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点之境[西幻犹太神话]》狱蛇

141、第一百三十四章：魔王战业火

　　“鎏光怎么了。”路西法微微眯起来眸子，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红光。

　　他单手抵上鎏光剑镗，咔嚓一声轻响，剑身便微微从鞘中脱出。

　　一缕缕扭曲时空的无色剑气自剑身沈腾。

　　魔力流动骤变，仿佛抽刀断水的霎时那湍流的紊乱。

　　然而几秒以后，天地间的魔力受了引导，清一色向着鎏光涌去，速度之快密度之大竟让无形的魔力具现出一道道黑色的丝线，不断在周期的空气中穿梭。

　　地狱业火将拉斐尔丢进一个火焰形成的空球体里推到一边。

　　它伸手一抓，被其抓住的魔力线噗嗤一下冒出黑色的火焰，成为一缕黑烟散去。

　　“一剑，还不够吗？鎏光！你真是——够狠。”

　　它的神情突然变得狰狞，旋即焰纹急速扩散，黑色的液体从焰纹中滋蔓而出，渐渐覆满了梅特塔隆的全身。

　　五官被模糊，身体的棱角隐去，从远处看去，他就像是一具正在融化的蜡像，表面有一个一个气泡不断涌出来，噼啪炸裂。

　　刺鼻的硫磺味从破裂的气泡中散发出来，在空气中飘散。

　　就像是，一个即将破裂的茧，有什么东西蛰伏在内部，蠢蠢欲动，即将破体而出。

　　路西法眉梢一动。

　　“铿”的一声脆响，鎏光剑刃挑起凌厉的锋芒，剑的尖端直指着没有了五官的脸，再前进一毫，就将划开流动的黑液。

　　地狱业火和路西法就如此两相僵持，宛若雕塑，谁都不先移动分毫。

　　“不对。”地狱业火的声音不再从梅特塔隆的身上传来，而是从极深极遥远的地方，仿佛穿透了时间，跨越了空间，从亿万个轮回中传来，层层叠叠，似在每一个世界中，都涌动着回音。

　　“不对，灵……鎏光，你的灵……在哪里？！在哪里！”那声音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

　　“地狱业火，你也差不多该把话说清楚了吧！”

　　手起，剑落，空间被劈成两半，裂开的断口，直通虚无。

　　“啊嗷嗷嗷——”受伤了的野兽般疯狂的怒吼，狂暴的黑炎与斩断的空间一起，从中间裂为两半，三片业火之翼坠入无尽的混沌之中，黑色的液体从断裂处喷出来，所过之处，将时空焚烧殆尽，空间从开裂的洞口之中，可以窥见“无”之混沌。

　　路西法周身腾了黑色的魔气，一点点绕上了鎏光的剑刃。

　　“难以想象！地狱业火竟有本体意识，不得不大吃一惊。”

　　鎏光仿佛感受到了剑主的意志，剑锋发出铮铮鸣响，愈发厚重的魔力在剑刃之中囤积，将隐隐透明的长剑填充地不透一丁点光芒，桎梏其中的可怖力量未曾出剑却让剑锋周围的空间片片崩塌。

　　黑色的粘稠液体源源不断的从梅特塔隆断裂的翅根处涌出来，自半空不断往下淌，仿佛顺着无形的玻璃表面流动，拉扯出一张张千奇百怪的脸，每一张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却清一色的大张着嘴，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不断开开合合。

　　——不可饶恕，绝对不可饶恕！你——路西法！

　　“……”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倏忽间，黑液如爆炸一般，无数张脸孔争先恐后地向外冲去，彼此撕扯着，随即面孔后面的黑液体开始变形，向下突出一节节的棱角。

　　不稍片刻，一具具黑色的骨架在脸的后面成型，紧接着有类似于经脉与肌腱的东西在黑色的骨架上攀爬。

　　然而那些东西却没有全部成型，而是一边融化一边重构，嘶鸣着扭曲着在半空膨胀。

　　嗖嗖嗖——

　　那些诡异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向路西法，不留任何可以逃脱的死角。

　　砰——轰——

　　同时骤然爆破，以路西法为中心，黑光烈焰将这片空间彻底撕裂，地狱业火和路西法都掉入了混沌之中。

　　熊熊黑炎将路西法封在里面，全然不知死活。

　　“空的，鎏光仅仅，只是个空壳而已！你对鎏光，干了什么？！你把他的灵怎么了！”

　　“你这团火，自顾自在那说什么不着边际的东西？！”路西法的声音很低沉，穿透了业火的屏障，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伴随着他的这声喝，一圈黑色的波纹扩散，瞬息掠过了千万山头，掠过了无数行尸走肉的上方。

　　是的，就在鎏光横扫的瞬间，分崩离析的空间已经重新构建。

　　下一秒，火焰被掀起的狂风吹地四散分离，火焰散尽的中心，路西法执剑而立，鎏光闪着寒冷的剑芒，还有黑色的流火残留在上面，而后缓缓熄灭。

　　封住五官的黑液缓缓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两个深不见底的洞，不断有黑色的液体从眼眶中涌出来。

　　路西法蹙起眉头，这具身体，是梅特塔隆的！

　　更多的黑色液体在一层层往外涌，直到连原本的形体都已经看不出来，仿佛连骨骼都已经融化。

　　“剑……把剑给我！”

　　“鎏光与你有何干系！”

　　“你不记得就罢了！路西法，我再说一遍，把它给我！”

　　“看起来你的力量碰到鎏光就无效了，而且你所凭依的那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还要和我相斗？”

　　笑声却从火焰中燃起，在每一簇跳动的黑炎中熊熊燃烧。

　　“那又如何？无法让我自由行动的容器，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从黑液中裂开仿佛嘴的缝隙缓慢地开合，“容器毁了，我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么！”

　　路西法眼神一沉，原来这不详的邪火，竟然对自己抱有这样的肖想。这样看来，当时他前往炼狱的时候被地狱业火攻击也就说的通了。

　　“真是麻烦的东西！魔法无用……”望着黑色的液体表面愈发剧烈的黑金色气泡，路西法从心中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

　　望着那翻滚的泡沫，就仿佛看见了沸腾的硫磺火湖！

　　地狱业火本源出自炼狱，而他刚才通过该隐吞噬了部分的幽冥之火。

　　路西法在之前对炼狱上涨的研究中发现，那两团火的靠近程度与硫磺火湖上涨程度直接相关，只是由于它们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堑，一道无形屏障，使得它们无论多么靠近都无法直接接触。
　　但是现在……

　　“陛下，不好！”萨麦尔的声音突然通过一道魔音纹传来，“炼狱突然暴涨，几分钟就淹没的第六狱，现在已经到了第五狱！”

　　果然，是这家伙的缘故！

　　“虽然原本第六狱以下已经撤空，现在人员伤亡不大。但是陛下，瞒不住了，整个魔界陷入一片恐慌，大量魔界居民都在争先恐后往上逃！”

　　“我知道了，那边你们担待住，我会尽快解决这一切。”

　　“解决？等……”

　　路西法切断了魔音纹的传讯。

　　他抬起头头，直视地狱业火：“停止炼狱的上涨，立刻。”

　　然而风中火动烧着的笑声更加猖狂放肆：“路西法啊路西法，你有什么资格向我发号司令？你似乎完全就没有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那么，我就让你好好看清楚现实！”

　　地狱业火已经完全失去了形体，成为纯粹的黑色流质。

　　它竟瞬间凭空消失。

　　路西法瞳孔一缩，随即身体后仰，近乎与地面相平，液体的火焰擦着他的鼻尖过去。

　　黑炎竟拉地细长，宛若扭动的黑色巨蛇，只是这条蛇，无首也无尾。

　　不对，应该说，哪里都能成为头和尾。

　　但见无数液态的黑炎窜出，翻滚扭曲间，已经缠上了路西法的羽翼。

　　黑色的火焰骤然绞紧，那黑液竟要顺着他翅膀往身体里面钻，一张只有嘴巴的脸在路西法面门前凝聚成形，笑容诡异而令人毛骨悚然地寒。

　　然而接下来，撕拉几声响，形似长腰的地狱业火从中间断为几节。

　　“鎏光似乎是你的克星，真要硬拼，你不可能毫发无损。”

　　路西法的眸中猩红渐趋明亮，暗古的魔气逐渐成古龙的魔影。

　　鎏光剑刃竟逐渐变的透明，几乎要彻底消失于黑夜，然而犀利的却逐渐散出圣威的剑气却在路西法周围形成一环不入火侵的空间。

　　鎏，本意为呈色最耀眼的金，那是路西法尚未堕天之前与圣光六翼一般天界闻名的最耀眼的鎏金色的长发。

　　父神觉得圣剑若名圣光太过于直接，便赐鎏光之名，可直接表明其剑主之名，又借路西法至圣至高的拂晓星辰，天国圣君之名宣告天下这独一无二的圣剑。

　　哪怕现在随着路西法堕天而成魔剑，它依然曾是圣剑。

　　“再打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没有任何意义。”路西法一挥鎏光，劈空而出的剑气令地狱业火向四周散开。

　　但它正在再度聚集成形。

　　“呵呵，我看是你，担心我凭依的这个天使以及，你的魔界吧。”

　　路西法不言。

　　“否则，就凭你的心性，可不会说出这种示弱的话来。”

　　地狱业火显然很了解路西法，而路西法却对这团火一无所知。

　　这种被敌人看穿的感觉很糟糕，令路西法有些焦躁起来。

　　“再说一遍，停止炼狱的上涨，立刻。”

　　黑液愈发聚拢，隐隐有着再度向人形发展的趋势，但动作却显出几分迟缓。

　　“你现在已经色厉内荏了，刚才那一击的威力远不如之前，来自炼狱的火焰，如果没有了容器，你就只能乖乖滚回地狱的最底层。”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容器，再次的也能撑个一两分钟，生命不尽，我便不灭。”

　　路西法暂时不语，他思量到了业火的意思，若他强以不可负其力量的生命体为容器，那么必将导致世间魂魄焚至死寂为止。

　　“你们能听我一句话吗？！”

　　拉斐尔拼劲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响到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路西法和刚刚恢复了几分形态的地狱业火像他的方向看去。

　　“我不理解你们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就是地狱业火要的是鎏光，而路西法要业火干一件事吧？”

　　路西法在掂量拉斐尔的这句话。

　　“所以呢？”地狱业火这般问他。

　　“为什么，这么多天使，这么多恶魔，亦或是其他的一些生命，总是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明明不用啊，各取所需难道不行吗？”

　　“有趣的言论。”地狱业火似乎嗤笑了一下，却没有嘲笑。

　　然后他竟将渐渐呈现出五官的脸朝向了路西法：“我没意见。”

　　“别开玩笑，鎏光是……”

　　“我知道！路西法，我知道的！”拉斐尔急急地打断了魔王的话，“鎏光性灵，认主便绝不贰君，甚至随你堕天而成魔剑，它对你来说，也许比生命还重要。但是，那么多魔族的性命，你要弃之不顾吗？”

　　是的，鎏光对于路西法来说的确比生命还重要，因为它是父神赠送给他的，伴生之物。

　　面对拉斐尔的质问，路西法沉默良久，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拉斐尔，你是圣母吗？现在的魔界，可是向天界宣战，现在的魔族，可是天使的死敌啊！”

　　拉斐尔一愣，他眼前猛然出现的那时候的画面，玛利亚死前朝他比的口型：“不要……恨他们……恶魔……”

　　他不觉伸手轻轻捂住胸口，而后抬头，迎上路西法的视线：“啊，我是，曾经是。魔界的魔族许多都只是普通民众，就算开战，也不会上战场！”

　　“……”

　　“所以，路西法，算我求你了，看在圣母的面上，看在我们曾经共事的份上，把鎏光……给他吧！鎏光再怎么重要，也只是一把剑，和成千上万的生命相比……”

　　路西法凝视着拉斐尔带着悲怆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叹息：“好，我同意。”

　　鎏光的剑芒隐没在剑鞘之中，路西法紧紧捏着它，指节微微泛白，片刻之后，他猛然一扬手，将魔剑抛向地狱业火。

　　业火抬手接住。

　　而后，鎏光凭空消失。

　　路西法嘴角微微下坠，略显尖锐的犬齿几乎咬破了嘴唇。

　　他的视线中透出冰冷的杀意，就算没有针对拉斐尔，也让后者浑身发寒。

　　“地狱业火，你给我记着，它是我的东西，鎏光剑主只能是我！总有一天，他会回到我的手里。”

　　“那就拭目以待了，地狱的君王哟。后会——有期。呵呵——呵呵呵呵——”

　　黑色的火焰在燃烧的笑声迅速散去，露出如同死灰的脸。

　　业火散尽的瞬间，梅特塔隆笔直的向下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