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世岩

4、第四章

　　也许是少时的经历给我留下了阴影，让我不得不一次次回避着远航。十六岁，对别人来说是花季，对我来说，它只是一个年龄，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一天下课，方远航神神秘秘地凑到了我面前：“昭楠，如果这次期末考试我仍考全年级第一的话，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怎么样？”

　　“有什么好处没？从小学起，你年年都是全年级第一耶。”

　　“这次不一样嘛，全市的尖子生都在这里，我哪里那么容易考第一。”

　　“可是你考第一为什么要我答应你一件事情啊，多不公平。”

　　“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反正对你来说是好事情。”

　　“什么事啊？先说来听听，否则我可不答应。”

　　“不答应也得答应，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啊？”

　　“暂时保密，不告诉你，哈哈。”方远航白净俊美的脸上透露出了些许狡黠。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

　　“好啊，你要是考了第一名，你也要满足我一个愿望。这才公平。”

　　“什么愿望？”

　　“额…嗯…这个….我还没有考虑好呢，等考虑好了再告诉你吧。”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老规矩，击掌为誓。”

　　“瞧你郑重的样子。还击掌为誓，一言为定。”我伸出右手郑重地拍在了远航的左手上。

　　“一言为定。”

　　高一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年级第三十九名。嘉惠第七十二名。远航又是全年级第一名。在高手如林的Y中，远航依旧处于不败之地。

　　拿到成绩单，我很沮丧，虽然我的成绩不如方远航那么好，但初中从没有下过年级前十名。高中，果然是众多学子的分水岭。我趴在教室外面的栏杆上连连叹气。

　　“昭楠，怎么了。”远航走过来，也趴在了栏杆上面。

　　“明知故问，别理我，我烦着呢。”我沮丧地朝远航白了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别不理我呀，学校高手太多了，第三十九名也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我给你辅导功课，下次争取进步好不好。”

　　“那样不耽误你的学习了，我可不想拖你的后腿。”

　　“不会，我有秘密武器。保证咱俩都进步。”

　　“真的吗？可不许说话不算话的。”我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

　　“当然，我方远航说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这才是我的好哥们。嘿嘿。”我傻笑着。

　　“昭楠，不许忘了我们的约定，这个周日咱们去郊游。”

　　“你说的就是这事啊？”

　　“当然了，很漂亮的地方，保证你去了就不想回来。”

　　“咱们市里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啊？远不远？”

　　“不远，就在北郊那边。”

　　“好。”

　　“那我周日上午八点去你家门口等你。”

　　“你们俩又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嘉惠悄悄凑到我们中间，问：“没什么，昭楠没有考好，正在这里唉声叹气呢。”

　　“哇，昭楠，你考了全年级第三十九就名耶，根据以往的成绩，咱们学校只要考到全年级前100名，都能进到重点大学呢。我考了第七十二名，已经很开心了。”

　　“嘉惠，有点志气好不好，看看人家远航，每年都考第一，我都怀疑他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是什么？”嘉惠摸了摸方远航的脸颊，若有所思：“难道你是机器人吗？哈哈”

　　“对，是机器人，学习机器。”我捂着嘴痴痴地笑着。

　　“你们两个有机会就取笑我，哼，好男不跟女斗，我让着你们。”
　　“是说不过我们吧。”嘉惠说着从我俩中间走开，“不打扰你俩的甜蜜二人世界了，拜拜。”说完一阵风似的的跑开了，蓝丝带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飘动，充满了朝气。

　　“我好羡慕嘉惠。”我转过身来对方远航说。

　　“嗯？怎么了？”方远航充满了疑惑。

　　我没有回答，轻轻地叹了叹气。

　　“昭楠...”方远航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别这样，看你，明明是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却弄得自己像个六十一岁的小老太太似的。别想太多了。让自己开朗些，乐观些。”

　　“远航，你知道吗，我总是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忙，因为我一静下来就会想起我的妈妈，还有姐姐。是我害了妈妈，也害了姐姐。”我痛苦地低下了头。

　　“别瞎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我们不能总是沉浸在痛苦中。别忘了，你还有我，有嘉惠，还有你的姐姐。我们都不会离开你。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会好起来吗？”我喃喃自语。

　　“会，一定会的。”远航坚定地说。

　　“远航，谢谢你。”

　　“谢什么啊，我们是好朋友。走吧，快上课了，让我们好好享受下高一的最后一堂课。”

　　“对啊，都快高二了，时间过得真快。”

　　“好啦，我的林大小姐，别感慨了，再感慨你都要去葬花了。”

　　“葬花怎么了，葬花的时候顺便把你也葬在花里吧。”

　　“好啊，能老死在你的怀里，让你亲手把我葬了，我还求之不得呢。”方远航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不再说话。

　　我傻笑了笑，也没有再说话。

　　其实我也喜欢方远航。只是我一直在逃避。我们只有十六岁，不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会怎样。如果拥有过后是失去，我宁可永远也不要得到。爱情对我来说，是件奢侈品。

　　周日这天风和日丽，透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正是出游的好天气。远航八点钟准时出现在了我的家里。

　　“远航来了，快坐下吃点西瓜吧。”远航经常来我家里，姐姐总是对他很热情，看得出，姐姐并不反对我和远航来往。

　　“好啊，我正有些渴呢，谢谢姐姐。”方远航拿了一块西瓜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你还挺不客气的。”我白了远航一眼。

　　“我们都认识十年了，跟你还客气什么，对吧，姐。”方远航总是这么调皮。

　　“姐，远航说要带我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我随手拿了一块西瓜也吃了起来。

　　“我就不去了，今天我约了朋友去逛街。你们去吧，玩的开心点”姐姐说。

　　“好。”我拿起背包，跟方远航一起下了楼梯。

　　“远航，咱们怎么去？”

　　“坐巴士去，从你家门口整好有一辆去北郊的巴士，只要1个半小时就到了。”

　　“你都打探清楚啦？”

　　“当然，今天你都听我的就对了。”方远航冲我神秘的笑了笑。

　　“是什么地方啊，这么神秘。”

　　“到了你就知道了。”

　　“那好吧，今天我就暂时都听你的啦，不过如果不好玩，我可要揍扁你。”我嘴上这样说，却不知道方远航在搞什么名堂，这么神秘，心中不免突突作响。

　　下了巴士，我立刻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青山绿水，道路两旁种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空气中凝结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如果能在这里悠然的住上一年半载，也是不枉此生了。

　　“远航，你说的就是这里吗？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真想不到繁华的都市中还有这么清幽静谧的地方。”我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这么快就满足啦？我们还要走上一段路才到我们真正要去的地方呢。”

　　“比这里还美吗？”我突然期待起来。

　　“当然”

　　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一片向日葵的花海出现在我的眼帘。

　　“向日葵！”我兴奋的欢呼起来。

　　徜徉在葵林间，微风拂过，空气中飘散着阵阵的葵花香。一切是那么美好。

　　“喜欢吗？”

　　“喜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葵花？”我好奇的问着方远航。

　　“两年前，在播《金粉世家》的时候。”

　　“嗯？”

　　“那时你说过，如果你也有一座庄园，一大片向日葵就好了。正好妈妈答应我只要能考上全市的中考状元，就送我一份礼物。我向她要了这座庄园，种上了这片向日葵。”

　　“这是你的葵园？”我吃惊地看着他。

　　“从现在起，是我们两个人的葵园。”远航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深情。

　　“远航，你别这样。”我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怎么，你不喜欢吗？”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可是我不想你为我做这么多。我们不是在拍电视，现实中不需要那么浪漫，我只是一个很小的小人物，渺小到连我自己都看不到。”我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我不是个乐天派，天生的悲观让我感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恐惧，尽管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但我依旧害怕，害怕现实的齐大非偶会重演。

　　“小人物又怎样，小人物同样也可以活得很精彩啊。”

　　“可那是电视，是虚构出来的，小说中并没有向日葵，而且无论电视还是小说最终都是悲剧，我害怕。”

　　“小说有很多也都是虚构的啊。昭楠，你不要总是那么悲观，我们不能把别人的命运当做自己的命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有哪个人生下来就注定了是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