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耳的兔子》诡娥

13、大乌龟（三）

　　放学以后，他送我回家，走到学校旁边拐角的地方，他拉起了我的手。

　　我的全身绷紧，血气上涌，涨了个满脸通红，我偷偷看他，他嘴角的笑容带了一路。

　　忽然想起第一次与男生牵手，不是他，是一个死胖子，是我的初中同学，他一身肥肉长的蛮横无理，他的人跟他肚子上的肉一样无理取闹。

　　初二暑假时班级聚会，大家决定一起去市里新开的旱冰场，那里不限时，交四块钱可以滑一整天，当然，你不需要吃饭的话。

　　那是我第一次滑旱冰，完全不会，场上六七首DJ循环播放，大家都像小鸟一样随着自由飞翔，我却只能扶着周围的护栏一点一点向前移动，那个死胖子过来就要牵我的手，说要带我，我往后躲了一下，他的脸上立刻乌云密布，好像下一刻就要用大雨把我活活淹死，扛不住他的威压，我把手交给了他。

　　于是他拉着我滑了一圈又一圈，盛夏炙热的太阳烘烤着我们，没过多久我们握着的手像洗过一样，他却还不肯松，我看见他寸许长的头发上沾满汗珠，额头上还一条条往下流淌着，他的脸色如煮熟的螃蟹，我很担心他中暑晕倒，他却浑然不觉。

　　我一边试图抽出手一边对他说：“你歇会吧，我自己滑。”

　　他说：“没事。”

　　后来我又反复问了几次，他都说：“没事。”

　　就这样，他顶着洗过一样的脑袋，披着被汗水湿透的衣衫，拉着我滑到散场。

　　脱下鞋子以后，他还请我喝了奶茶，这破天荒地的热情差点没击垮他平日在我心中欺软怕硬的印象。

　　后来大乌龟也请我一起滑过旱冰，他亲手帮我脱下鞋子，看见了鞋底粘着的标价99，那是我去之前新买的鞋子，旧的就放在包里，当时我就脸红到脖子，当时大乌龟笑了，我却更无地自容。

　　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滑过旱冰，至今都不会滑。

　　如今，被大乌龟牵着手，我想到第一次牵手是死胖子，肠子都悔青了，我觉得自己的第一次，无论什么，都该是大乌龟的。

　　庆幸的是，我的初吻给了他。

　　以前的我总是像男生一样，留着短发，穿衣打扮不修边幅，自从有了大乌龟，我想要变漂亮的心思日益严重。像大多数女生一样，我烫了头发并打了耳眼。

　　我刚打完耳眼时耳朵发炎，又红又肿，天天涂双氧水都不管用，同班女生说用枣刺扎耳眼不过敏，戴几天就消肿了，于是放学后我便拉着大乌龟一起去操场与家属楼之间的围栏旁采枣刺，那时正好是晚上，大乌龟高度近视根本看不清，只有我在小心翼翼地找两个粗细相当的枣刺。

　　很狗血的剧情，但却是真的，我的手指被枣刺扎了一下，吸了口冷气，大乌龟察觉，立刻紧张地把我的手指放进了嘴里，我愣住了，我感觉到他的舌尖在吮吸我的指尖，他唇上的温度如此炙热，

　　他说：“唾液可以消毒，有助于伤口愈合。”

　　心里砰砰跳的厉害，我说：“奥。”那是盛夏，晚上天气稍微凉爽一些，我们离得很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热量，还有太阳烤螨虫的味道外加一点汗味，那气味撩拨得我心尖悸动，我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大乌龟”，然后拥抱了他，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拥抱他。

　　他也先是没想到，然后更加激烈地回抱我，他抱我抱的很紧，我几乎喘不过气，他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小乌龟”，我有心答他，却不知答什么，难道回“大乌龟”？

　　就这样，他抱了我半天，忽然低头找到合适的角度弓着背吻了我，那是我们的初吻，他毫无技术可言，我也只得被动接受，根本不知怎么回应他，他先吻了我的唇，又用舌头撬开我的牙齿将舌头探如我的口中横冲直撞，我难受的喘不过气来，没有心跳的享受，没有欲罢不能，就是单纯的吻着。

　　我们吻了很久很久，我感觉自己的嘴都肿了。终于，我们分开了，因为宿舍要关门了，那时，我住校外，他住宿舍，我催他回去，他不舍地又吻了我，才往宿舍狂奔。

　　我有气无力地往回走，大脑一片空白，走到家的时候却发现门已经从里面被锁上了，我有敲了好半天的门，大奶才来给我开开，还问我去哪了？

　　我支支吾吾随便应付了两句就跑回房间，首先去浴室冲了个澡，便冲边用牙刷刷了三遍牙，我将水放满了浴缸，把自己泡在里面，不停地拍打水面，我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总之觉得不可思议，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才对。

　　后来，我们在一次又一次激吻中习惯了对方。

　　我们在阴暗的小胡同里，在十五的圆月下，在我家门口，在中午无人的教室里……几乎每天都有亲吻，如果哪天没有，我会不习惯，会疑心他厌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