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不遇》w***7

32、往事已成空（三）

　　最终剩下的那两人林楚倩还是放过了他们回去复命，公西鸿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林楚倩跟自己一同返回都督府。
　　见公西鸿带了个女子回来，整个都督府也是吃惊不小。
　　公西鸿武艺高强，为人又爽快，府里的下人和侍卫都与他混熟了，见林楚倩漂亮，都开起他们玩笑来。
　　“这是我相好。”公西鸿见人便如此说道。
　　林楚倩刚开始还会赏他白眼，后来问的人实在太多，她也只好陪公西鸿演戏。可这府里全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出现一个漂亮女人所有人八卦的心都活泛起来。
　　这些李修暂时还没听到。他正与裴老将军在书房查看地图，公西鸿带着林楚倩逃似的闯了进来。
　　也不能怪他不懂事，整个府里外人不敢打扰的两位主都在这了，不来这能去哪。
　　四个人大眼瞪小眼，表情不一。
　　裴将军觉得有些尴尬，他一大把年纪了，可不想围观年轻人们的感情纠葛，呵呵笑了几声便向李修告辞回营了。
　　李修挑着眉看公西鸿，公西鸿若有似无的看横梁，林楚倩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修。
　　最后还是林楚倩打破僵局：“小女子林楚倩，见过宁安王。”
　　李修点点头，谁知下一刻林楚倩就开始语出惊人了。
　　“王爷长得真不错，我们大长老可真有福气。”
　　公西鸿简直想一头冲横梁撞上去。
　　他将林楚倩往后拉了拉，对表情复杂的李修解释道：“这是我在三生教的小妹，她就是嘴巴厉害，你不用放心上。”
　　“谁说的？”林楚倩道：“我其他方面也很厉害，王爷要不要试试？”
　　李修挥挥手：“林姑娘，你没必要试探本王。”
　　林楚倩冷笑道：“王爷轻而易举就收下了我教最重要的大长老，我不看清楚些，怎么放心得下呢。”
　　李修不接话，回到桌前将摊开的地图收回。
　　可惜林楚倩眼尖，瞄到了端倪。
　　“…”
　　公西鸿见她突然闭了嘴，疑惑的看过去。
　　“……王爷要攻打三生教？”
　　公西鸿一惊，又看向李修。
　　后者坦然的同他对视：“林姑娘眼神不错。”
　　林楚倩握紧拳头，话未出口却被公西鸿抢了先。
　　“为何？”
　　李修的回答也是理所当然：“除掉三生教是本王多年的想法，并非一朝一夕有的。”
　　“你是嫌它碍事，挡了你北上的路罢。”
　　若要起事，雁城必将成为李修的大本营，那时若三生教还在周遭添麻烦，是非清理不可的。况且，李修缺一个将军营搬去雁城的好名头。如说是为了剿匪，就算外人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能搬出更有力的理由阻止他。
　　公西鸿自然懂这些道理。可他虽一心想要脱离三生教，但毕竟是他长大的地方，那里虽然有不可理喻的邝九言，更多的却是无辜的教众。
　　听李修这么说，公西鸿又道：“你不可以上山。”他知道一旦李修攻上山去，是不太可能留活口的。
　　李修像听到笑话一般：“那又是为何？”
　　“楚倩你先出去。”
　　林楚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闭嘴走出门，心中叹道这真不是缘分，是造孽。
　　书房里的两人气氛愈加凝重了。
　　“我与你做个交易。”
　　“说说。”
　　“我回去将三生教解散，那几座山头你便拿去。教中的人都是江湖中走投无路的人，那些天理不容的事我做过，教主做过，但都不关他们的事。”
　　“那些人，十有八九是背着案子的。”
　　公西鸿并不在意这个：“可在我手下，他们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情，顶多也就收收钱。我待他们如手足，绝不会让你杀了他们。”
　　李修眯着眼想了一会。
　　“也罢，但你的筹码得改改。”
　　“你想要什么？”
　　李修向他走了几步：“将你们教主的人头带回来，解散三生教，我便答应你不动他们一根毫毛。”
　　“…邝九言与你的大业有关？”
　　李修离他越来越近了，他却觉得心里在刮风：“大概是有的，也许没有。你杀他的时候，可以问问。”
　　“成交？”
　　公西鸿想通了一件事。李修为了那个宝座，真是毫无人情可言。
　　“你明知道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
　　“我知道。”
　　“你也知道若我杀了他，江湖人会如何看我待我。”
　　“我知道。“
　　公西鸿咬牙道：“成交。“
　　李修露出一丝笑意。
　　公西鸿火冒三丈，深吸一口气，一拳打向李修腹下。
　　“混蛋！“
　　李修被他这一拳震得连连后退，袖摆扫过书桌，一阵重物落地之声。
　　门外的侍卫慌张跑进来，与怒气冲冲出门的公西鸿擦肩而过。
　　“王爷！王爷没事吧！“
　　李修苦笑着直起身，整个腰腹部都火辣辣的疼。
　　“无事，下去吧。“
　　过了一段安生日子，他竟忘了狐狸是吃肉的，爪子怎会不锋利。
　　但无奈的是，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再喜欢的宠物也得放出去咬人才行。
　　他心底有些地方也大概理解了那个邝九言做的事情。
　　将一个人逼到无处可去，无路可退，总有一天那个人会自己回来的。

　　话说司虔离开李修之后，便回到了早已忘却的故乡——八原。
　　他本已在心中做了决定，要为李修的大业做最后一件事。但自幼以来唯一一个私人愿望，他还是想在那之前去完成。
　　司虔对家最后的记忆只有一片火光和哀嚎，他只记得那日死了人，却不知道死的那人是自己的谁。
　　还有一个模糊的女人的影子，在烈焰中向他伸出手来。
　　八原离京城不远，快马只需五日。司虔便是在这座小城被宁王府的人在一群街头小乞丐中挑中，送到了李修身边。
　　但他离开的时候尚且只有四岁，那场火灾，大概是发生在他刚回说话的时候。二十多年过去，大概也没什么证据能让他追查自己的身世了。
　　司虔寻了两三日，果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这日他有些心灰意冷的回到客栈，见大堂内人声鼎沸，似有什么大人物在此。
　　问过小二，原来是八原的秦家在此施粥。
　　八原比京城更靠北，天干物燥，一入冬便会连下好几场大雪冰雹，这里的农户似乎永远都处于入不敷出的境地中。冬天一到，没几个人有好过的日子。
　　有这样的善人在此地，也是幸事。
　　司虔微笑着摇摇头，走到柜台向老板要了一壶热酒几个小菜准备回房休息。
　　却没想到一阵骚动向自己而来，他戒备的扭头，下一刻双手就被一人握得死死的。刚刚还在大堂挤成一团的人们居然都拥到了他面前来。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爹娘呢！你这个不孝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一片议论。
　　司虔一头雾水，将手硬抽了出来：“老人家想必是认错了。在下司虔，这是第一次到八原来。”
　　对方是个小老头子，一听这话也愣了半天。
　　上下将司虔打量了一番，小老头满头大汗地向他道歉：“对不住啊这位小兄弟。我真是老糊涂了。刚第一眼看你，还以为是我那不听话离家出走的小儿子…哎呀，你们长得可真像啊。”
　　司虔问到：“阁下便是秦老爷？”
　　小老头点头：“老夫正是。”
　　司虔不知怎的，有了种奇怪的想法。
　　“敢问…秦老爷家的公子，名字是？”
　　说起这，秦老爷又是一把泪：“那混小子叫做秦操，还没成年呢。都是家里人把他宠坏了，死小子，让他念书不好好念，每天都做什么武林大侠的白日梦，唉！”
　　司虔真是哭笑不得：“秦老爷，令公子天赋不错。我在芙蓉城教授过他武功，也许以后，他真会成为大侠也说不定。”
　　秦老爷大吃一惊，向下看了看司虔腰间的宝剑。
　　“你…小兄弟你见过犬子？还教他武功？”
　　周围的百姓都露出怀疑的表情。司虔近日来更消瘦了不少，瞧着八原的大风都能把他吹出病来。
　　司虔只好请秦老爷回房再谈。
　　待司虔说了些秦操的私事后，秦老爷已经差不多信了一半。
　　“…老夫再问你最后一点，那小子有块疤，你知不知道在哪,是何形状？”听起来好像有点强人所难，但是秦老爷相信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被秦操信任的话，就一定是知道的。
　　司虔想了想，之前训练的时候他是有见过。
　　“大腿外侧，膝盖上方，是烧伤留下的。令公子脸皮薄，我让他穿轻薄些好练功，他却说那块疤太丑了不肯露出来给别人瞧了去。”
　　秦老爷一拍腿：“真是我儿啊！”
　　司虔觉得这老头为人实在，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么说，小兄弟你便是犬子的恩师，那也就是我们秦家的贵客。你大老远来八原，应该住我们家才对嘛。”
　　司虔赶紧谢绝：“秦老爷，在下有事要办，不方便叨扰。我们在此相遇，已经是缘分，何须客气。”
　　“小兄弟你才是太见外了。”秦老爷又死死握住了他的手：“你跟我儿子长的这么像，还是他的师父，真是天大的缘分啊！那小子的个性老夫最清楚了，跟个猴儿似的，一定给你填了不少麻烦。老夫家中虽不济，但也比这窗户都糊不牢的旅店好多了。这样，你今晚就来，老夫马上让人回去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