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含笑君子

17、第 17 章

　　唐瑶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着烟，也不开灯，烟头上的光忽明忽暗。唐瑶轻轻地叫了声：“爸爸。”
　　唐立走到门口，把客厅里的灯打开，房间的骤然明亮，让唐瑶一瞬间适应不过来，闭了一会儿眼，才不觉得刺眼。
　　“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唐立打开灯后问唐瑶，唐瑶低着头不说话，唐立这才注意到唐瑶的脸上有一块淤青：“又和人打架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唐立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蹲在唐瑶面前，抬头看着唐瑶，手指轻轻拂过她脸上的瘀伤，声音有些嘶哑的说：“妈妈没有不喜欢你，妈妈不喜欢的，是爸爸。”
　　“那妈妈为什么不喜欢爸爸？”
　　“因为妈妈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是爸爸做错了，爸爸不该和妈妈结婚的，是爸爸让妈妈变得不幸。”唐立像是对唐瑶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然后又问唐瑶：“瑶瑶啊，你怪你妈妈丢下你带着姐姐离开吗？”
　　唐瑶眼里噙满泪水，却使劲咬着嘴唇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唐立，唐立心疼的将女儿抱在怀里，并对唐瑶说：“瑶瑶，无论发生什么，心里都不要有怨气，心里要是有了怨气，就不能开心的过日子，爸爸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活着。”
　　唐瑶终究没能忍住，抱着唐立的脖子抽泣起来，舒曼和卓玥离开后，唐瑶一直没有真正的表达过自己内心的委屈。她一直都以为，妈妈谁都不喜欢，她以为自己不在乎妈妈喜不喜欢她，她只要有爸爸，有姐姐，有外婆爱她就足够了，可是直到妈妈带着姐姐离开她才发现，妈妈只是不喜欢自己，所以她只带走了姐姐。她不是为妈妈不带她走而伤心，而是为自己的亲生妈妈不爱她而伤心，从小到大，她从未体会过母亲的的怀抱，从未感受过来自于母亲的关心。
　　唐瑶不知哭了多久，在唐立的怀里就那么哭的睡着了，唐瑶迷迷糊糊中，感觉爸爸把她轻轻的把她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给她的脸涂抹药水，爸爸的动作很轻很轻，药水凉凉的，很舒服。
　　第二天唐瑶起来的时候，唐立已经出门了，只剩下唐瑶和外婆，自从舒曼离开之后，外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唐瑶看着外婆颤颤巍巍的忙着给她做早餐，心里突然很害怕，害怕外婆会像外公一样因为妈妈的离开而伤心的一病不起。
　　唐瑶刚到学校，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唐瑶到了办公室后，发现唐奕宁也在，除了唐奕宁还有昨天被她咬过的刘非，刘非身后站着一个女人，正在怒视着唐瑶，仿佛要喷出火来，唐瑶看到刘非的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班主任皱着眉头看了看唐瑶，指着刘非的胳膊问：“这是不是你咬的？”唐瑶正要点头，唐奕宁突然插话：“是我咬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唐奕宁的身上：“你胡说，明明就是她咬的。”刘非指着唐瑶对唐奕宁说
　　唐奕宁平静的看着刘非：“你那会儿被我打的眼花了，没看清，是我咬的，唐瑶是过去阻止我们打架的。”唐瑶正要说话，有被唐奕宁悄悄地拉了拉衣袖。
　　刘非身后的女人说话了：“不管是谁，把我儿子要成这个样子，你们得给我们一个交代。”班主任赔笑着说：“我已经给他们的家长打电话了，应该马上就来了。”
　　顿时，唐奕宁的身体开始颤抖，刚刚还一脸平静，此刻却满脸的恐惧。
　　正说着，唐立就来了，唐瑶低着头不敢看唐立，刘非的妈妈一看唐立来了，立马像机关枪一样朝着唐立发射，盛气凌人的看着唐立说：“你是唐瑶的爸爸吧？你女儿把我儿子咬成这个样子，你看怎么办？”
　　唐立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唐瑶问：“是你咬的吗？”唐瑶至始至终低着头不敢看父亲，也不敢说话，唐奕宁小声的说道：“叔叔，是我咬的，不是唐瑶。”
　　唐立蹲下抬头看着唐瑶的眼睛再次问道：“告诉爸爸，是不是你咬的？”唐瑶看着唐立，唐立的眼神与平常无异，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但越是这样，唐瑶越是不敢说话，爸爸已经够可怜了，自己却还惹事，让爸爸操心。唐立又对唐瑶说：“是，或不是，爸爸要听你亲口说。”
　　唐瑶轻轻的点了点头，本以为爸爸会生气，却没想到爸爸反而微笑的看着唐瑶。唐立摸了摸唐瑶的头，又问道：“为什么要咬人？”
　　唐要说：“他们和我要钱，还打人。”
　　唐立又问：“你的脸也是他打的？”唐瑶点头。唐立站起身对唐瑶说：“你把人咬成这样就是你的不对，所以你要道歉。”
　　唐瑶不情不愿的向刘非说了句：“对不起。”
　　刘非的妈妈用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把我儿子咬成这样，说声对不起就行了吗？”
　　唐立说：“你儿子的医药费，我们承担，我的女儿也已经为她做过的事道过谦了，但你的儿子和我女儿要钱，还动手打了我的女儿，所以，你的儿子也要想我的女儿道歉。”
　　刘非的妈妈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说话了，支支吾吾的，也不肯道歉，唐瑶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发觉爸爸是那么的高大，他那温和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坚毅的心，面对任何事都能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当然，这些都是唐瑶后来对唐立的印象，当时她只觉得自己的爸爸好高大。只要有爸爸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终究刘非也没有向唐瑶道歉，一个男人像疯子一样突然冲了进来，四周环视了一下，最后目光锁定在唐奕宁的身上，唐奕宁惊恐的看着男人，一步一步的后退着。男人大步跨到唐奕宁的面前，抡起手重重的打在唐奕宁的脸上，唐奕宁顿时摔倒在地上，脸上浮现出了五指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使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男人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拳头不断落在唐奕宁的身上，嘴里不停地说着：“打架，让你打架。你个畜生，怎么不去找那个贱人啊？让那个贱人带你去找你那有钱老爸去啊。”男人边咒骂着，边对唐奕宁拳打脚踢。每一拳，每一脚，落在唐奕宁身上，都会让唐奕宁的眉头皱的更深。
　　唐奕宁双手抱着头，双眼紧闭，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痛的叫出声来，就那么生生的受着，丝毫没有求饶的意思。那人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狠狠的在唐奕宁那瘦小的身体上踢打着。
　　唐立和班主任终于回过神来，急忙上前拉开了打唐奕宁的男人。两人合力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男人拉住，班主任对男人说：“唐先生，您不能这么打孩子啊？”
　　但男人像没有听到一样，还挣扎着要打唐奕宁，狠狠的瞪着唐奕宁：“你个畜生，那么厉害怎么不去找那个贱人去啊？啊？”
　　唐奕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哭，也不求饶，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唐瑶急忙跑到男人面前，抓着男人的衣角，抬头看着男人哀求道：“叔叔，求求你不要再打了，不是唐奕宁咬的，是我咬的，是我咬的，唐奕宁没有犯错，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唐立也附和着：“不要再打了，教育孩子不是这么教育的。”
　　男人终于停了下来，不再挣扎着打唐奕宁了，但看唐奕宁的眼神依然像是要喷出火来，刘非母子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站在角落里一句话不敢说。唐瑶跑到唐奕宁身边，轻轻扶起唐奕宁，但她碰到唐奕宁身上的任何一处，都明显感到触碰到了他的伤处，他全身都在微微发抖，随着唐瑶的搀扶，唐奕宁慢慢站起身来。班主任急忙对唐瑶说：“唐瑶，你先带唐奕宁回教室。”
　　“哦。”唐瑶点点头，正要带唐奕宁回教室，发现办公室的门口站满了学生，都在朝办公室里张望。班主任斥责道：“都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去上课？”学生们便往回走，边还回过头打量着唐奕宁，唐奕宁却丝毫不理会他们的目光，只是随着唐瑶往外走，唐瑶不安的看着唐奕宁，因为此时的唐奕宁，机械的的迈着步子，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面，活脱脱就是一个活呼吸的木偶。
　　“唐奕宁？”唐瑶小心的叫了一声。唐奕宁抬起头，终于把焦距刚在了唐瑶的脸上，然后对唐瑶微微笑了笑，仿佛是在告诉唐瑶，他没事。
　　后来这件事怎么处理的唐瑶不清楚，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但是，从那以后她才发现，她有多么的幸福，至少，她的爸爸那么爱她，她的外婆那么爱她，虽然姐姐不在自己的身边了，可她坚信，姐姐一定也像她想姐姐一样在想着她，她有那么多的人爱她呢。可是，唐奕宁没有，他的妈妈不要他了，爸爸动不动就像疯了一样打他。
　　唐瑶和唐奕宁的友谊迅速升温，两人在校园里遭到同学们的嘲笑与捉弄，但他们不理会，除了要应对有些同学们搞得恶作剧，日子过的还算平静，当然，期间唐奕宁偶尔还是会脸上挂着一脸伤来学校。但每次唐瑶都会买药悄悄放在唐奕宁的书包里，之前，唐瑶一直以为唐奕宁经常受伤是因为和别人打架，两人熟悉之后才知道，那些伤都是他的父亲打的。
　　那段日子，唐奕宁和唐瑶两人常常坐在一起幻想，幻想他们长大以后会干什么，唐瑶说，她长大以后，要当一名老师，把那些打架的，和小学生要零花钱的，还有整天捉弄嘲笑别人的坏学生全部开除，而且绝不会只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她会一视同仁，帮助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
　　而唐奕宁说，长大以后要当警察，他要保护所有需要保护的人，然后他看着唐瑶说：“还要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唐瑶一只胳膊搭在唐奕宁的肩上，对唐奕宁说：“你要保护那么多人，还要保护我，那你怎么办呢？”
　　“我？”唐奕宁想了想，正要说话，唐瑶却突然说道：“你就交给我来保护吧，我保护你。”
　　“你？”唐奕宁上下打量着唐瑶，满是不信任。而唐瑶却信誓旦旦的对着唐奕宁拍了拍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