了一片。孩子们肆无忌惮地与他们开玩笑，称他们为“胖叔”，还喜欢在他们身上爬来爬去。有些放肆的熊孩子甚至会专门找他们练拳，他们膘肥体壮厚实紧绷有弹性的身体打起来比沙包顺手多了，如此庞大的身躯单独一个就可以同时给三四个孩子当陪练。那些没轻没重的熊孩子下手从不惜力，但双鹰兄弟却总是乐呵呵地不以为意，边挨打还边说：“再用力点，这么温柔的拳可不像是南斗圣拳。”直到修武看到出面阻止，混小子们才会一哄而散。
　　修武曾对双鹰兄弟说，虽然同为南斗圣拳，但修武和双鹰修炼的流派差距很大，并不能给他们多少指点，他们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双鹰却说，他们自认为拳法已经修炼得足够火候了，之所以屡次通不过十人组的挑战，缺的是一种信念，而修武身上有他们正在寻找的“南斗之魂”。
　　修武对我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南斗之魂”？修武没能给我答案，为此我专门请教了号称天才军师的父亲。父亲只是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小孩子想那么深奥的问题干什么？”
　　我不死心，又问第二个问题：“南斗十人组的挑战真的很难吗？”
　　这回父亲严肃地点了点头：“真的很难，顺利通过它的人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那您是什么时候通过的？”我追问道。
　　父亲再次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这回敲得有点重，说：“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父亲从来没有通过十人组的挑战，我的父亲，南斗五车星之海，严格地说并不是一位真正的拳士，难怪人们只是称他为“军师”，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当然，这并不妨碍父亲在我心中的伟岸形象，我也从中明白了那个十人组挑战何其变态。双鹰兄弟二十几岁的年纪，三次通不过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不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一点。
　　对于双鹰兄弟的执着和付出，修武内心始终觉得要为二位做点什么，于是他们约好了每天晚上在道场里单独试练。我经常偷偷观摩他们练功，原来他们所谓的试练，跟北斗道场如出一辙，就是由双鹰不断地向修武发出挑战，双方用尽全力搏杀，看得人心惊胆战。
　　平时温文和善的修武此时像换了一个人，出招迅猛，毫不留情，屡屡把双鹰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每次将他们打倒后，修武总是厉声喝道：“再来！”而下一次又会以更加凶狠猛烈的招式将他们击退，直到他们累倒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为止。此时的修武简直令我刮目相看。
　　试炼结束后，修武对他们说：“你们必须连续挑战十个人，现在只挑战到第四个，如果只是这种水平，一百年也打不到第十个。”
　　那一刻，双鹰兄弟沮丧懊恼的神情令我不忍直视。
　　此后数日，双鹰兄弟都是在修武拳脚相加的煎熬中度过的，很快便体无完肤，而修武从不手下留情。直到有一日，他们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只能打到假想中的第五个对手时，小鹰终于忍不住哭了。
　　“不行！哥哥！”小鹰趴在地上，泪水吧嗒吧嗒滴落在地，“我们没用，永远办不到，我们永远不可能通过挑战了。”
　　“哇！”大鹰也伤心绝望地抱住小鹰的头放声大哭。
　　此情此景太令人难过了，我实在看不下去，正想走人，转身时却发现另一个角落里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那人竟然是雷伊，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来偷看了。
　　“真没用，起来继承向我进攻啊！”修武向双鹰兄弟大声骂道。
　　“我们已经没有力气了。”双鹰边哭边说。
　　“没有力气，不是还有性命吗？！”修武喝道。
　　双鹰兄弟愣了一下，同时止住了哭声。
　　“面对强大的对手，如果没有挑战的决心和勇气，没有性命相拼的觉悟，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拳士！”
　　修武的话响雷一般回荡在安静空旷的道场里，而双鹰兄弟似乎在那一瞬间被惊醒了。此刻道场出奇的安静，仿佛空气都被凝结了，时间也流淌得无比缓慢。这样的氛围令人难受，我扭头去看雷伊，那小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一下，好似中了邪魔。
　　“呀！”一声暴喝打碎了安静，也把我吓了一大跳。只见刚才还躺在地上烂泥一般的双鹰兄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双双跃起，几乎要撞到屋顶，然后携手从天而降，双腿如锐利的鹰爪般直扑修武门面。这个配合精妙，凌厉刚劲的招式无疑就是双鹰拳的精髓。
　　修武迅速用手格开，却被强大的攻势击倒到地，滑出好远。双鹰再次挥动双掌发起攻击，如同雄鹰展翅大张大合，修武原地一个倒立，飞身而起，用双腿制住了他们的双掌。
　　双方就这样保持互相钳制的姿势，好像在暗中较劲，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同时松开了。
　　“不错，”修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往日熟悉的笑容，“你们可以通过十人组的挑战了。”
　　双鹰兄弟并排站立在修武面前，同时喘着粗气，外表虽然还算平静，但看得出他们内心已是波澜起伏，澎湃不已。
　　“我们没有找错人，”大鹰说，“你身上果然有真正的南斗之魂。”
　　说完，他与小鹰一起向修武鞠了一躬，然后并肩离开了道场。
　　目送双鹰走后，修武回头冲我们嚷道：“出来吧，小鬼们！”
　　我和雷伊同时从各自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小瞳，说，你在这里看了多久了？”修武冲我说道，眼睛却看向雷伊，雷伊直视他的眼睛，什么也没有说。
　　“修武哥，我今天才知道你也有凶残的一面。”我向修武做了一个鬼脸。
　　“小鬼头。”修武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将我和雷伊揽在身边，双手搭在我们肩上，带着我们离开了道场。
　　后来我们听说，双鹰兄弟果然通过了南斗十人组的挑战，据说那一场打得酣畅淋漓，十分精彩。不过，我想最精彩的那一场我已经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