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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车外是光秃秃的千里荒沙,车内是无聊的竞猜节目。罗亦仿佛吃下了两片安眠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很快就打起了呼噜,直到被司机的大嗓门惊醒。
      “到站了,赶紧滚蛋吧。”

      平民区到了。这里是沙星的绿洲,而监狱区则是牛皮癣。

      几个同车的人忽然跳脚大骂:“竟然敢偷老子的钱包,老子要砍了他的手……”

      罗亦也暗骂自己太大意了,他以为监狱用车上有监控器,就放心的睡觉了,没想到还是有人敢下手。
      他赶紧打开自己的皮包,希望这个破烂的皮包,不会勾起小偷的兴趣。虽然里边的东西一个也没少——包括那个一分不值的显示屏,罗亦还是出了一头冷汗,因为包里竟然多出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罗总,祝好运。”
      罗亦最风光的时候,被人称为“罗总”,从很多年前,他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就再也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等到他入狱的时候,罗亦这个名字早就被人遗忘了。

      没想到再一次听到“罗总”,竟然是在此时,此地,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给他卡片的人一定是他的邻座“旗帜”,而“旗帜”很可能就是偷了那几个倒霉蛋的小偷。

      监狱的车已经开走了,连车屁股都看不到了。同车的人除了那几个被偷了钱的,还在无头苍蝇似的原地兜圈子,妄图骂出一个小偷,其他人早就各奔前程去了。

      罗亦抹了一把脸,振作精神,跟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向了平民区的深处。

      沙星R07主要分为两类区域,一类是监狱区,一类是平民区,连接两个区域之间的,就是监狱的专用梭车,以及席卷千里的风沙。

      “监狱之星”上,本来只是收容犯人,但是狱警们需要娱乐,他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坐牢的,于是,每个月都有一批小商人搭乘最廉价的飞船,来到“监狱之星”做买卖,顺便偷运几个妓女……

      很多年之后,渐渐形成了固定的几处娱乐场所和商业街,以及大片的居民区,里边的居民多是在此扎根做生意的商人们,也有狱警的家属,或者是狱警的情妇们,还有一些便宜的小旅馆,和出租房,都是提供给刑满释放的犯人们,让他们临时有一个落脚点,而不是放出来就无事可做,把精力都用在打架斗殴上,不到几天就得重新返回监狱。

      居民区都有防风沙的透明空气罩,比监狱里自带的风沙屏障罩,要先进了许多,不过依旧赶不上其他星球的科技水平,起码落后了一个世纪。
      狂风夹带着沙子狠狠的砸在空气罩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噪音,虽然声音不大,当人们忙碌生活的时候,根本听不见,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如果赶上沙尘暴,这种噪音就像乱七八糟的鼓点,敲的人心烦气躁,所以,专门给产矿的星球配备的噪音屏蔽器,在这里也卖的特别好。

      廉价的小旅馆里,也提供这种屏蔽器,不过要另外算一份租金。
      “不要屏蔽器?”旅馆的老板翻了一个白眼,“哼,祝你晚上睡得香。”
      罗亦可没指望在这种小旅馆里,接受到星级服务,反正不管是什么服务,都比监狱里的待遇好。

      他交了十元的押金,得到了一个简陋的小房间。
      罗亦躺倒在床上,床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像一个人在痛苦的磨牙。

      他刚刚出狱,面对未来的生活,还得做一些准备。他必须得去买一个通讯器,当他入狱的那一刻,通讯器就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犯人的身份卡,然后得找到一份工作,租到一个便宜的房子……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今天是个伟大日子……”
      忽然,房间里响起了一首歌!

      罗亦吓了一跳,还以为房间里竟然有音乐播放器,这个老板也不是太吝啬嘛,结果找了一会儿,才发现歌声竟然是从自己的皮包里传出来的。
      他的钱包和衣服显然不会开口唱歌……难道那个显示屏是一个音乐播放器?

      罗亦打开皮包,翻出那个显示屏。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果然是它!
      本来黑漆漆的屏幕,现在亮的耀眼。屏幕上方显示着两个字:老大!
      “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
      这个歌曲叫老大?还是唱歌的人叫老大?

      没想到啊,一个几百年前的东西,竟然还有残余的能量?!
      罗亦一直以为,这个显示屏不是坏掉了,就是没有能量了,原来只不过是进入了一种休眠的待机状态。

      屏幕下方忽闪着两个图标,看起来像一个弯曲的杠铃,两头粗中间细,呈弧形,只不过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绿色的。

      虽然罗亦不知道“杠铃”到底是什么,但是红色与绿色的象征意义,在人类跨越了成百上千年之后,基本没有改变。
      绿色总是代表着“安全”、“许可”、“播放”,而红色代表“危险”和“终止”。

      罗亦在“播放”与“终止”之间,还是选择了“终止”,按下了红色“杠铃”,因为隔壁的人已经在砸墙,如果再不关掉“该死”的音乐,就要过来草死他。

      不愧是“监狱之星”上的旅馆,连隔音墙都没有,跟监狱是一个待遇的。

      “老子要把你的几个屁钱,塞进你的屁|眼里!”
      隔壁的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土豪。

      房间里任何的娱乐设备都没有,想要播放器或者投影仪,只能跟旅馆老板租借,租金绝对比噪音屏蔽器贵多了。

      音乐嘎然而止。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老大”和“杠铃”都消失了,屏幕上的东西又变样了,出现了更多的选项,有联系人、通讯录、通话记录,还有一个数字键盘……

      “这不就是一个通讯器吗?”
      罗亦终于明白了这个显示屏的真正用途。

      目前的通讯器可以制作成各种形态,可以是一枚戒指,也可能是手背上的一个骷髅纹身,像显示屏这种笨重的实体,早就看不到了。

      虽然显示屏跟通讯器之间,有一条横跨了几百年的科技代沟,但是“联系人”和数字键盘这种东西,还是让人一目了然。

      罗亦完全被这个古老的通讯器吸引了,仔细的观察起来,虽然没有发现任何的文字,但是在背面发现了一个疑似商标的白色图案,看上去像一个苹果,或者是一个鸭梨?

      “我种下一颗种子……”
      这时候,歌声又响了起来!

      罗亦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是一个通讯器,那么这就不单纯是一首歌曲,而是让他接听通讯的提示音。屏幕上方再次出现了“老大”。
      “老大”绝对是发来通讯的那个人。可他到底是谁?

      他的手指在颤抖,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绿色“杠铃”,既然是通讯器,那么绿色的一定不是“继续播放”,而是代表着“接听”。

      “啊,竟然通了!”通讯器的另一端,是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应该是“老大”,不过并不只有他一个人,“老五,你快来,你的手机打通了。”

      哦,原来通讯器的主人是“老五”,而这个通讯器叫“手机”?!

      “喂,你、你好!”这次换了一种弱鸡似的声线,因为声音太小,罗亦一开始还以为没人说话了,“我是老五,不不,我是这个手机的主人,不,是失主。”

      老五的背景音是老大的怒吼:“跟他客气个屁,赶紧报警,他就是偷手机的,不然第一次打过去,为什么要挂电话?”
      另外一个人让老大闭嘴,不要打草惊蛇。这是第三种声线。
      “老二,你别拉着我,让我去接电话,骂死那个小偷。”
      老大,老二,老五……这种排名的方式,让罗亦想起了监狱里的小伙伴们。

      “喂喂,大哥,你在吗?你是大哥,还是大姐?你好啊,我这个手机是山寨的苹果,不,是鸭梨。”老五唯唯诺诺的说,“不值几个钱,但是我里边存了很多小说,就是网络小说,你能给我传过来吗……”

      “卧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些垃圾小说,你买那个手机起码花了一千……”老大痛心疾首。
      为什么这么一个破“手机”,能卖到一千元的天价,而且还真有一个傻子掏了钱。

      罗亦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他可不想被人当做小偷,更何况“老大”一直想报警。妈的,他刚出狱,还不想惹麻烦。
      虽然他对这个“手机”特别感兴趣,甚至打算用它来打发时间,不过还是要物归原主。

      “咳,你好。我可不是小偷。”罗亦告诉老五,自己捡到了一个手机,正在寻找失主,第一次按错键,没有接到你的讯息。

      罗亦没说实话,因为实话没人会信——“手机”莫名其妙的就在他皮包里了,那只会越描越黑。

      “你给我一个地址,我马上给你寄过去。”
      但愿“老五”住的不是太远,星际间的邮寄费可不便宜。罗亦翻了翻自己的钱包,里边只有二十八元多了。
      他心虚的说:“如果你住的太远,我可付不起邮寄费。”

      “对不起,大哥,是我们误会你了。谢谢大哥。”老五重获新生一般,激动的声音都在打颤,“我的地址是,宁湾市中兴区北路921号,宁湾大学男生宿舍1区3栋,收件人是黎小鹏,黎是黎明的黎……”

      “哎,你等等……”罗亦赶紧打断他的话,因为他听糊涂了,“宁湾市?在哪个星球?”

      “星球?”老五笑了笑,“大哥,你真幽默。宁湾市在M省啊。”
      宁湾市还是沿海一个旅游城市,名气挺大,竟然有人不知道?

      “M省在哪?”这种省市级的格局,罗亦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这他妈的到底是哪一个落后的星球?垃圾星上都不用这一套了。

      M省在哪?
      “Z国呀。”老五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在逗我玩?”罗亦有点生气了。现在星系的第一通用语就是Z文,这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来自于一个叫Z国的国家,这个国家所在的星球叫“地球”,当地球的资源枯竭之后,人类走向了宇宙,寻求新的家园,自此国籍和国家的概念日益单薄,新的行政单位再也不是“国家”了,Z国这个名词跟其他所有国家一样,也随之消失。
      如果从种族基因上来说,罗亦是一个Z国人,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说,因为这就好比他说自己是一条恐龙。

      罗亦讽刺的说:“那么Z国在哪?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Z国在地球上?”
      “是,是在地球上……”老五也糊涂了。
      老大的背景音再次响起:“他就是个小偷,在逗你玩呢。”

      罗亦跟老五鸡同鸭讲,费了大半天的功夫,终于基本搞明白了:老五是千年前的Z国人,住在一座城市里,还是一个大学生。
      对于罗亦来说,老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

      这是一次穿越了千年的对话!
      虽然罗亦很惊讶,不过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在这个时代,时空穿越都变成了旅游方式和体育项目,一次“错频”的时空对话,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也许,研究时空科学的专家们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罗亦向来对科学没有兴趣,更没打算把这件事上报给时空总局。

      看来,这个手机是寄不出去了,除非他坐上时空梭车,亲自跑一趟千年前的地球,就算他有足够的旅游费也没用,因为这个时空根本还没有被开辟出来。
      其实,开辟新时空这种事情,比较像挖宝,谁也不知道一锄头下去,会挖出什么东西来。

      罗亦很快就相信了老五是一个地球人,但是老五才不相信罗亦是一个未来新人类。

      一个现代人可以通过自己看到的“原始人画册”,知道一个原始人是什么样的,而当原始人想了解一个现代人的时候,根本没有判断的依据,他们只能通过“幻想”。

      于是,老五幻想的一个未来人,起码要驾驶着宇宙飞船带着好几个机器人,平时还要跟外星人战斗,保卫银河系,赢取宇宙第一美人……

      罗亦听得目瞪口呆。

      “大哥,我不要手机了。你别逗我了,求你把小说给我传过来吧。”老五还没说完,手机就被老大抢走了,一个不亚于监狱长的大嗓门咆哮着:“你个小偷,骗子,渣渣,我们马上就报警了,你等着!”
      手机,被挂断了……

      当手机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多,罗亦刚吃完午饭,正坐在床上摆弄手机,这吝啬的旅馆老板,连一张板凳都不给。

      他已经把这个手机当成自己的私人物品了,毕竟暂时没办法还给老五,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物归原主了。

      手机的操作并不难,只要罗亦别想太多,比如他冲着一个外壳上的小洞,喊了半天,妄图下达一个指令,然后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屏幕,觉得自己是一个傻逼。看来这东西,是不能声控的。

      罗亦还找到了老五提到的“小说”。

      当跟老五的通话结束之后,罗亦就把手机上的所有按钮都按了一遍,无意中退出了通话的界面,当时他还一阵紧张,还以为是手机出了故障,然后才发现,只是返回了一个全新的界面,上面有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图标,有一个白色的齿轮,有一朵蓝色的云彩,有红色的盒子……还有一本打开的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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