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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误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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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氤氲的浴室里,所有人僵硬的身体随着热水复苏,互相打趣着。只有郁波一人额头顶着强,任热水撞击背脊,就像关于南野的回忆层出不穷,嵌入脑海逼迫郁波回味宛如谎言般的幸福。
自从南野被郁波所救之后,便被郁波缠上。为了去神秘的游戏室,郁波已经忘掉身份。
去游戏机室等低档次场所被上流社会认为羞耻。可郁波被好奇心挠心,从每天放学走到南野作为前,拿开书请求,到后来的每节课从后排大声向南野表示自己想去的决心。他毫不在意班内其他同学诧异的目光,大不了就瞪他们,还有不怕狮子的人类吗?
“喂,看着我。”郁波双手合十,“啪”的一声挤得南野两张脸变形。南野变形的嘴巴发不出声,气得直喷口水。好不容易,对方松手,南野还未能揉酸疼的脸,又被郁波一只手捏扁脸颊,另一只手将嘴捏成鸭子。
“说,带我去游戏机室。”郁波居高临下瞪着他。
人眼稀少的巷道里挂起一阵妖风,四周土砖墙上的招贴广告怕打作响。巷道细长,夹在两楼之间,阴森森的风扑面而来。
郁波站在风口,抱着双臂,目光严肃,似乎等待阴暗里随时窜出来的猛兽。
“看了了吧,就是这么破的地方,没有豪华的房间,要是没兴趣早点走。”南野的眼睛被风卷进砂砾,眨着眼看似乎没有兴致的郁波,催他赶快离开。
郁波斜着眼看他,搞不清频繁眨眼到底向自己暗示什么,不过正好。他支出右手,等南野的反应。
郁波家里是严禁家人任何赌/博活动,甚至关于赌博的电影都不能瞧。郁波对赌/博感兴趣是因为突然撞见阿姨看的电影,紧张刺激的场面令郁波更加厌烦学校枯燥的生活。已被规划好的人生根本没有活着的感觉,哪有游戏机室这样赌/博场所令人血脉喷张。
半晌,只有风嗖嗖穿过两人身边。郁波极不耐烦:“挽着我呀。”
南野想吃了恶心的东西:“你怎么不挽着我。”
“废话,我是来这当赌圣的,旁边都应该有美女作陪。”郁波上下打量南野说:“你长得不丑,可以来凑数。”
南野很想回骂,但觉得郁波好像理解错了什么。为此,他拼命憋笑,为了郁波显得更可怜,不情愿地挽住他的胳膊。
游戏机室内,吵闹声中混杂脏话,空气里雾蒙蒙弥漫着干枯的味道。里面的人很亢奋,只有门口一头黄发卖币的女孩打量这两个衣着整洁的小男孩。
郁波狂喘不止,跑出去拼命吸几口氧气后又扎回来。
真有毅力,真不愧是家境优良的孩子的素质。南野抖着腿,装成混混模样。
换了些游戏机币,受不了郁波的叫嚷,南野带他到一台老虎/机前。
“喂喂,这是什么玩意?”郁波的眼睛随着光斑浏览一圈圈眼色诡异的水果图案。
“赌/博机呀。这是你的游戏币。玩吧,尽兴以后别找我了。”南野看着捏着游戏币不知如何投至的郁波不耐烦,夺过来扔进投币口。
随着机关枪的音效声,郁波全身紧张,早忘记刚开始见到这个赌博机的厌恶情绪,紧张地盯着各色图案半晌,转头问:“这个怎么玩。”
“你看到那个图案好,就这样,”南野操纵游戏手柄示范:“这样就好了,然后按下按键。”
南野左右环顾似乎注意着周围,显得紧张与郁波快突出眼球的紧张感不同。他似乎在提防着什么人。
“你玩快点,玩输这几个币后,就走吧。”南野心不在焉。
听到这话,郁波顿时火大:“玩输,你爷爷我是来出丑的?”他潇洒地选择一个肿瘤样的苹果,盯着光斑,在翻江倒海的刺激感中看到它停在擀面杖般的香蕉上,眼睁睁看着币数从一显示为零。
郁波捏紧拳头颤抖着,所幸将剩下五个币全部投入,还是潇洒地选择那个肿瘤苹果。
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经。这种老虎/机是带记忆的,反复压下的水果是根本没用的,其中水果的选择是有三种套路,必须损失两枚以上才能发现。不过也好,这样就能快点离开。南野观察着周围,应该没有以前低价收购游戏币的人。如果是更早一批顾客,低价买肯定与南野没有瓜葛,可是这家游戏机老板发现南野干的事情,便派人伪装去找南野曾将他毒打过一顿。南野就怕他们会出现,如果打自己还好说,要是郁波被打了,自己一定会完蛋。这种贵公子就应该离远点,核武器般的摧毁能力不仅体现在他们的土豪低素质。
果不其然,郁波再次失败,心痛地看着五化为零,痛心疾首。
“好了,我们走。”南野兴奋地拉郁波,却弄不动他。
“怎么了。”
“我要玩,我还要玩。”郁波愤怒地盯着机器,在脑袋里幻想回去买上十台,然后挨个投币,不出的就用棒球棒打碎,以解心中的怒火。
他嘟哝这:“什么破烂机器,还不是和人对决,我怎么能输。”
南野叹气,从口袋捏出一枚币投入,按照刚才的规律,水果之间的压中间隔数随着次数的增加逐步变为2、4、8,这是这种老虎机设定的算法。他选中后,没有犹豫地按下启动。郁波就听到硬币哗啦啦的声音。
总共有6个。
郁波拿在手上却一点都没有兴奋,反而是更大的怒火。他怎么做到的,比自己还不犹豫,还要潇洒,还要完美。第一次感到嫉妒的郁波大手一挥将南野推到一旁,还是选择了那个肿瘤般的苹果。
南野在心底暗骂:蠢货。
结果是郁波的火气更旺,输得两袖清风。他不顾郁波的催促,径直走到换币台,抽出100元拍下。南野看着他趾高气昂地端了一盆游戏机币颤巍巍地走回来,觉得丢脸,周围人都在看他们,除了两个为了争拳王的三年级红领巾忙绿着操纵手柄放招。
“你想玩到什么时候?”南野放缓语气轻轻地说,在请求。
郁波甩开大腿,像个流氓做派:“爷就是要赢光它。”
该不会是看了什么电影走火入魔了吧,赌圣没学会倒学成赌棍了。南野得出结论:蠢货。
好在南野焦急的心情不长,因为郁波输得太快,基本上时间都用在投币上。郁波的表情越发难看,眉心抽成团毛线,直到一声“叮当”声清脆地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郁波兴奋地举着那枚币,脑袋里全是赌场里自己漫天扔撒的金钱雨。
南野不解地看着眼前在做邪教般祭祀活动的郁波。
郁波将那枚币放入口袋然后要走。南野不可思议地看着还剩下半筐的硬币说:“不玩了?”
郁波上下打量南野,投以嗤笑:“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赌博不在多少,有赢则兴。”
什么破烂诗句。南野在内心归纳郁波:蠢货。不过正好赶快离开,南野发现身后有人注意到他们,是自己没见过的面孔,估计是盯上郁波了。南野在内心叹气:真是个不安分的蠢货。
翻开软塑料门帘,郁波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觉得前面怎么都要有一群从地面飞起的白鸽呀,现实只有一卷扫着灰尘的微风。南野跟在后面被门帘扇了几巴掌,很想踹郁波走快点。后面的人现在还是在慢慢跟着走,只要进入巷子,他们就会勒索,不知道是否有刀。
南野拉着郁波往前跑,郁波被动地跑,骂骂咧咧,一口一个老子。
“好好,你现在是我老子,行不。你跑起来呀。”
“干什么,又没人跟踪。”
“有,后面有人。”
郁波朝后望了两眼,发现真五六个大高个,流着玉米穗状的长发青年跑过来。天!红色上衣,绿色裤子,甚至还有搭配花色裤子的,真是恶心。郁波发出厌恶的表情。
因为郁波不配合,后面的人追得快,眼看要拉近距离。南野在前面奋力拉着郁波,想将他带出巷子还有几米远,被他们围了一圈。
哼!郁波从鼻子哼气,昂起头,鼻孔对准他们,突然被南野用手指戳中两个鼻孔。南野大叫:“你怎么流血了,怎么这么多。”
一群人面面相觑,郁波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道,反而鼻孔死死钳住南野的手指。南野依然大叫,不一会儿,居然有几位大人进来关切地问情况。鉴于路人介入,五颜六色的青年所幸离开。
几句话应付过后,南野拉着郁波离开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你没毛病吧。”郁波反感地说。
“确实有毛病,早知道就把你扔在那里,活该被别人抢。”南野看着带粘液的手指欲哭无泪。
“找大人,真没出息。他们要想抢,打就是了。”
“打,谁打谁不一定呢。”
“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郁波踮起脚尖,高出南野一点身位。
“要是打得过,为什么你帮我解围时还要谎报警察信息!”南野支着右手食指和无名指。
郁波无言以对,一会儿又反问:“那也没必要做这种动作吧,恶心死我了。要叫人就叫人。”
南野哼哼两声,还真是大少爷心里:“大多数路人根本不会理睬学生斗殴好吗!倒是像流鼻血这样的紧急不危险事件才是最容易体现广大人民善心的好表现体裁,这样的事情才能给他们感到自己善良。至于真正需要关心的事情,他们才不会看一眼,都会扭头走开。”
郁波没在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讨论。因为他也曾经在公园里扭伤过脚,还是在冬天台阶滑的时候摔下来的,根本无法站立。但是有很多好心人将他送去医院,还付过医药费。后来郁波父母感谢好心人才发现那医药费是他自考报名的费用,因而没钱错过了机会。所以郁波从来不歧视普通人,甚至家境贫寒,除了品味怪异的社会青年。
南野的话里似乎有很多苦,郁波当时是这么感受到的。曾经心底泛起的同情心被雨洒一遍遍刮得干净,刮破肉直到骨。
越是不能忘,越是记得深。
郁波双手捏紧拳头,不顾一切地锤打墙面,白灰沉在雾气中。拳头骨节处磨破了皮,血从白肉中渗出来,随着水蔓延到地面。他不顾周围人恐惧地眼光,只有痛感才能带给他片刻的安稳,□□的折磨就像瘾可以忘却过去。
可是只有几秒的光景。
头顶的灯泡蒙了层灰,寝室里光线黯淡。张冰假装整理内务,但他知道背后的人在不坏好意地看着他。跟贾相梦还能分到一个班,都不能仅仅用噩梦来表达厌恶感。他已经先去洗澡,张冰却诅咒他踩中肥皂被冲进下水道。
郁波等人分在第一波去洗澡,剩下的无聊全身胶粘地等待。
虽然刚入班,但高大军就已经聚拢一匹各色虾米,还有一些摇摆不定的家伙,估计以后都会加入排挤自己的行列。张冰不时用眼角观察周围。
唉!又回到初中时期。张冰叹息着,竟觉得还好。可能是习惯了,他心想。
现在班内分为四块,高大军派、墙头草们、郁波和自己。郁波和自己的关系,张冰感到厌倦,虽然仍留恋郁波宽大后背的安全感,但也无法忘记被诬陷时郁波冷漠至冰点的眼神。
即使真的偷袭路实,如果那样做过,行为确实恶劣,但不至于是这种反应。也许郁波是个道德洁癖者,张冰在心底为他开解,换回一点点安慰。
“怎么收拾这么久,被子里面是有金子还是银子。”
不知道谁在说话,引来一片嘲笑。
“人家只是在想怎么藏好皮带上的铁块,好回头卖钱。”
又是一片嘲笑声,直到一个低沉的声音抖动着空气:“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不团结战友,这样可不好。”
是副班长高大军的声音,但语气却在挖苦,听上去让人火大。
“我是副班长,刚才班长托我照顾你。以后呀,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我帮你解决。”高大军的脚尖频繁地点地。
“天哪,凭什么,我们都没人照顾,这可不公平,啊!”
“就是,那他以后要是尿急了,高副您是不是还要帮他把尿。”
张冰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除了他,其余的战友都笑得前仰后合,不少狂拍大腿。只有张冰沉默着,就那么站着,像个犯错的小孩。尽管他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可是腿迈不开,走不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希望借着黑隐藏自己憋红的脸。
只有三个月就可以结束新兵训练,只要自己成绩不错一定会被选拔到优秀连队,然后自己做出点成绩一定可以晋升,以后就让他们从新闻联播上仰望自己。
张冰默念未来计划,靠着强硬的念想逼退初中时悲惨的记忆,可零星的回忆是融入血液中的,终究还是拼凑起痛苦的感受。
也是晚上,在晚自习上,别的同学回答错误都能坐下,而自己没回答正确,老师却迟迟不说可以坐下的命令。不知道老师是故意的还是无意,周围同学耻笑的声音聚焦在脑海。那天,张冰是哭着在教室课桌上睡着的。
“我回来了,谁去补位洗澡。”有个只穿宽大裤衩的新兵踏着二夹子达拉达拉走进来。
张冰立刻冲出去,一刻都不愿呆在寝室里。前面有不少洗完的新兵迎来,像躲避瘟疫般绕开他。张冰暗自哂笑,佩服高大军的个人魅力和自己短缺的眼界,如果当时果断摘掉郁波的军徽,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太多,起码没有人故意打击报复。
算了,自己还有班长呢,孟班长是好人,不过他太笨怎么托高大军关照。
他在水气弥漫的浴室门前突然刹车,脸绯红。刚才路过的新兵没有郁波,难道说郁波还在浴室。他到底穿没穿衣服,天哪,如果他没穿衣服,自己怎么进去,万一某部位露馅了······
正在张冰迟疑的时候,他听到了贾相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