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玉]剑魄情缠》暮颜辞

5、强留

　　事情果然不出紫胤所料，两个月后，一封战书被送到了涵素真人的桌上。
　　“紫胤，你是怎么打算的？”这天一大早，涵素便来到了执剑长老住处，将信函转交给他。
　　“镜罔约我三日后去北川山庄迎战，如不赴约，便要加害于红玉。”紫胤放下手中的信，“我自当前去。”
　　“可是，据我所知，这北川山庄可是魔界的地盘啊。”涵素担忧地说，“这镜罔心思毒辣，想必定是在那里安排了陷阱。”
　　“无妨。”紫胤一抬手。
　　“要不要，我们改约在别的地方？”
　　“不必。镜罔自以为有红玉在手，有恃无恐。即便是我们改约在别处，也难保镜罔不事先设伏。倒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了。”紫胤说。
　　两个华发三千的男子在鹅卵石小道上缓缓而行，一紫一蓝，皆是流云广袖衬得仙气渺渺。
　　“可你也说过，现在这镜罔是不可能加害红玉的，我们何不寻个最佳时机呢？”涵素劝道。
　　“话虽如此，可是此事终有所了。”紫胤淡淡言道，“我和镜罔终要一战，红玉也是迟早要救的。如今既是镜罔约战，早日了结也是最好。”
　　“好吧，那便随你。”涵素停下脚步，直视紫胤，“但，这一次我要与你同去。”
　　紫胤一愣。此时，二人已是行至剑阁外。
　　“不需如此。掌教门中事务繁忙，切莫为了紫胤亲身犯险。”
　　“你也知道是‘犯险’啊........”涵素眯起眼睛。
　　紫胤一时哑然。
　　“上次，我若与你同去结界，兴许你便不会受伤。”涵素微微背过身，轻声叹道。
　　“紫胤的伤早已好了。掌教真人乃一派之尊，若有差池，叫紫胤如何自处？”
　　“可你也是我们天墉城的执剑长老啊，是我天墉数百年来唯一仙身。我身为一派之首，理应护你周全。”涵素毫不退让。
　　“掌教.......”
　　“好了，紫胤。我意已决，你不要劝了。”涵素摆摆手，肃然道，语气坚定，“这两日好好休息，三日后我在山门口等你。”
　　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唉.........紫胤站在原地，望着那远去的深紫色背影，叹息。
　　他推开剑阁的门，慢步而入。
　　虽然早知红玉不在此，但是看到那本属于红玉双剑的架子上空空如也，还是眼角一抽。心里瞬间的失落，好似自己的心被生生割掉了一块儿。
　　紫胤走上前，抚摸着空空的木质剑架........曾叹当真痴儿，说红玉若想下山，她便放她自由。如今，若是你自愿离去也就罢了。今你却是遭妖魔哄骗，吾即为汝之主，又自诩一生爱剑藏剑，即便是拼去毕生修为，也要救出红玉.........

　　三日后，果然，涵素真人一大早便在天墉城山门口等着。
　　紫胤走至他面前，自知再劝无用，便朝着他点了点头。二人各自召出佩剑，御剑而飞。
　　不出半日，二人便来到了北川山庄上空。然而，一落地，他们便觉察出一丝异样。
　　“怎的此地一点魔息也无？”涵素收起佩剑，略感诧异。
　　此时，他们正站在一片山林中，四周草木花鸟并无异样。
　　“不错，北川山庄乃魔界属地，此刻竟察觉不到一丝魔息。必有蹊跷。”紫胤还剑入鞘，“你我须谨慎小心。”
　　涵素与紫胤沿着青石阶小道往前走，百步之后，北川山庄的正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想来便是此处了。”
　　眼前是一座高大的石门，门是中空的。即两支六七米高的石柱上方撑着一个横着的石匾，遍上刻着“北川山庄”四个大字。从石柱中央望去，内里的院落可谓是看的一清二楚，竟是不见一个人影。
　　“紫胤？”
　　“此处必有埋伏，然事已至此我们也不得不入。”紫胤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门内那空荡荡的院落，“掌教多加小心，若遇危机还请莫要管紫胤，立即自行回天墉。”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的话。我既已随你至此，安能独自离开？”涵素皱眉，握着宝剑的手紧了紧。
　　紫胤抿唇，不再言语，转身步入石门。
　　待二人进入山庄，径直步行几十米之后，周遭瞬间情景突变！
　　一时间，狂风大作，上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而朝石门的方向望去，山庄外仍是朗朗晴天。
　　“雕虫小技！”涵素长袖一挥，施法弹开了几道劈向他和紫胤的雷电。
　　“小心！”紫胤眼尖，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乘着狂风向这边扑来，一掌击出——
　　——那只是一个黑色的烟雾状的东西，被紫胤的一掌击碎，消散于风中。
　　然而，下一刻，却见许多黑黑紫紫的鬼怪飞涌而来！似利爪，似骷髅，似阴尸..........带着满满的杀气向二人扑来！一时间天昏地暗，戾气四窜。
　　原本凌乱的狂风卷起地上的尘沙就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如今又有这大量妖魔从四周袭来，虽都是些低等妖物，对付起来却也十分费事，想来那镜罔是欲借此消耗紫胤体力。
　　“紫胤，你先去找红玉，这里交给我。”此刻，二人正背靠背退敌，涵素侧头对紫胤喊道。
　　紫胤虽是不想拖累涵素，却也知道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想来这些妖物也是伤不了这天墉掌门的......
　　“好，有劳掌教了。”紫胤言道，借着涵素相助突围而出，奔向山庄深处。
　　“紫胤！”
　　是谁.......再唤我？
　　此刻，紫胤已孤身奔至山庄后院，不料竟突闻一声低吼。他将古钧剑横于胸前，戒备的望向四周。这里，已不见任何的鬼怪与妖风，依稀还可以听见不远处涵素与那些妖物的打斗声。
　　“紫胤.......紫胤........紫胤.......”
　　紫胤听清了，这声音带着回声响彻在这片院落，语气里透着怨气与愤怒.......那分明是红玉的声音！
　　“红玉.....”紫胤低声呼唤，声音小的似在说给自己听。
　　一团黑雾飞速袭来！
　　紫胤抬手一剑，紫光闪过，黑雾顿时飘离而去，重新再百米外汇聚成形。
　　“果然是你！”
　　镜罔现身于百米之外，面带凶煞的盯着紫胤。“久违了，道长。别来无恙啊！”
　　“妖孽，又来受死？”紫胤竖眉，剑锋直指对方。
　　“受死？呵呵，此话说得太早了些吧。上次让你侥幸破了结界，”镜罔收了怒容，转而邪邪一笑，“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
　　“休得猖狂！”
　　“猖狂？”镜罔黑色长袖一甩，目光看向紫胤身后，“怕是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吧！”
　　脚步声在紫胤身后响起。
　　紫胤皱眉，这脚步声.........如此熟悉，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是谁.........想来这镜罔当真卑鄙无耻，上次独战不过，这次便要以二打一。
　　背对着红玉，他已感受到双剑射来的冰冷的杀气。
　　接着，前后杀招同时袭来，只是一瞬间的事.........
　　紫胤云袖一甩，在红玉剑风和镜罔的利爪同时辉至身前时，旋身腾至上空。
　　一击不成，红玉和镜罔好似商量好了般，同时腾空而起，一左一右合围紫胤。
　　没过多久，紫胤便意识到了镜罔打的主意远远不只是以二对一这么简单。几招下来，他发觉眼前二人配合默契，步调协调，必是预先演练过招式。而紫胤要同时对付两个，不可能左右手使出完全不同的路数。镜罔与红玉身影在他眼前来回交错，若是用杀招，一不留神便有可能重伤红玉。想他紫胤一生铸剑爱剑，如何能对着自己的剑灵狠下杀手？而镜罔显然赌的就是他的这个顾忌。
　　战局拉长，镜罔脸上渐渐显出得意之色。
　　红玉剑直刺紫胤腰间！
　　紫胤侧身避开，瞬移两步，手刀在红玉前臂一劈，而后顺势扶住红玉肩膀，整个身子倒立而起，一脚踢飞镜罔。
　　镜罔一脚踏在旁边粗壮的树干上，借力再度袭来。
　　这边，紫胤借着红玉胳膊被自己震脱臼之时，一手扣住剑灵手腕，一手持剑环住对方腰身，先是压着红玉躲过镜罔的利爪，紧接着握着红玉的手引领着红玉剑直刺镜罔胸口。
　　镜罔险险避开，前胸亦是被剑尖划了一个口子。
　　这边，红玉一肘击在紫胤肋间，终是挣脱了束缚，随即反身一剑挥向紫胤脖颈！
　　紫胤双手执剑，以剑身中陵抵住红玉剑尖，被红玉逼着向后滑了数米。而后，侧头转剑，古钧剑身划过红玉剑锋利的边缘，擦出点点火花。
　　红玉一剑驻地，身子横于半空，连环侧踢。
　　紫胤运起长袖，化去对方所有进攻，待被红玉逼至墙边，只见红玉半空中一个横旋，另一柄红玉剑直劈而来。紫胤抬掌，一团蓝光击在剑身上。
　　红玉眼见着右手里的剑被击飞，立即翻起一个跟头，以足抵在驻地之剑的剑柄之上，腾出双手，结印，一记强烈的红光激射而出。
　　此时，镜罔也至上而下袭来，黑爪直冲紫胤头颅！
　　紫胤抬头，并起二指，一道强烈大白光指向镜罔面上打去。同时，另一只手抛出古钧。
　　古钧剑周身迸发出强烈的银光，直刺红玉，带触上那道红光，便形成一面银色的屏障，将后面的紫胤牢牢挡住。
　　而镜罔迫于紫胤的攻击，在利爪将触紫胤冠冕之时急急收手，闪至一边。
　　这边，古钧剑已化解了红玉的攻击，继续飞刺红衣剑灵。而红玉手持双剑，见招拆招。一人一剑斗了起来。
　　另一边，镜罔终是被紫胤一记飞袖重重打在肋间，扑倒在地，呕出一大口血！
　　“镜罔！”正在和古钧剑缠斗的红玉惊呼道。
　　紫胤慢慢走近镜罔，手上运气，正欲一招了结这妖物的性命。
　　“等等！紫胤！你当真不顾你同伴的死活了么！”
　　“你这是何意？”
　　“呵呵，你没有听到那边的的打斗声已经消失了吗？想来那天墉掌门此刻已是我的阶下囚了吧！”镜罔半撑起身子，声音嘶哑地说。
　　紫胤静心一听，果然，那打斗声不知何时已消失的彻彻底底。
　　涵素..........不可能.........以涵素的法力怎会..........
　　可若真是..........
　　“哼，紫胤，若你今日放我离去，我便留下那老道士一条性命。倘若我今日回不去，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祭日！”镜罔恶狠狠的说道，又呕出一口血。
　　“今日你休想逃过！”
　　“哦？难道天墉城的执剑长老竟是不顾掌门的性命了吗？哈哈哈。”镜罔低笑几声，“呃，我懂了，道长你成仙已久，法力高强，自是有能耐做得这天墉掌教之位的！”
　　“你......”
　　紫胤犹豫了。
　　镜罔看到紫胤原本紧握的手正慢慢松开，心下正喜，盘算着伺机逃走。
　　“紫胤？”
　　紫胤和镜罔扭头望去，之见涵素手提配剑站在几十米外。身上有些斑斑点点的血迹，不过从脸色与方才说话的气力上看，应是并未受伤。
　　镜罔眼见自己的诈术转眼间就被识破，当即提起全身气力一掌扫向紫胤，同时腾空而起欲化作黑雾离去。
　　紫胤挥袖，拨开镜罔的掌力。旁边的一棵老树应声而折。
　　而涵素早已提剑追上，眼见镜罔的身影正随着黑雾逐渐消散。涵素云袖一扬，深紫衣袍飞起一道华美的涟漪，施展流光沉影剑，飞刺镜罔。
　　宝剑染血！
　　却说，红玉本在与古钧剑缠斗，眼见着镜罔被紫胤重伤，内心顿时狠狠一颤，一时失神被古钧在腰侧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涌出。
　　直至镜罔逃走，涵素提剑追上，红玉也顾不得她逃走之际不管自己。那是她的救命恩人，绝不能看着她死........
　　趁着古钧剑的攻势渐渐减弱，红玉一个箭步绕过那银色古剑，手执双剑飞身直扑上去。
　　然后，便是利剑入体的痛苦..........
　　是的，她，为镜罔挡了那一剑。
　　一瞬间，红玉直觉腹间剧痛。接着，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好似在下落，也好似正浮于云端之上.......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了呢，眼前渐渐一团模糊........
　　恍惚间，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腰际，带着轻柔的力道。身体好像附上了一个实体，一片异样的温暖包裹着她..........
　　红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张模糊的脸，还有雪色的发.......
　　“红玉。”
　　她听到一声呼唤，低沉而温柔，却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人发出的。只是，她实在是太累了.........最后凝视一瞬，眼睫缓缓闭合，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脑中闪过的竟是.........这张脸似乎，很英俊呢.........
　　紫胤抬起右手，凝视着那满手的鲜血，望了望一旁握剑之手略抖且面容稍显错乱的涵素真人.......
　　终是沉沉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