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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五章 身份疑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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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对话更有深度,为了不再听南野追忆过去,张冰问:“你和郁波曾经在工作上合作过吗?”
南野觉得好笑,因为全市的大部分领域都有郁家的参入,外界舆论多少都有传言说郁波红三代,说他们家族产业兵部干净。
“郁波带你去过他家吗?”
“没有。郁波说他和父母关系不好。”
南野接着问:“郁波有说过他父母的东西吗?”
“没有。”
南野彻底安心。他擦擦玻璃上的水痕说:“郁波很重视这家店的环境。”那些水痕是郁波不小心拨上去,委婉的话令张冰难堪。可是张冰却不讨厌南野,还是觉得他人好,会用委婉的方式,不尖锐,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不过显然和自己交朋友只是客气。郁波才是他比较好的朋友。
目送张冰离开,南野目光沉下来,思索着。他发现张冰和自己身上有想象的地方,可能只是多心,不过正好说明郁波还对自己留念。张冰只是个替身,郁波只是做样子给自己看,就像快高中毕业那次电话之后,郁波天天乱搞,不好的消息满天飞。后来南野去追查这些信息的来源,想要堵住,对郁波的未来不好。可真查下去,结果是那些丑闻都是郁波自己散出来的,目的当然仅仅只是为了令南野嫉妒。
南野叹气,想着怎么还长不大的郁波,为了吃醋就要搞出惊天动地。他往脸上铺点水,怀着许久未有的好心情离开。
他回到公司,见到楼梯口为了一群人,问责后发现有人出了工伤。经理站在一旁面色尴尬,衣服不整。询问后,原来是工人想多要钱,可是大堂经理不同意,可能是经理不友好的态度引起一群工友的愤怒。
南野表示总监的身份,示意经理先走。
有时候,一些工人会狮子大开口,反正都是临时的,这不是第一次。对于这类情况,公司有时候会采取更暴力的方式对抗。然而南野一直不理解,多给点钱就好了,他们要的其实就多三四百块。然而这类事一直重复,磨光南野的同情心。
他在这里只想让任务缠身的大堂经理先行离开,自己等保安过来将这伙人赶走,再离开。
可是他被一位可怜巴巴的黄脸妇女拉着手,眼泪流了一手。那位妇女用方言赞美他,说南野是活菩萨,救了他们家。家里的男人受伤了,上面的老人生病要钱,下面的孩子要钱读书,多亏了他。
那位妇女差点跪下来给他磕头。南野立刻扶起他,被触动心弦。他回忆起,母亲一分钱不给他,让他上学,自己只能从邻居家借馒头吃,在学校不能光明正大地吃。他骨子里的高傲,在艰苦的岁月里,化成泪水就着馒头全吃会肚子,一滴都没浪费,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
南野打了电话,让大堂经理下来,吩咐他多给点钱,从自己薪水里预支。
打发他们之后,经理在一旁谄媚地说:“您真是好人,总是善良,上次那个人受伤,也是您买了礼品亲自看望。”
南野笑笑,回到办公室,心神不宁。他不对张冰介意,隐隐的不安是来自薛染。戴眼镜的薛染是政府职员,正直冷漠是他的特点,只要与工作无关,薛染甚至可以立刻从饭局中离开,压根不想跟他们做商的交流。南野隐约觉得薛染鄙视商人。
他跟薛染的交情就浅浅的,对人的印象平面,今天他和郁波对视时,没准备好,逃避往旁边看,看到薛染死死盯着郁波身旁的张冰。
他们之间可能有故事。可是在跟张冰交流时,南野发现他其实挺笨,特容易交心,不懂掩藏。在薛染仅盯张冰的过程中,张冰回以的是温暖的微笑,是陌生人之间友好的笑。
南野一直对薛染介意。一杯茶的功夫,南野嘲讽自己,满脑子都神经质了。该知道郁波回来的人,早就得到消息,南野也是,打那刻起,南野经常幻想对面站着郁波,幻想郁波会做出的各种反应:生气、悲伤等等,南野享受着和幻想中的郁波练习应对方法,哪怕郁波发火,南野都会觉得开心。只要别像空气那样被对待。
南野叫来助理,写了张纸片,递给他,上面是张冰高中时期的学校。信息是和张冰对话的时候套出来的。听到张冰上过的初中时,南野内心一动,回忆起过去的笔友生活,满怀着仿佛是老旧音乐带来的感动。
助理很快完成调查回来了,效率令南野惊讶。
“怎么,平常工作效率不高,对八卦、别人私密生活的东西就感兴趣?”南野心情不错,调侃道。
“他,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信息,档案很简单。这是我拍的相片。”
南野翻着助理的手机,越看越觉得诡异,说不出地惊悚感密密麻麻爬满脊梁。
“你先出去。”
“你面色不太好,身体没有问题吧。”
“出去,把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南野命令道。
门关上,办公室成了密闭空间,钟表啪啪地走着。
这份初中档案备份中,张冰的父亲叫张一伟,母亲叫董晓冉。
可是张冰说他没有父母,是个孤儿。
联想到张冰温暖的笑容,南野觉得毛骨悚然,似乎跟在郁波身边的是个随时吸收阳气的画皮。
这个人不简单。
南野打去警局,找朋友先聊天,问候他父母的身体,一并越好哪天吃饭庆祝,最后委婉的请帮忙:“帮我查个人。”
短信很快到了。南野算是沉下心,果真张冰不是孤儿,有健在的父母,父亲在童子皮鞋厂上班,母亲在批发市场开店。
想想自己的身世,再想想张冰的普通人身份,南野觉得好笑,不难理解为什么张冰会缠住郁波。更好笑的是,郁波遇人不淑,每个和他靠近的人都是有目的的。对于自己的功利心,南野不解释,但正因为想配得上郁波,不被他父亲威胁,所以才想用尽一切手段爬到最高。他曾想尽办法欺瞒郁波,可是失败,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遮盖。
南野穿好外套,拿着张冰亲生父母的信息,准备去他家,给点劝告。毕竟南野算是好说话的人,比起郁波父亲做过的事要轻松太多。要真到了郁正海出面的时候,苦头就吃大了。
一路坐车来到一栋四层破旧的民房前,一面墙壁长满枯萎的爬山虎,四周没有绿化,只有十字路,看起来破败。
透过一角破开的纱帘门,敲响内侧锈迹斑斑的铁门。
“来了来了,来了。”稚嫩的童声说话。
面前的是以为稚嫩的男童,抬着大大的双眼看着南野。南野温柔地笑,却给男童惊吓,哭着跑开。过会儿来个穿着皱巴巴灰格子衬衫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很戒备,隔着纱门问。南野解释许久才终于被允许进入,不是他的个人能力,而是手里提着的食品和米面。
有“敲门砖”,南野和那位中年男子很快聊到一起。几句话之后,南野问他:“大儿子最近在干什么。”他轻轻一说,似乎是熟人间的常规谈话。
那位中年男人非常惊讶,说自己根本没有其他孩子。他是老年得子,就这一个孩子,老婆后来跟人跑了。为了证明身份,他拿出户口本,上面根本没有张冰的名字。
南野不敢相信,他反复问中年男人的名字,还跑到外面看房子的单元号,都没问题,而且身份证号也对,可是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掩盖张冰的存在呢?
南野不甘心对张冰的调查回全空状态。他一遍遍提出张冰母亲的名字,从中年男人的厌恶眼神中,南野觉得自己得到了应有的消息。张冰和中年男人毫无关系,他的现实父母在户口本上根本没有联系,户口本上的尚未脱离关系的女主人叫井萍,对不上南野手中写有董晓冉的身份证号。
兴许是觉得南野表情太可怕,收陌生人礼物有风险。张一平把礼物退回去,边送客。
南野只能表演挠头,装作走错房间的人,突然恍然大悟,一脸歉意,让张一平收下礼品作为耽误他许久的道歉。
他快步走出这群住宅,仿佛背后是魔窟。
南野根本想不明白,甚至怀疑起警局朋友的信息。不过,朋友何必要骗他。于是,趁着天未黑,南野又装成外地商人,来到批发市场,张冰假母亲的店铺。
那位妇女一看顾客来了,停下收拾,介绍起店里的女装。南野四处看了看,问了几句女性尺寸,挑几件女装,没还价。童晓冉很开心,还拿出打包的猪头肉请南野吃。南野不客气坐下,问她现在住在哪儿。
太直接的问话,令董晓冉疑心重重,往后退,赔笑。
南野意识到自己太过急迫,所以舒缓她的心情,解释自己是外商,正巧经过这家店。以后想多进点货,肯定要店家的详细信息,包括住房,必须是户口本上的。
“这天下太平的,到处都是警察,不用担心危险。我要回公司报备信息,肯定要有相关流程。就像你们登记或办理银行卡,不都需要填报信息吗。这是一样的。”南野解释。
“哎呦喂,您早说不就好了。”
董晓冉随手拉出一张报纸,在上面写了自己身份证号和户口本上住在地址。
南野和她有说有笑在家。南野行色匆匆,走到很远,才打开报纸,不会核对那张看了几遍揉皱的纸片,都知道刚才的董晓冉就是需要找的,只是奇怪的是户口本上的住址不同于先前的。
南野还特意问她,身份证和户口本上的地址是否相同?
最终,南野得出结论:董晓冉是被强加到张一平户籍上。聊天中,南野得知董晓冉已经离婚二十年,她唯一的女儿在二十年的车祸中不幸丧生,从事件后,她和丈夫的关系迅速恶劣,于是离婚到现在一直独身。
本来顺着,南野应该让助理去图书馆查阅二十年前的报纸,看看当时的新闻纪录。不过,直觉给他感觉,查没有意义。
在只能照亮一角的路灯下,南野想打电话给警局朋友,让他详查张一平和董晓冉的关系,拿电话又放下。还是直觉,似乎有大蟒藏在背后的树丛里,一举一动飒飒作响。不能打草惊蛇。
南野的恐惧感更加强烈。他朝逐渐黑暗的周围观察,总觉得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可能是他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