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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道试 ...

  •   过了十天,弘治十三年松江府华亭县的县试榜文发放了出来,周围密密麻麻的围着一圈人,他离着稍远,只看到了两个大轮子。

      不同于之后的考试竖排从左到右的排榜方式,县试的榜单是一个圆形,第一名在正中12点方向的位置叫县试案首,然后依次写,五十名围一圈。

      剩下的人数则在外围再围一个圈,这样的榜单有一个名字,叫“轮榜”意思指的就是还没经过府试的确认。

      这一场总数取了一百四五十人,较常规十比一大幅上升。

      徐秀瞧见榜单后,微微有点不爽自己排在了第一轮的最后一名,既五十名,也只能无奈接受,之前没有出榜还有点期盼自己能够得个案首什么的,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小说,主角是六首状元,那才叫一个威风。

      他也有这样一个梦,可惜现实是残酷的,现代人发散的思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约束的住。

      那日回来后默写给钱福看,钱福摇头晃脑的说,这样的文不是案首哪个有资格是案首,不由一阵窃喜,恰好顾清和徐辉也在,就给了顾清看,要知道,顾清可是弘治三年大比第四名,当的起一句时文大家。

      而他的说法是,既然父母官点中了你,名次可能也不会太高。以理性的角度给他做了分析。

      虽然失望,但也不至于不爽,可是轮榜的第一个,赤裸裸的写着徐辉两个字,这就是差距。

      徐秀发狠,既然县试比不过,那就府试再来过,现在才三月,府试是在四月,还不用去什么省城,松江府的治所就在华亭,路上也不会浪费时间,仅仅是将地方从知县衙门改到专门的考棚,这样的考棚每一个地方都有,地方大了不少。

      这一发狠就就是彻夜攻读,头悬梁锥刺股,眼睛都泛起了一点淡淡的黑眼圈,让陶骥哇哇乱叫很是心疼,他四书往死里背,不把自己洗脑不罢休,情况到的确好了不少,最起码提笔写文的时候会考虑考虑了。

      ……

      府试时上海县的考生也赶赴了过来,有亲友的则投靠,无有则住客栈,甚至城外租一间农舍,两三千考生还有几千家属的涌入,可以说华亭县的治安瞬间就下降了一个层次,有的儒生依仗着人多寻衅滋事,搅合的市面不得安宁。

      知府大人刘琬狠狠的责罚了一批人,才稍有好转。

      同县试不同,徐秀大半夜就无奈的出了被窝,深夜即入场,只因人数太多。

      人还是那些,除了陶骥作保,还有一位县学的前辈挨保,两个人保一个,考棚门口,有许许多多的奇形怪状的等身灯笼照着,人挨人,人挤人,一不留神就会散掉,全靠这样的大灯笼在前边指引。

      其他检查的地方同县试区别不大,拿了座号走进,很巧又是和徐辉连号,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说,闭目养精蓄锐。

      等到人都进场开考,徐秀打开试卷,又是《论语》和《孟子》的题,论语出:“文不在兹乎。”之前有一句文王既没没写上,这是截题。

      孟子出:王欲行王事,则勿毁之矣。同样也是截题,前面有齐王与孟子的问答没写上。

      他仔细想了想,文不在兹乎,应该不是孔圣人自信吧?周文王不在了,天下的学问就在我身上了吗?明显是自疑。

      破题:文值其衰,圣人亦自疑也。

      条件反射的以自身理解作文。

      第二题的理解却很是正规,这不是叫齐王自行王政,而是要他辅助周天子的王政。

      破题:王政可辅,王迹正则存也。

      两个见解一斜一正,信手拈来,洋洋洒洒上千言。等到誊抄过后天色以近黄昏,交卷出去,敬候佳音。

      这一次就连钱福都不怎么看好徐秀,但出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徐秀排第十位,名次极高,他也不由疑惑,而钱福却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这才了解到,这知府以前和钱福很是不对付,就是因为钱福傲上,对他一点都不恭敬,照理说身为他的弟子去参考不落个罢黜都是好的,但问题就出在钱福虽然是傲上,却也明辨是非,知道这个知府还是干实事的,在他被布政使衙门带走后,单人骑马就到了应天府给他作证。

      后来刘琬很想与他搞好关系补偿他,钱福却依旧如故,这一次,只能说徐秀命大,但却也很无奈,那位面瘫兄又是高居案首,已经两场了,难道他要搞个小三元吗。

      …………

      陆深笑道:“最后只剩下这道试了,学长也会和你们同场竞技。”

      徐秀瞧了瞧面无表情的徐辉不由得意道:“这下你再来个道试案首试试啊。”

      “比陆学长不足,比秀弟则有余。”

      “停停停。”陶骥一把抓住想要冲过去教训徐辉的徐秀又道:“这次你们赶巧了,提学道按临到松江府,松江府这一次可是三场连考。我和陆二可是等了一年多呢。”

      道试由南直隶提学道在辖区内分次进行,一般也是三年两次,但南直隶下辖的府州都是由他一人担主考总裁,所以没有准确的道试时间,先前便是提学道差人来报,留下准确日期,这叫“下马”。

      随后由府到县由县学或是里甲里正出告示,这叫“出牌”。

      再由各地县学或地方里正给考生出试卷“结票”,有了结票,通过两场的儒生们才有资格考最后这一场道试。

      陶骥神秘的道:“南直提学道林塘大人,先前是一名监察御史,弘治六年调南直隶提学官,这一待就是七年。”

      徐秀疑问道:“提学道不是三年一任吗?”

      陶骥小声道:“林大人为人孤直,说话很直接,不被上风喜爱,又因他主考虽然严谨甚严,还是被南直考生所认可故而留任至今。”

      提学官也称提学道,本省的学子不管是不是他点中的秀才,都会恭敬的喊一声宗师,只因提学官关系极重,用的都是敢于直谏维护纲纪的风宪官,还有品性文章兼优才行,品级虽不高,提学御史在明代官场没有明确的品级和资俸,但也不低于六品,或是直接和监察御史平级,七品。

      徐辉道:“家师同鹤滩先生对林提学甚是看重。”

      徐秀问道:“提学大人有没有什么特定的偏好?”

      陆深笑道:“提学道喜四平八稳,论据有礼有节,故而林学道多取年岁较大的儒生。”

      这一点徐秀到不怎么怕,自己毕竟不是一个正版的十三岁少年。道:“二位学长秀才考了几次呢?”

      陶骥骄傲的一抬头:“前年县试府试过了,就等这么一个道试了呢。”

      ……

      五更天,考棚,或者叫临时学道衙门门口,上面有八个大字,为国抡才,经义取士,也已经竖起了竹子做的栏杆,就和春运检票差不太多,一排可以站两三人。

      徐秀领取了先期发来已经写上姓名年龄及简历的白卷,便和陆深等人跨过北院大门,这个门俗称“龙门”,走到这里,你就有了跃龙门的可能性,过不过的去,全看自身。

      天色未明,他还没有睡醒,却也没有打瞌睡的意思,只因外面都是亲属家眷各色小贩,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瞌睡的劲头都给吵散了,等进了龙门,才算安宁了片刻。

      稍时。

      十几名衙役举着牌子走出,牌子长方形,当中镂空放有蜡烛,每一块牌子最上方写了县名,左右各写了十名考生的名字,在黑夜中看的也很清楚。

      很巧,徐秀四人都在一块牌子上,一起走了过去,这一步就叫“下考场”,接下来,就是“点名”。

      道试的点名由提学官亲自担任,他坐在北面大厅的西房,大门一开,举着牌子的衙役带学子入内。

      徐秀这才头回见到提学官林塘,年五十上下,很是威仪,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京城部院大臣呢,可一身蓝袍就原形毕露,旁边则坐着本府知府刘琬,他是四品官,这可是高官了,一身红袍,很衬人,但在这里,他是个提调官,配合提学官工作。

      林塘开始叫名,听到的人,都得喊一声有,不一会就叫到了徐秀。

      “华亭县徐秀学子。”

      “有!”

      两边差役把徐秀请出去,还有给徐秀作保早先就到的两位也一起站出,请这两人作保,除了徐才木大伯外,另一个人就花了他二十斤猪肉。

      有文吏拿着个本本记载他的相貌,比基本的外貌描写稍微严谨点,比如哪里有颗痣,哪里有个疤痕之类。

      最后无误后,保人道:“华亭县生员徐才木保。”

      如果发现枪手顶考的,毫不留情的赶出学道衙门,比如年少轻狂时的钱福,替别人作了十几次枪手,但都没有成功过。

      见着徐秀被拉进了一个小单间,陶骥意味不明的笑笑,同其他两人窃窃私语,就连徐辉都有了一丝笑意。

      这就是搜检了,徐秀还没留神过来就被扒光了衣服,赤条条的穿着一条亵裤,怒道:“斯文扫地!”

      搜检的差役早就对这句话免疫,读书人被这么对待说出这句话的概率是十成十,随手摸了摸徐秀白嫩嫩的肌肤同身边人道:“这小娃娃很嫩呢。”

      徐秀喘着粗气怒视他,也无可奈何,这是所有儒生都要走的一遭,真心没人权。

      “按住他!”

      “又搞什么鬼?”徐秀不一会就背按倒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如果没记错,他已经被这么压过好几次了,愤怒道。

      一个衙役拿了根耳朵勺再给他掏耳朵……开始还蛮舒服,徐秀还眯了眯眼睛,可没多久大老粗的本性就出现了,徐秀啐道:“疼啊,快松手,挖了这么多次,有答案的纸头早就发现了好吗,快松开。”

      其余人则在翻来覆去的查他的衣服有没有隔层,篮子有没有夹层,防作弊的动静很是不小。

      备受折磨的徐秀终于出来了,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熟透的红苹果色,他恨死了,竟然还扒开他的菊花瞧了瞧。

      “就是特么没人权。”

      见陆深三人都和自己站在检查好的地方不由疑惑道:“你们怎么这么快?”

      陶骥一脸同情含情脉脉的道:“只因我们备了点散银,只要衣服扒掉看到银子,这就够了。”

      “呵呵。”徐辉道。

      陆深也无奈的抚了抚头。

      如果不是碍于考场秩序森严,徐秀一定一定会暴走,压抑着声音道:“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我们以为鹤滩公会告诉你。”

      “……”

      …………

      “啊嚏。老夫受了十几次的折腾,你也尝尝吧,谁让你是我学生?”钱福翻身继续睡觉,不觉梦语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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