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龙少阎

30、原是故人

　　是谁？

　　肖石麟并不打算回答，默默的看着黑暗中的人。不用想此时皇甫越的脸色也是和这个夜空一样黑。亲自坐镇的鎏秦宫竟然被人无声无息的闯了进来，恐怕这时候在心里算着这鎏秦宫被闯了多少次了吧？

　　皇甫越握剑手收了放，放了又收。最后等不到肖石麟的回答，叹了口气说道：“夜露风寒，子麒回房吧。”

　　“清河王难道不该让人加紧防守鎏秦宫，缉拿那个擅闯进来的吗？”

　　“你希望我这么做吗？”望着肖石麟的脸，皇甫越虽然没看清是谁，可是他们在做什么他看得清楚。楼台私会，倒是浓情。肖石麟何曾对他如此？

　　“世人都言东海才子肖石麟，对已故皇甫乐坚贞不渝，此情可待。原来也熬不过时间似水，琵琶别抱了。抓到又如何，不过是个私会情郎的性情中人。”

　　皇甫越的话说的明白，直指肖石麟心中的痛处。他不知道肖石麟和这个人相识多久，可他知道那一瞬心口的痛楚。

　　绝不能一个人痛。

　　那一夜的事，表面上皇甫越不问不闻，实际却下令大肆搜索，加强了鎏秦宫的防守。当自那日起，肖石麟也没有任何异常，仍旧是每日坐着看书，茗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就连之前天子受伤的事也不闻不问。

　　“你不担心吗？”皇甫越坐在肖石麟的身边，看了眼他手中的书，“皇上还未有消息传来，你真的不担心？”

　　“清河王这个问题问了许多遍了，子麒也回答了很多遍。何须再问呢？”怎么会不担心？但丕修既然已经拿到麒麟扣，只要英飒营赶来，那一切都会结束。长沙王也好，越王也罢，不过只是棋盘上的两颗弃子。

　　“那本王换个问题，丕修是谁？”拿过肖石麟手中的书，皇甫越接着他看的那页看着。他并不指望肖石麟回答，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不知道的相信也很快会知道。只是从未想过，小皇帝身边还有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卓清雅，一个丕修，真是左膀右臂，如虎添翼。

　　“大内总管。”

　　“太监？”

　　肖石麟笑着看皇甫越，以清河王的手段，怕是已经查得清楚了。却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回答而吃惊，缓缓说道：“清河王竟然不知道？他曾是鎏秦宫中统领侍卫，因为皇上囚禁鎏秦宫时，曾对我不敬。皇上念他曾经护驾有功，要许他官职，但又要给我一个交代。便让他当了大内总管。”

　　“对你不敬？”放下手中的书，皇甫越不由得一笑，“若是只那夜阁楼上那样，我看子麒并未反抗啊？”

　　“清河王可见我反抗过你吗？”肖石麟将身子微微靠近皇甫越，仰着头看着他的眼。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呼吸相容交错。肖石麟可以感觉到自己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皇甫越身子渐渐僵硬，呼吸慢慢加快。

　　“子麒。”声音已然沙哑，“你可知在做什么？”

　　“不知。”红唇勾起，吐出的字如同羽翼一般拍打在皇甫越的脸上，“那夜之后，就不再见你笑了。”

　　皇甫越觉得脑中有什么崩断，伸手想要环抱住身前的人，可肖石麟却猛地站起退开。

　　翻袖，转身，行云流水。再回眸，那人心已乱。嫣然笑，撩拨心弦。

　　“前线如何？”

　　突然的问话，让皇甫越有些迷茫。他现在只想抓住肖石麟，把他那根断掉的弦续上。起身环住那人的腰身，侧头就在脸上落下无数的吻。

　　“长沙王怕是撑不久了，若是皇上还没援军的话，越王很快就能进京了。”

　　“清河王还不出兵吗？”想要拉开距离，却发现缠在腰上的手怎么也挣不开。肖石麟只能侧着头躲着皇甫越的吻，有些无奈的问道：“清河王这是何意？”

　　“我的心，你不懂吗？”吻已停止，皇甫越改咬肖石麟的耳朵，柔声说道：“皇甫乐已经不再了，子麒为何不看我一眼，我也是皇甫越啊？”

　　皇甫乐，皇甫越。那一声我也是，是多么卑微。纵使多看一眼又如何，不是，终究不是。

　　肖石麟侧头捧着皇甫越的脸，看着他眼中真挚的情。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真的不知道。从懂事以来，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和皇甫乐是一对。他的心，全部都给了那个人。全心全意，只可惜那个人却带走他的心，再也没回来。

　　丕修说要他，他不懂丕修要的是什么，又是为什么那样坚持。为了麒麟扣？为了英飒营？不懂，也不想知道。肖石麟竟然许诺丕修事成之后任由处置，那天下大定后，丕修要的到底是什么，就会清楚明白。

　　只是皇甫越又是要什么？和这个人的接触不算多，但要也不算少。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不讨厌这个人的接触，这个人的吻？其实肖石麟自己也不知道，对于皇甫越是不是因为每一次见到，都让他想起记忆深处的皇甫乐。读起来一样的名字，七分相似的脸，还有几乎一样的眼中柔情。

　　“叔越，你的心，我不懂。是因为我是肖石麟，那个皇甫乐没能得到的妻吗？所以你格外想要得到？”

　　因为那个人得到了一切你该等到的东西后战死沙场，让你再无任何机会赢过他。唯有肖石麟还可一争，对吗？

　　皇甫越没有回答，看着肖石麟的眼神慢慢变冷，环抱的手越缩越紧。三途之战，葬送了皇甫乐，也在他心底埋下一个秘密。

　　那一仗，是他父王一手促成的。也是因为他父王和赵王，成都王联手，才将当年的东海大军活活困死。才将那个高高在上，站在神坛上的皇甫乐拉下来，凌迟而死。

　　皇甫越清楚的记得他大哥亲手将渔网套在皇甫乐的身上，然后一刀一刀按着网眼割下去。满眼的血，满地的血，还有皇甫乐那双充满恨意的双眼。他还记得当时还有一个人和皇甫乐一样被那样凌迟而死，那个人是皇甫乐的心腹副将，他的名字很特别，似乎叫貔貅。

　　貔貅，丕修。一个满脸布满疤痕的统领，清河大公子被凌迟而亡。

　　猛地推开肖石麟，皇甫越惊慌失措的看着四周。口中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那样都死不了。貔貅，丕修。一个皇甫乐的心腹，一个前太子的门客。丕修，卓清雅。本王都明白了。”

　　肖石麟听不清皇甫越在说什么，但是那张苍白无色的脸让他很在意。是想到什么了？有这么惊恐吗？

　　还不等肖石麟多想，整个人又被皇甫越紧紧的抱住。又是一个吻落下，只不过这次是落在唇上。粗暴急躁，抱在身上的手也跟两条蛇一样紧紧的缠着猎物。肖石麟有些喘不过气，整个人都软在皇甫越的怀中。

　　“本王知道了。”在肖石麟的耳边轻声说着，皇甫越想要把自己的发现告诉眼前的人，想要和这个人分享自己的才智。“你知道卓清雅是谁，丕修又是谁吗？你猜不到，可本王知道了。竟然本王知道了，那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是谁？”

　　“不告诉你。”

　　肖石麟耳朵一痛，皇甫越竟然重重的咬了他的耳朵。身子被松开，就看到皇甫越笑着离开。消失在鎏秦宫。

　　随着皇甫越的消失的还有这场战，不久之后，前线传报，长沙王兵败越王，天子围困与榆林。

　　这场战生死存亡，英飒营若是不能及时救驾，这天下又要改朝换代了。

　　肖石麟每日都站在鎏秦宫的最高处望着整个京城，日日盼着英飒营的出现。可惜他没等到英飒营的出现，却等到了另一个消息。

　　清河王出兵勤王，借越王疲惫不堪，与榆林轻而易举歼灭越王大军，擒下越王与天子。

　　看着天子大营里的小皇帝，皇甫越轻轻的笑了，环顾四周并未发现那个叫丕修的人。便坐在一旁，对着坐在主坐上的皇甫曜说道：“几番战乱，京城早已残破不堪。臣有意迁都，皇上可有意见？”

　　“迁都？”皇甫曜怎么也想不到皇甫越还会叫他一声皇上，原以为这人会趁机杀了他，之后登基为帝，“清河王迁都如此大事，朕一人无法决定。”

　　“那就让臣决定，臣觉得清河十六郡极好。皇上觉得呢？”

　　说是询问天子之意，可一切皇甫越都已经决定好了。

　　“皇上，迁都清河，重组朝廷，天子复位。有何不妥吗？”

　　没有任何不妥，真印了勤王救驾之名。这种形势下皇甫曜没有理由拒绝，点头应下，“那一切由清河王做主。那皇后……”

　　“带越王。”直接打断了皇甫曜的话，皇甫越并不准备复位肖石麟，只要肖石麟是皇后一天，他都无法得到。

　　越王被人用铁链锁着带了进来，皇甫越只问了一句，“卓清雅在哪？”

　　这一仗虽然结束，可是丕修不在天子大营，而卓清雅也不在越王大营。两个人都不见了，这让皇甫越很着急。这个两个人又会有什么花样？

　　鎏秦宫中的夜仍旧是漆黑一片，肖石麟不爱点灯，喜欢站在黑暗中看着繁灯点缀的京城。这样的京城极其的没，星星点点，就像是洒满天空的繁星。

　　一个人缓缓的走近肖石麟身边，顺着他的方向，向外望去。

　　“师弟，送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