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忘爱》路夏

1、［短篇］忘爱

　　同事生日，下班后一群人出去庆祝。寿星公叶可东拉着一人的手到我面前，很严肃地说：“老大，我要介绍个人……给你认识！”很明显，这家伙喝醉了，因为他拉着的那个人我认识，半年前他就已经多次隆重地介绍过了。
　　于邡甩不开叶可东的手，只得尴尬地笑着，有点无奈。
　　“这个人，是我最好的朋友，大学同学，毕业同事，全天底下最笨也是最好的人——于邡！”说着将人推到我面前，硬要我表示表示才肯罢休。
　　“久仰啦，于邡！”我笑着说。大半年里被介绍了不下十次，即使他不是我部门的人，我也绝对不会忘记他了。叶可东不是忸怩的人，但是一喝醉就变得特别执著于介绍于邡给我认识。我是不是该认为他的执著是希望我把于邡调到我们部门呢？虽然于邡的部门主管老阎确实严厉了点，可是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得了主的啊！
　　“沈经理……”于邡又苦笑。
　　“那……老大，你要记住他，不能再忘记了！”
　　“是，我不会忘记了，叶可东最好的朋友——于邡！”一听到我的承诺，叶可东立即高兴地拉回于邡，如同小孩答对问题可以领奖般兴奋得手舞足蹈：“你看你看，他说他不会再忘记你了，你不用再难过了！”
　　为什么会难过？难道我以前曾叫错过于邡的名字吗？在公司里很少碰到他，毕竟不同部门，我倒是见他主管老阎的次数更多点呢！出来吃饭喝酒什么的有叶可东不胜其烦地再三介绍，更不可能会叫错名字，为什么会用“再忘记”这三个字？果然，喝醉的人是不能跟他计较真实性的。
　　抬头便对上于邡的视线，那眼神……该怎么说呢？当年我跟秋千分手时她就是于邡的这种眼神，看着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对不起全天下人活该千刀万剐的大奸大恶之徒。怎么会是这种眼神呢？
　　我再回过神来时于邡已经撇开头了，刚才那一眼，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吧！也许，我也喝醉了！
　　庆生聚会的第二天，叶可东送资料进我办公室时，我问他：“我以前有叫错过于邡的名字吗？”
　　“啊？”叶可东愣了一愣，然后摇头：“不知道！”
　　“那你怎么说我忘记他让他难过呢？”
　　叶可东睁大眼睛：“老大，你昨晚喝了不少吧？”
　　“要我找于邡来问吗？”
　　“啊，那肯定是我喝多了，唉，宿醉真惨，哎呀，头好痛……头好痛……老大，你要不要咖啡，我顺便帮你倒？我现在就去弄！”说完一溜烟跑了，所谓的咖啡却直到下班也不见影子。
　　这家伙……
　　本来想找机会问问于邡本人了，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工作一忙起来连秋千都少有机会见面。半个月后手头上的事才暂告一个段落得以喘息片刻。叶可东提议去唱Ｋ放松一下，一呼百应，果然是年轻无极限啊！
　　我中途离开包厢去抽烟，回来时看到于邡站在包厢门外，手握着门把却没有推开。
　　“怎么啦？”我走过去问他。
　　好像被我吓到似的，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头，然后低头用手擦了擦眼睛。再抬头看我时我发现他的眼睛有点红。
　　“怎么不进去？”
　　“我刚刚听到隔壁的歌，突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所以想多听两句。”
　　隔壁包厢的门没有关紧，从里面传出的歌声，可惜是我从没听过的。“是这首吗？我没听过的，帮不了你了。要进去问一下吗？”
　　“不用了，想不起就算了，忘记……也是福气！”他说完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想了想，我还是没将到口的话跟他说。他没有经历过那种想要劈水捞月拨雾看花却屡屡不得果的痛苦，所以才能如此洒脱地说“想不起就算了”，如果他跟我一样，他就不会说忘记是福气了！
　　各者用情，听者如醉，众人皆尽兴。不仅因为积累了多日的压力得以缓解，也因为第二天是周末。
　　周末陪秋千去看电影，在电影院门口刚好碰到叶可东跟于邡。于邡很不自在的样子，不等我帮他们介绍就拉着叶可东进电影院了，在躲避着我们吗？
　　秋千握紧我的手问：“他们，是谁？”
　　“同事，高个的那个是我部门的，叫叶可东，旁边那个是于邡，下次再介绍你们认识，今天他们可能有急事。”
　　秋千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一直到电影散场，甚至在我送她回家的路上，秋千都没再说过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问她刚看的电影剧情她也说不上来的。
　　我刚回到家便接到秋千的电话。
　　“沈陌，我们结婚，好吗？”
　　手机差点从手中摔落地，我突然间觉得心脏被重重地垂了一记似的，竟然答不了话。
　　“明天给我答复吧！晚安！”
　　无心入眠！
　　秋千是我大学时最后一任女朋友，她不是那种弱不禁风时时刻刻需要我保护的女生，够独立，但是醋劲也大，交往了一年后我还是忍不住提出分手。除了那一记我到现在还无法忘记的心痛眼神之外，她只说一句“那分手吧！”便决绝地转身离开。两年后，也就是我毕业一年后，当我车祸过后在医院醒来时，她在我身边，还有我的父母。
　　当我开口问及我所救的那个学生有没有事时，所有人都变了脸，慌忙叫来医生。那场车祸的后遗症便是我失去了之前两年的记忆。
　　确切来说就是在那的两年前我救了一个差点被卡车碾过的学生自己却被撞到了，奇迹的是没大碍。两年后也就是这一次我又出了车祸，这次的奇迹是我以为我是在两年以前。
　　医生安慰我说：“不是奇迹，像你这种因车祸而失忆，选择性失忆，你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暂时还没有发现有效的治疗方法。”
　　简单来说，就是在我过去的岁月里，有两年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认识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是否杀人犯法还是安守本分？统统不知道！刚开始那段时间还有点模模糊糊的影像，拼命地想却永远如雾里看花，越发地头痛。不想了，便连那一丁点的模糊影像都忘了。
　　这四年来我依旧没有回忆起一丁半点，虽然秋千一直陪在我身边，但我总觉得心里有点空荡，到底我忘了什么？忘了谁？
　　像我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要秋千陪我瞎耗青春呢？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四年呢？
　　一夜无眠！！
　　当我拿着戒指单膝跪在秋千面前对她说：“嫁给我，好吗？”时，秋千泪流满面。
　　我，何德何能！
　　秋千跟我都不是喜欢讲排场的人，所以婚礼一切从简，筹备的时间也不长。婚假结束后，我才知道于邡已经辞职走了，叶可东特意等我销假回来才向我递交了他的辞呈。
　　“为什么你也要走？”
　　“我想去于邡的家乡看看！”他回答。
　　原来他回家乡了！
　　我明白，心不在这的人，我是留不住的了！也罢！
　　叶可东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问我：“老大，你知道吗？那家伙是个死心眼的人。”
　　“于邡吗？”
　　“那家伙，以前爱过一个人，后来，那人出车祸，失忆了忘了他了，于邡被那人的家人威胁不可以接近那人身边……失忆的人是幸福的，因为即使忘记了还是被这么一个人爱着，留下记住回忆的人独自承受一切的爱与……痛！”
　　“……真巧，我也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是啊，哪里都有车祸天天都有车祸，交通治安也太差了！”
　　“……”
　　某一天，路过音像店门口时听到熟悉的旋律，好像那时在包厢门外于邡所想不起的那首，我不禁走进去问歌名——
　　忘了爱。

　　街道我徘徊 灯亮起来
　　冰冷冷的呼气 风吹不散
　　看着你离开 心有点乱
　　该热闹的时候 你却不在
　　一个人能说出怎么样的对白
　　空房间只剩我的无奈
　　花谢了花又开
　　你却不再回来
　　静静地试着 忘了爱
　　等着你醒来天有些暗
　　站在这一直为了你回来
　　一个人能说出怎么样的对白
　　空房间只剩我的无奈
　　花谢了花又开
　　你却不再回来
　　静静地试着 忘了爱
　　一个人能说出怎么样的对白
　　空房间只剩我的无奈
　　花谢了花又开
　　你却不再回来
　　静静地试着 忘了爱
　　这么冷的冬天我走在一个人的街上
　　天空飘下了雪而我想起了你就在这个时候 眼淚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