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雯其祥》枫航

17、心里的话

　　这一晚，梁若兰连黎子祥的身子也没能留住。吃晚饭坐了一会儿黎子祥就走了，梁若兰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扔到地上，仍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两年了，她在他身上得到了不少东西，可她认为还不够。虽然一开始她没有奢望过得到真情，但黎子祥的魅力却令她沉沦。她知道黎子祥没真正爱过谁，对她也不过是在用金钱买得快意，他更看重事业，他的心不会为一个女人敞开。现在的一切都在向她说明，黎子祥腻了，想换一个女人了，于是她不再有从前的价值，是时候去找退路了。梁若兰笑了，带着恨意。
　　黎子祥回了家，开门的是好姐，从好姐口中他得知邓依雯在家。黎子祥拒绝了好姐的服侍，打发她回屋了，实际上他不喜欢佣人的照顾，更喜欢独立的空间，所以只请了好姐一个佣人做些洗衣做饭之类的杂事。
　　黎子祥走进厨房，想倒一杯水喝，却在餐厅外的小吧台上发现了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和一块蓝莓蛋糕。他笑笑，她还挺会享受的嘛。黎子祥毫不客气地端起杯子尝了一口，醇香浓郁。他喜好偏苦的咖啡，这一杯正合他的口味。他又品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总之谢谢你，拜拜。”邓依雯的声音逐渐清晰，黎子祥回头，见她挂了电话从楼梯上走下来。原来是煮好咖啡跑去接电话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邓依雯惶惶若失地走得很慢，电话那头是方博，下班后他约她出去吃饭，盛情难却，邓依雯勉强去了。方博亲手送上了画展的门票，她收下了，但没打算去。邓依雯自从知道了方博和方亮的关系，就不自觉地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就像今天，对面坐着方博，她却在想方亮。方博每做一个动作，邓依雯都会把他和方亮比较。他们不像，但血缘关系让他们在邓依雯的脑海里被捆绑在一起。
　　方博主动送她回家，刚才又打来电话关心。她能感受到他言语中传递的信息，但是无法接受。因为他是方亮的哥哥，因为他是黎子祥的好友，更因为她现在是黎太。
　　邓依雯终于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黎子祥，先是一愣，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咖啡杯上，随之而来的便是尖叫，“喂，我的咖啡！”她跑过来，亲眼证实了他喝的正是她的那一杯，“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
　　“这么小气干嘛。”黎子祥得寸进尺地凑近杯子去闻咖啡的味道，“有人欣赏你的手艺你应该开心才对。”
　　邓依雯气得直跺脚，她凶狠狠地盯着那块蓝莓蛋糕，那是自己最喜欢的甜品。黎子祥看出来她的心思，无奈地把盘子推给她，没看出她还是个吃货，“呐，蛋糕我没动。”
　　邓依雯护食般揽过蛋糕，不再理他，她转过身去拎起咖啡壶，把剩下的倒了出来。只有小半杯了，她撅起嘴，明明就是一个人的分量，偏要过来抢。
　　“过来聊聊天嘛，一个人多闷。”黎子祥瞟瞟对面的高脚凳，示意她坐过来。
　　邓依雯怨气满满地坐下，故意把凳子挪动地很响，她低头吃着蛋糕，心里不断骂着黎子祥。
　　“舜天那边你看紧点，最近可能会有人找麻烦。”看来只有公司的话题能让他们正常对话了。
　　果真，说起工作，邓依雯又成了头脑冷静的女强人，“你是说郭子维吗，我以前跟他交过手，他很卑鄙，我会让下边注意了。”
　　她的聪明干练让黎子祥欣赏，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不用浪费太多口水，很多问题一点就透。
　　“舜天的项目一定不能被他们破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看它建成。”黎子祥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里是势在必得的决心。
　　邓依雯觉得奇怪，似乎黎子祥每次提到舜天的项目都带着很大的期望，而她能看出，那种期望绝对不是来自羽天的重塑。“舜天对你有特殊的意义？”
　　黎子祥把脸侧了过去，他望着酒柜上的酒，眼神深邃，“是，舜天是爸爸的遗愿，”他的表情里带着痛苦，“其实我们一直有争执，我认为黎氏不应再专注传统的地产项目，转而开启高科技市场。但爸爸不这么认为，他说我太激进，坚持要靠地产扩展黎氏的实力。”
　　黎子祥想起，酒柜上的那支酒是父亲去法国度假带回来送他的，不过是让阿标转交的。他们父子俩总是针锋相对，很久没心平气和地相处过了。不在了，人就这么不在了。
　　“车祸前，我还在为舜天和爸爸争吵，我不同意他竞那块地。后来是他说了好多理由，我在心里已经承认他说的对了，只是嘴上不服输。我跟他去竞标现场，没想到......其实爸爸只是想黎氏的根基更稳，实力更强，这样他就可以安心把公司交到我手上。”黎子祥将杯底的咖啡一饮而尽，很苦很苦，仿佛流到了他的心里。“人是不是很奇怪，活着的时候天天吵，死了以后才会从对方的角度去思考。”
　　车祸后他想了很多，关于父亲，关于自己。这些都从未跟别人说过，这是第一次，对着邓依雯诉说，还是主动说出心里的话。她静静地听着，也为他伤感起来。父子的感情是厚重的，都不懂得如何表达。现在他后悔了，可是已无处去道歉。提及生死，邓依雯想到了方亮，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
　　黎子祥把头埋下，抽了抽鼻子，缓缓道，“你说，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看着父亲白手起家奋斗一生，到头来什么也没有，不禁迷茫起来。
　　邓依雯也难受起来，是啊，这么累的活着，一味地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想了很久，说出一个自己也有些怀疑的答案，“为了家人。”
　　黎子祥转头看着邓依雯，不解地问，“为别人？不为自己？”
　　邓依雯轻声哼笑了一下，“我已经找不到为自己活的理由。”是啊，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她宁愿随方亮而去。她现在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只是麻木的机械的混日子。
　　黎子祥望着神色黯然的她，她找不到为自己活的理由，是对人生失望了吗？她的心里竟是这样灰暗，是啊，要不然也不会同意嫁给黎家，像她一般独立自主，完全可以反抗的。他替她心疼起来，什么时候能够为她的人生添一抹色彩。
　　“我想黎董也想你能好好活着，别想那么多了。”她对内心的伤痛轻描淡写，却还想着安慰他。“放心吧，舜天的项目一定可以成功，为了羽天，也为了黎氏。”
　　虽然明显是宽慰的话，却让黎子祥很受用。他们的目光交接，从未有过的默契，淡淡的相视一笑，暖意从心田上划过，拉近了两颗落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