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龙少阎

28、再回鎏秦

　　越王起兵，天子御驾亲征。长沙王主动交出兵权，全力支持。

　　一切都顺利的像是预谋好的一样，肖石麟依在床边听着万芷柔轻声的诉说，眉头微微的皱起。

　　“你说长沙王没有任何疑问就交出兵权了？”

　　“公子觉得是何意？”

　　肖石麟微微一笑，何意？如今长沙王已经是名正言顺，祭祖告天的继承者。若是这个时候皇上战死沙场，那么他登基就名正言顺。

　　“丕修呢？”

　　“丕大人在奉阳殿与皇上讨论对战之事。”抬眼望着肖石麟的侧脸，万芷柔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再说什么。

　　“怎么了？这几日你都心事重重的。”自从醒来后总觉得万芷柔脸上挂着浓浓的心事，因为越王与长沙王的事，肖石麟每一次想问出口却都没问成功。

　　万芷柔缓缓地跪下身子，把头靠在床边，轻声的说道：“公子，我……我与……”

　　“你与皇上怎么了？”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摸着万芷柔的头。明明比他还大的年龄，有时候却感觉像是一个妹妹。肖石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这个从小跟在身边的人，似乎找到了一个归宿了。

　　“公子怎么知道的？”万芷柔并不惊讶肖石麟猜到，她总觉得肖石麟就该什么都知道。犹如他东海才子的称号一般，天生才子，谋算天下。“我和皇上已死定终身，我想这次出征能陪在他身边。”

　　“你担心他？也好，跟着吧。长沙王也不希望他回来，若是你跟着我也放心。”

　　“公子不怪我吗？”

　　“为何要怪？等一切都结束，这皇后之位就是你的。只是现在你与皇上定不能让人发现端倪。”顿了顿，肖石麟的手穿过万芷柔的黑发，“你与皇上何时开始的？”

　　何时开始？

　　回想当初，万芷柔脸上露出浅笑，红霞染透脸颊烧红了耳。

　　“鎏秦宫的时候，他挡在我身前。第一次有人挡在我身前，从来没有过。之后种种相处，明明相隔甚远，云泥之别，却还是……”

　　“再远远不过生死，只要还活着何必拘泥那天上地下云泥之别。总比生死相隔的好。”有什么比相隔生死还远？肖石麟的眼睫微微的抖着，抚摸万芷柔的手也轻轻的颤着。他有多久没去看皇甫乐的衣冠冢了？还要多久他才能回去？当初齐耳的发已经长过了肩膀，待到长发及腰，就能归去。

　　万芷柔感到脸上落下一滴温热的水滴，她知道那是肖石麟的泪。从小到大，她就见过肖石麟哭过两次。一次是东海王为他断了腿，一次就是皇甫乐战死沙场。

　　这是第三次……

　　丕修侧着身子看着里面的两个人，肖石麟的泪太过刺眼。想要上前伸手为他拭去泪水，可双腿却灌了铅一动也动不了。

　　多少次看着肖石麟捧着那把麒麟剑，丕修都想要开口告诉他：“我回来了。”可到口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已不再是他，而且他要做的事或许还会再要他一次性命。他做不到再让肖石麟为他肝肠寸断一次。

　　轻声咳了一声，丕修走近屋中，走到肖石麟身边。原本跪在床边的万芷柔，已经起身退到了一旁。冲着他行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好些了吗？”担忧用手背轻抚肖石麟的脸庞，丕修只觉得自己快要瞒不下去了，“你又瘦了许多。”

　　“睡了这么多日，自然是瘦了。”脸上的泪痕早就擦干，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谁都能轻易的微笑？肖石麟已经不记得了，对着丕修露出一个习惯性的浅笑，“长沙王如今交出兵权，下一步恐怕就是对皇上下手了。”

　　“你能想到，长沙王自然也会想到。定不会让你轻易阻止的。”

　　“有些事并不用我们亲自动手。清河王当初与越王联手讨伐成都王，那么今次越王起兵，他也难逃追责。若把长沙王的打算告知于他，他定会阻止长沙王。毕竟皇上与长沙王，他宁可选择皇上做对手。”肖石麟垂着眼，在鎏秦宫中他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清河王对他似乎有些说不明的情愫，否则也不会让柯奴蛮亲自看守。怕是还要亲笔给清河王奉上一封书信。

　　“你在想什么？”丕修侧脸与肖石麟的目光对上，手指抚着肖石麟勾起的唇角，“不要这样笑，虽然好看，可是笑不到眼底。”

　　停在唇边的手指慢慢变成手掌，丕修捧着肖石麟的脸，手掌顺着脸摸向后颈，轻轻的将人拉近自己。两唇相碰，轻吻变成了深吻。

　　肖石麟只是垂着眼看着丕修近在咫尺的脸，脸上的刀疤交相纵横，犹如缠绕一团的线，分不清始末，看不见头尾。

　　“子麒。”

　　“我在。”看着丕修的眼，肖石麟又是一笑，抬手摸着他的眼睑。这双眼真像，简直是一模一样，“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我知道。”又是一个轻吻，柔声说道：“不要再有事了，我很担心。”

　　不要再有事了，我很担心。

　　多么熟悉的一句话，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说过。可是时间太久，不想回忆了。

　　皇甫越看着手中的信，千封信笺终换回一封短语。肖石麟的笔迹轻柔飘逸，犹如他人一样翩翩公子。勾起唇角，将手中的信小心收好。

　　越王起兵，长沙王借兵。真是一场好戏，只是这出戏不知是谁导的？

　　“赵王，齐王，成都王，越王，长沙王，他们之间有何联系呢？”皇甫越望着窗外自语道：“有什么联系呢？”

　　“都是王爷。”柯奴蛮皱着眉头，只想到了这个。还有就是他们都想要王位。

　　“他们身边都有个卓清雅。”回想当初，卓清雅亲自前来清河投奔与他。怕是这厮诸王封地都走了一圈，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又全都玩弄于掌中。

　　柯奴蛮眉头一拧，急声说道：“王爷是说这一切都是卓清雅所为？”

　　“越王竟然起兵，你就领兵助越王一臂之力。这一仗，谁胜谁败，都由本王做主。”

　　天子御驾迎战越王，长沙王借口辅佐天子，一同上阵。天下一片混战，清河王派柯奴蛮协助越王抵抗天子大军。另一边亲自带兵潜入京城。

　　肖石麟端坐未央宫，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他在等，等皇甫越的前来。殿外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整齐而不急躁。

　　随后清河王皇甫越便出现在肖石麟面前。

　　“卓清雅挑拨诸王，结党营私，扰乱朝纲。如此奸佞之人，举荐皇后定是有所目的。如果皇上讨伐越王，本王就代天子之权，废除皇后肖石麟，囚禁鎏秦宫。”

　　再次来到鎏秦宫，肖石麟并不意外，只是意外的是由清河王亲自看守。

　　“清河王不去阵前助皇上剿灭逆贼，留在这鎏秦宫中做什么？”

　　“本王只是担心有人趁乱里应外合。”皇甫越捏着肖石麟的下巴，勾唇一笑。“听闻子麒之前劳累过度，昏迷了许久。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呢？”

　　“子麒身子一直不好，清河王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侧开头，肖石麟微微拉开和皇甫越的距离，“清河王觉得我与卓清雅有所图谋？”

　　“那不过是废后说辞罢了。”皇甫越伸手把拉开距离的人拉回身边，贴着肖石麟的脸，轻声说道：“你写给我许久不见，可是想我了？”

　　斜眼瞥向在自己颈间轻嗅的人，肖石麟伸手要将人推开，可却只是做了个动作，并未用力。

　　“是有许久未见叔越了。”

　　“想我了？”原本的轻嗅变成了点点轻吻，从颈间吻到了耳边。等不到肖石麟的回答，皇甫越边咬着他的耳边说道：“想我吗？”

　　“不曾想过，只是觉得许久未见叔越。这京城如此，清河王也该进京了。”

　　皇甫越停下动作，冷冷的看着肖石麟。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本王已如你所愿进京了，可有何奖励？”

　　“王爷要什么？”

　　“你。”

　　“如今长沙王名正言顺，若是皇上有什么意外。清河王觉得还守得住清河十六郡吗？”像是没听到皇甫越的话，肖石麟转身向外走去。

　　鎏秦宫，每一次被废都被囚禁于此。可是他从未讨厌过这个地方，甚至有些喜欢。只是少了未央宫那张凤榻，让他有些不自在。若是可以把凤榻搬来，他怕是根本不想搬出这鎏秦宫。

　　皇甫越跟在肖石麟身后，看着他站在长廊上远望。看着肖石麟的侧脸想，怎样才能让这张脸惊慌失措呢？总是这么淡然自若，一点也不害怕不紧张。

　　“本王决定了，在皇上班师回朝前，就住在这鎏秦宫中。”

　　肖石麟心里一沉，若是皇甫越亲自看守，怕是阵前之事一句也打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