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三十三洞天

2、第 2 章

　　阿贤是苏州人，瘦且高，有点嗲嗲的，他常对我说南京的不好，南京的小吃没有苏州的好，南京的环境没有苏州好，南京的四季不分明，没有春秋天，我很想不通，南京怎么会没有春秋天呢？
　　今年真的没有春天，一直冷，冬天才过完，马上就进入了夏天，才四月天气，就热的要穿短袖，公司里早早的开了空调，天一热，我就没有心思做事情，销售业绩下降，金鱼眼很不高兴，常常找我谈心，要我把业绩做好。
　　我也想有钱拿，也想做好业绩，只是有很多情况不是我能控制的，省内的几个大代理商集体造反，全部改用其他家的产品，我没有办法控制。
　　只有李亮，还是那么开心，业绩的下降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
　　有时候我会想到火问我的那句话：你们是不是BF？
　　他从我面前过，我看着他的背影，会乱想，想如果是我和他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当然也会想到在床上他会是怎么样的。只是我永远只能这样想，能和他在一起工作，闲下来一起吃饭我就已经满足了。
　　火还是会给我发消息，每天回家之前我都要把所有的信息删除掉，怕阿贤会有所察觉。我永远不知道阿贤心里在想什么，五年了，却没有办法知道整天睡在一起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想，这样的日子也很好了，阿贤爱我，我喜欢李亮，寂寞的时候有火会短信聊天，不会再要什么了，我满足了。
　　阿贤认识我的时候只有19岁，第一次见面就上床，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的第一次，所以，他把剩下的时间一股脑的交给了我，没有办法抗拒。而那一年，是我最寂寞的一年，我乐于去照顾一个人，乐于把自己的时间填的满满的，不要有一点空闲，那样的话，我才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阿贤是现在很难得的了，我的朋友都这样说，他不出去玩，不上网交朋友，不喜欢买衣服，他所有的天地就是在我家里，对着一台电脑玩游戏，然后做饭等我回家。有时候我想想这样的日子，我是一定过不下来的。可是他过下来了，一过就是五年。
　　我推门进去，他象鸟一样从房间里飞出来，看着我换鞋，再抱一下，又匆匆回房间去玩游戏，我倒杯水，跟进去，打开电视。他对我说：
　　“今天好象是你老爸打电话来过，不是南京的区号。”
　　我看看电话，是家里的，拨回去，老爸接的，也许是做老师习惯了，他说话的时候容不得别人插嘴，一气说完：“明天下午我要去南京，你上你的班，不要管我，我来办事，后天早上就走，你和那个女孩，是叫小玉吧，你们现在好吗？她有没有怀孕？要是怀孕的话，千万不要做掉，马上结婚，好，就这样了，我明天下午5点到南京。”不等我有说话的机会，那边就挂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躺在床上。阿贤问我：怎么了？
　　“我老爸要来，还能怎么地？”我说着，从口袋里摸出烟，刚想点，想起来阿贤有哮喘，走到门口，对着房间外面把烟点着：“明天你去大江家住一夜吧，我老爸后天应该会走。”
　　他有点不愿意，可是也没有办法：“那你和大江联系一下。”
　　我拨大江电话：“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我苦笑一下，明天再联系吧。
　　阿贤没有把头转过来：“他是不是不在家？”
　　“恩，电话关了”我狠狠的吸了口烟。
　　“那你联系好了告诉我，我明天中午过去。明天是不是要来家吃晚饭？是不是还要叫上玉姐？”
　　小玉是大江介绍我们认识的，是一个女同，从她哪里我知道了很多拉拉的事情，时间久了，熟悉了，也就想着干脆我们结婚算了，只是住在一起，也省得家里麻烦。其实一开始，我们并不是一对，我和她的GF是内定的一对，只是双方家长对彼此都不满意，也就只能临时换人，变成了我们在谈恋爱。和家里说了大概，父母很开心，我终于可以定下来了。催着要我把小玉带回去见见面，只是我一直拖着不想太早被他们知道。
　　联系上大江，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的声音很憔悴，我打趣他：“是不是昨天太用力了？”
　　他很意外的第一次没有反驳我，只是问我有什么事，我问他是不是方便把阿贤弄去他家住一夜，他拒绝了：“发生了一点事情，见面再说吧，今天不太方便，你另找地方吧。”
　　我没有怪他，我知道，他说不方便就是一定有事了，追问他也不说，只是说过两天见面以后再聊。
　　给阿贤电话，只能在家门口找一个招待所住了。
　　刚挂下电话，老爸的电话又追了过来：“我一会就到南京了，晚上一起吃饭，要不要把小姑娘带来一起吃，也好让我见见面啊？”
　　“说什么呢，一点准备也没有，下次吧，下次我带她回家。”

　　下班到家，老爸已经在家了，打开门，就看见他跪在地上，用抹布一点一点的帮我擦地板，老爸很胖，肚子很大，跪在地上很不舒服，我能看见他背后的汗把衬衫浸的湿透，有点滑稽的翘着屁股用力的在地上抹着。我的眼睛忽然很痛，想哭。
　　老爸倒是满不在乎：“你看看你，一个人在家也要好好的打扫啊！你女朋友不来帮你打扫的吗？我买了菜，晚上我们喝几杯。”
　　我在厨房做菜，老爸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菜做好，出去一看，老爸已经睡着了，我蹲在他脚边，看着他，老爸老了，已经不再是20年前的样子了，头发白了一些，脸上仿佛是忽然间多出了一些皱纹。
　　晚上老爸没有喝几杯酒就醉了，我把客房的门关上，客厅里的灯还大亮着，刚刚擦过的地板在灯光里仿佛闪动着一样的光芒。
　　我跪在地板上，如果时间能倒流，我只想请佛把我带回到六年前，我一定好好的和那个女孩结婚，一定不会在结婚前逃离家乡。我一定会好好的孝顺我的父母，我一定会做到的。
　　晚上睡觉前，收到大江给我的消息：明天晚上出来吃饭吧，我有事情要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