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战记之洛琪》若得一株雪

7、【第五章】偶遇

　　外面的空气极凛冽，趁得天边一轮孤月越发清冷。姚雪琪抬起手紧了紧衣领，褐色的长发在冷风中飘。
　　已经两天没有看到她了，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呢？虽说明星学院是封闭式的管理，不过以她的身份进出并不会有任何阻碍，不过这两天她也乐得轻松，以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一无所知，更不知道现在关于洛颜那铺天盖地的绯闻。从另一个方面来看，Luck Media这次的炒作确实成功了。
　　姚雪琪走到楼侧的天台上，望着对面的大楼，还有二层散发出的柔柔的光。无声地笑起来，却惊觉有人站在了自己身侧，转过头去，笑容凝滞在脸上。
　　那人的侧脸极柔，秀气挺拔的鼻子下淡粉的唇瓣，带着些许无谓的弧度，偏偏诱惑至极。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脸颊周围，让人心都融化的温暖的褐色，如同吃了一颗巧克力般甜而暖。她细致的肌肤微微泛着光，引人注目，引人沉沦。
　　而那双眼，微微向上看着，睫毛微微上翘，瞳仁中氤氲着纯粹的黑，倒映天空的暗蓝。反射出的光，投入她面前灯火繁星的城市，打着旋，跌落，再也找不回。
　　那人对雪琪的眼神似是已经习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她瞳仁中一片雾蒙蒙的水气，似是还没回过神来，却遮掩不住其中深深的凄楚和迷茫。仿佛有着极强的磁力，两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姚雪琪感觉自己被什么攫住，呼吸心跳都要停止。好忧伤的眼睛，从那里，她仿佛看到了一种来自灵魂的悲哀和孤寂。
　　洛颜，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你会散发出这样悲伤的气息？
　　＂你听到星星掉落的声音了吗。＂那个人笼罩在深深的黑暗里，轻轻开口，划破空气，沉稳而绵长的声音给人现世安稳的错觉，仿佛天地时间都已停滞。
　　＂那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是我的眼泪。＂这么说着，她竟低声笑了起来。虽是有些自恋的语气，却不让人讨厌。
　　＂就像我没有流泪，但是眼泪却淹没了整座城市。＂
　　这世俗的世界又怎么能配得上你空灵的大眼睛？姚雪琪在心底默念，低低叹了口气。
　　洛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在为我叹气？她在为我担心么？
　　那一声叹气在静谧的黑色里尤为清晰，声波传到她的耳边，渗入心里。心里各种奇怪的感觉闪过，像是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此时的洛颜却不想抓住任何一个。
　　＂我看到了，＂姚雪琪的语气极为认真，＂每一颗眼泪，我都看到了。＂
　　永远都是一副不露声色的样子的洛颜微微苦笑了，她的手指卷着自己的发丝，姚雪琪发现自己落在一双淡如烟水的眸子里：＂从少年时期结束后，我便不再有软弱的权利，这个世界公平而冷漠，眼泪永远不会令伤害停止，但我很自私，会妄想，我想我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年少时温柔待我的样子。＂
　　姚雪琪一愣，洛颜好似无意地打开了一扇通往她过往生命的窗—在她心防最软弱，身心最疲惫的时候。自己这算不算是趁人之危呢？
　　＂他会静静地看着我笑，眼神里都是我的影子。我们在天台上嬉闹，脚下是我们刚刚开始有起色的事业，我们可以畅谈音乐和梦想，从前和以后。＂洛颜的眼睛里好似有星光在闪耀，＂那个时候他无疑是万众瞩目的，和经纪人闹掰，然后白手起家成立自己的公司—我还记得他是怎样搂着我对我说，未来，我一定会比他们更成功的，因为我们有你呀。＂
　　那些尘封十年的往事，那些她永远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痛苦和幸福的轻狂日子，她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平静坦然地说出来，说给自己这个陌生人。
　　许是黑夜给了人勇气。
　　姚雪琪从来不会静静的听人说这么多话，洛颜平淡的语气仿佛开启了一本蒙着厚厚的灰的童话书，美丽，悲伤而短暂，引人入胜。也许美好如你，就该得到一份公主般的爱情吧，姚雪琪想，那个他，是西城？心里一股无名火升上来，如果不爱她，为什么要来招惹她？
　　洛颜，如果有个人可以比西城爱你，你会不会爱上ta？姚雪琪看着洛颜单薄的身影，心里下定了决心。
　　＂如果难过，就靠过来吧。＂姚雪琪试探地说，声音不敢太大，怕亵渎了那个正沉浸在回忆里的人。
　　肩上突如其来增加的重量让姚雪琪有些措手不及，她僵了一下，尴尬中感觉肩上湿湿的，听到那个人带着鼻音的低低呢喃，轻的像幻觉：＂我就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洛颜，你不能哭。。。不能让他失望。＂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每次，每次这样的伤害之后，她都是这样自己舔伤，然后勒令自己不能软弱吗？
　　姚雪琪慢慢抚上那人柔软的背脊，轻声安慰：＂一切都会过去，以后，会有人抚平你的伤口，使你变成一个更快乐的人。＂
　　洛颜抬头，漆黑的眸子里还有未干的泪水，并不期待任何人的回答：＂真的吗。＂
　　说着她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站直了身子：＂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说实话我根本不敢向谁倾诉，但是你一直在听，＂她扯扯嘴角，＂我好多了。＂那样的温暖，她不敢停留。
　　姚雪琪张口要说什么，洛颜却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记在脑子里：＂不要告诉我你是谁好吗，我希望所有的事情只留在今晚。＂说完她飘然远去，空气中仿佛还留着一句话：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到了。。。。
　　今晚注定无眠。

　　排练厅。
　　一大早，姚雪琪就来到了排练厅，这次她身后并没有跟着随行保安。她已经遇见今天的重逢，不出所料的，昨天晚上天台上对她诉尽衷肠的洛颜，正面无表情地靠在窗边吹着初春料峭的寒风，好像只有这样，悲伤就可以随风而去。
　　这风这么凉，她怎么可以吹这么久？！姚雪琪刹那间就想开口提醒，但此时三五成群的学员们已经进来，无奈之下只得走过去，低低叫了声洛颜。
　　洛颜转过被风吹的麻木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消逝，脸上慢慢扬起一个微笑，淡若清风，却似乎有种神奇的诱惑力，让姚雪琪的五脏六腑都滚烫起来。
　　＂又见面了。＂
　　刹那间呼吸都停止了，姚雪琪半晌才回过神来，笑的好似多年的好友，仿佛刚才看呆的不是她，伸出手，＂洛老师，你好。＂
　　她看到那近在咫尺的人，风姿绰约，勾着如梦般的浅淡微笑，抬起纤纤素手与自己相握。那双手干净的无与伦比，纤细的指尖流露出清冷的味道，仿佛不曾染指尘世。手心里一丝沁凉，柔软的肌肤触上自己的，不敢用力，只松松一握便放开。
　　＂我的预言一向准确。＂洛颜薄薄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笑意。
　　这句只有两人能听得懂的话，在其他学员看来却是有其他的意思。
　　＂这个是什么人啊，怎么跟洛老师走那么近？＂一个略带醋意的声音响起。
　　＂哎，你不知道吗，这是姚氏集团的千金，姚雪琪小姐啊。＂
　　洛颜的眸子闪了闪，那丝笑意好似都要散尽。姚雪琪，原来是她。。。。果然，越是温暖，越是短暂。不要沉沦才是最好的方式，洛颜告诉自己。
　　＂她爸爸跟洛颜认识，可能早就很熟了吧！＂
　　＂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拿什么得冠军呢？＂
　　姚雪琪自然是听到，再瞥到洛颜的眼神，心里一紧，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冰冷的眼神毫不留情的扫过去，那些人顿时噤声。洛颜眼睛里似乎藏着一池幽深的水，目光从姚雪琪脸上扫过，旋即转身朝侧面的台阶走过去，静静站在舞台中间等待其他学员到齐，无论别人带着怎样的眼神，她依旧神色淡淡，清雅高华。
　　没过一会儿宽阔的场地就坐满了人，舞台上灯光熠熠，深色的木地板亮亮的泛着光。
　　过了半晌，音响里嘟嘟嘟的传来铃声，学员们渐渐安静。那人好像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莹白如玉的脸上朱唇轻启：＂学员们好，我是洛颜。＂她的声音低缓，极淡的语气，宛若暗夜的水流。议论声音再次响起来，很多人早就看出她是洛颜，可是镜头里到底跟亲眼看到大不相同，这大名鼎鼎的歌坛天后私下里竟然比那镜头里还美上几分。学员们大部分都是洛颜的粉丝，男生女生们倾慕的目光追随着台上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不知怎的在姚雪琪看来心里极不舒服。
　　那人清清凉凉的声音又传来：＂欢迎来到明星学院，多余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只有晋级前二十的学院才有机会参加正式的比赛，到时候会有全国的媒体对你们进行大量的曝光。都做好准备了吗？＂
　　没等大家有所反映，她接着说下去，＂比赛分为三个阶段，初赛，也就是选出前二十强；复赛，二十进三，我们将进行擂台挑战制，由导师选出擂主，其他学员可以轮番挑战，直到选出最终的三强；决赛，三进一，便是真正实力与人气的较量，我们采取场内大众评委投票制，期间导师可以提出想法和意见，＂洛颜眼波渐转，＂不过目前对你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初赛，准备时间为期半个月，每名学员的参赛曲目必须为原创，有什么意见吗？＂
　　学员们稍微议论了一下，又归为平静。
　　洛颜点点头，不愧是各地选上来的精英，对于挑战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因为充分考虑到每个人的曲风和作曲方式的差异，而实际上作曲也没有一个特定的套路，所以接下来一个星期我会教你们一些技巧，不过具体曲子构造你们自己定。＂
　　学员们欢呼声彼此起伏，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作曲的他们，第一次竟能跟着天后洛颜一起，真是莫大的荣幸。
　　洛颜微微一笑，＂好了，今天是第一天我就不多啰嗦了，你们回去好好构思一下，明天我再讲。＂

　　当姚雪琪静静坐在角落里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这安静的过分的尴尬氛围：＂呃。。。。洛颜？＂
　　洛颜并不回答，纤细的身影坐在低低的台阶边沿，双手轻轻放在腿上，刺眼的灯光在地上投射出许多重叠的影子。
　　＂你经常坐在这里吗？一坐就是这么久？＂
　　＂当然不，＂洛颜出乎意料的出声，＂如果不是因为姚小姐的突然出现，我的生活还会继续。＂
　　＂那么。。。。我打搅了你，对吗？＂姚雪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莫名的歉疚。
　　＂没有。＂洛颜收拾好乱糟糟的心情，起身，向外面走去。
　　姚雪琪站起来追上去：＂如果是我昨晚打扰了你，我道歉。＂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说出这三个字。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洛颜脚步不停，淡淡开口：＂晚上我还有通告，就不奉陪了。＂
　　姚雪琪也不气馁，似是没有看见洛颜一脸不欢迎的神情：＂没关系，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吧。＂
　　洛颜腹诽，还真是没见过这么粘人的人。随便，想跟就跟来吧。这句话，她自然是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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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颜快步走到停车场，小竹早已等在那里。
　　＂洛姐你这么长时间干嘛去了？＂
　　＂没事，我们出发吧。＂洛颜给予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这位是？＂小竹不解。
　　＂我是姚雪琪。＂她向小竹点点头。
　　＂哦。＂小竹更不理解了，一向独来独往的洛姐居然带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上车，真是千年一遇！这个人看起来也是一连傲气的样子，这俩人，真是冷到一块儿去了。这么想着，小竹不由得轻笑出声。
　　＂开车。＂直到洛颜的声音传过来，小竹才转过去发动汽车。

　　＂喂，我说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嘛，我坐在这里没事干很无聊哎。＂姚雪琪转着椅子，看到洛颜一直安静地闭着眼睛，旁边的化妆师正在给她上妆，终于忍不住打破平静。
　　＂洛姐就是话很少的。＂小竹猛的插了一句嘴。
　　＂小竹，你去看看那边准备好没有，告诉宋明我这里很快就好。＂一直闭目养神的洛颜开口打断小竹的话。
　　＂哦。＂
　　＂妆化的太浓了，老这样对皮肤不好的，真不明白你们做明星的。＂姚雪琪一直盯着洛颜的脸看，可能洛颜也受不了她如此灼热的目光，终于睁开眼睛，淡淡答道：＂哦？姚小姐此番来明星学院不也是竞选明星的吗。＂
　　姚雪琪见她终于跟自己说话，笑起来：＂我跟他们那些土鳖都不一样，我才不稀罕当什么明星呢，要不是承戈我才不会来。＂
　　洛颜听了这话心下更加肯定她对承戈有情，不知怎的却有些前所未有黯然。昨晚那片刻的温暖，今天她又不由分说的跟随，洛颜心中一池秋水竟是泛起丝丝涟漪，若她不是姚星的女儿。。。摇摇头，收拾好思绪，洛颜暗暗告诫自己要保持平静，千万不能搞砸了等会儿的演唱会。
　　＂我去换衣服了。＂她起身，姚雪琪颇为识相的接道，＂那好，我下去等着看大美人的精彩表演了，加油哦！＂说着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下台找承戈去了。洛颜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平静之中带了些无奈。

　　诺大的音乐厅里人声鼎沸，台下座无虚席，每个人都对即将到来的视听盛宴兴奋不已，观众席上随处可见星星点点的灯牌，上面写着各种表达疯狂爱慕的词语。
　　＂承戈。＂观众席上光线很暗，看不清姚雪琪脸上的表情。
　　＂嗯？＂
　　＂你喜欢她。＂
　　＂下面有请洛颜小姐。＂主持人一伸手，底下立马一片掌声雷动，随即又陷入鸦雀无声，每个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
　　承戈眼神看向那璀璨夺目的舞台，目光里渐渐倒映出一个美丽的影子：＂我不会否认。只是我想，像这样一直陪看着她身边就好，哪怕只是做她身边一个最寻常最普通的伴奏，就足够了。＂
　　姚雪琪却笑了，可惜你这份情她不会知道，因为她会是我的，我保证。
　　洛颜闭了闭眼睛，熟悉的寂静。不过她并不甚紧张，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她需要把那些繁杂的事情摒除脑海。她缓缓走上熟悉的舞台，举手投足，眼际眉梢，宛如青山峻岭间飘荡的薄雾轻烟，不妖不艳，却如此的夺人心魂。一束光打在她的头顶，跟随着她的移动。
　　稍作停顿，洛颜唇边勾勒出浅浅的弧度：＂夜空中最亮的星，送给大家。＂观众席上充满了倒抽冷气的声音和洛颜我爱你的尖叫。
　　口琴声响起，悠悠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青葱而朦胧的校园时代，曾经的年少情怀总是诗。置身于夜空下，粲然一笑的美好，为梦想一往无前的激情澎湃。而洛颜，无疑是今晚最闪亮的那颗星。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在意
　　是等太阳升起，还是意外先来临＂
　　柔和而平稳的声线，却带着意想不到的穿透力，仿佛要穿透每个人的心脏，到达内心深处最鲜为人知的地方。大厅里笼罩着一片静谧而纯净的气息，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令人五脏六腑都舒张开来。姚雪琪坐在台下，唇边不由得荡漾起一个春风般的微笑，承戈不经意间的一个转头瞥见，眼神中有疑惑。
　　旋律忽而转高，那人的调子也高起来，动听的女声在宽敞的音乐厅里回荡，一波一波动人心弦。
　　＂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
　　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哦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一下子仿佛所有情绪都冲到最高点，冲击她的泪腺，伪装的坚强显得不堪一击。
　　可有一个人，在微弱的巧合中，让你怦然心动？
　　可有一个人，他的光芒曾冲破所有世俗的黑暗到达你身边，他的能量仿佛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你前行？
　　可有一份情，不愿向任何人提起，在某个角落里潜滋暗长？
　　可惜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那仿佛倾尽心力唱出来的曲调，不知怎的让人感觉到一丝磨掉所有心血后的绝望。洛颜感到一行冰冰凉凉的东西划过脸颊，随即消逝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的光芒，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倾城绝世颜，滴泪化繁星。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天水各一方，再不入西城。

　　＂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话音未落，洛颜的眼睛出现了空洞而迷茫的神色，刹那间脑子里仿佛有千万根针在刺，一下一下噬去她仅存的记忆。她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不。。。她还不能睡。。。。拼命想要把意识从沉睡中唤醒，现在还不可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