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短情长》干锅蟹

11、 半生予他（10）

　　初瑜对他突如其来的出现并没有感到过分的惊讶，等到他买好了票，便朝着三层走了上去。
　　一层二层有许多人聚集扎堆吃喝玩乐，太过喧闹了些。
　　三层的甲板上，他们才刚刚坐下，就有工作人员端来了茶水和点心。

　　船在夜景里静静的行驶着，两人隔着不远坐着。
　　夜色已经朦胧的一塌糊涂，分不清彼此的牵连，船舱里依稀有光透到外面来，却依旧难辨轮廓。
　　就这样坐着，难免有几分尴尬。
　　他的外套搭在椅子的背上，她能依稀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可看他的模样，却似乎并不在意。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这里很安静，很舒服。”
　　初瑜喝了一口茶，身子半倚到身后的椅子上，“我想明天一早离开，子白，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
　　“决定好了？”
　　他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疲倦。
　　初瑜重重地点了点头，“子白，子夜哥他，他有尿毒症的事情，你知道吗？”
　　夜色太浓，她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神采。
　　只是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气压扑面而来，“关于顾子夜的事情，你不要过问，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初瑜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平抑下声音里的那一丝仓惶。
　　“我没有打算要去过问任何人的事情，即便我要过问，我也应该是没有资格的。
　　只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些后悔，如果我早知道他时日无多，上次和他见面的时候，就会陪他多说些话，哪怕什么结果都没有，多陪他一点，也是好的，就像，就像你这两天陪着我一样。
　　子白，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不会再横亘在你和墨菲之间，就像子夜哥他从来没给我带来任何负担是一样的。
　　我想我以后再也很难遇到一个人，会像顾子夜那样宽容我，疼我，守着我那么多年。
　　这几天下来，我才真的意识到，我那时候真的是太荒唐，比起追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我真的太应该回头看那个追着自己走的人。
　　可惜，我明白这些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说完这些，初瑜忽然回过头来。
　　船舱里的灯光映照在她的泪光里，隐隐闪耀。
　　她轻轻的起来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碰，而后站直了身子，朝他微微一笑，“顾子白，再见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下了三层，二层有许许多多的人，初瑜重新找工作人员要了一杯热茶，重新寻了位子坐了下来，开始观赏楼下的表演。

　　船再次停到码头的时候，初瑜夹在人群里走了下船，临别时，她有些不舍的回过头，被灯光染亮的金色船身，竟然是如斯的绚烂。
　　她笑了笑。
　　阮祈的电话适时的打了进来，她忙接了，“我已经下船了，马上就到。”
　　“又饿又困，你快点。”
　　“知道了。”
　　她走回到酒店的时候，正好看到阮祈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衫窝在大厅的沙发里，看到她来，急忙冲了过来，“你怎么才回来，饿死了！”
　　初瑜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词搭理他，直到走进电梯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阮祈，我怎么觉得，你刚刚的那表情，好像Fern以前养的那条哈巴狗？”
　　“…………”

　　初瑜本就是空手而来，这里的衣服行李多半是顾子白让人送过来的，初瑜将自己穿用过的单独装箱子，剩下的那些用袋子装好，扔给了阮祈，让他转交给顾子白。
　　“你不觉得我把这么多衣服送去舅妈家，感觉有点怪怪的么？”阮祈看着那两大包的衣服，心里直犯嘀咕。
　　其实，他更觉得怪怪的是以顾子白的性子，怎么会突然对沈初瑜这么善良，推掉所有的事情来陪她度假不说，还将里里外外的东西都安排周到。
　　这哪里只是一个关心说的过去，简直就是真爱嘛！
　　“那送你女朋友吧。”
　　初瑜让他拎了两个包，自己也提了一个，又检查了一遍房间，这才拿房卡关门准备。
　　“胡说，我还小，不要和我说这些大人的事情，我不懂。”
　　初瑜毫不留情的朝他踩了一脚，“想找揍是不是？”
　　“啊啊啊——救命！”

　　两人一路收拾完下楼，初瑜拎着东西去前台结完了账，拎着东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和人撞上，要不是那人伸手扶住了她，她险些摔了出去。
　　“小瑜，有没有事？”
　　她的手被她稳稳的扶住，初瑜抬起头来，恰好看到那张熟悉万分的脸庞。
　　“没事，谢谢。”
　　一旁的尹墨菲轻笑了两声，“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小瑜，好巧。”
　　初瑜这才看到她竟然也在，正要解释时，却忽然看到阮祈的车子已经开了过来，“不好意思，我该走了，再见。”
　　说完，她的目光平静的扫过两人，从顾子白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从容不迫的走向了阮祈的车，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车子开回西子市时，已经是快十一点钟了。
　　初瑜将手机关机，扔到了一边，“阮祈，我们晚上吃什么？”
　　“这么晚了，哪里还有吃的，回家回家。”
　　阮祈一路上直打哈欠，要不是沈初瑜一直陪着他说话，两人早睡在半路上了。
　　“我不是很想回家。”初瑜撑着胳膊靠在车窗玻璃上，“要不，你送我去机场吧。”
　　“这么晚，”阮祈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你不是这么晚还想回美国吧？”
　　“先去香港。”
　　阮祈默默在心里对手指，这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别么？

　　替初瑜买好机票，阮祈又去给她买了一杯热巧克力和一些吃的塞给了她。
　　“哎，都说红颜祸水，看你这样子，”阮祈看起来一脸心痛的模样，“为了一个男人，至于你这大半夜的四处折腾嘛？”
　　“说的好像我失恋了一样。”初瑜将热巧克力接了过来，将吃的换给了他。
　　阮祈迅速的打开纸包，开始往嘴里塞东西，“哎，你别怪我说你，你说你喜欢顾子白哪点呢，论脸，他还能长得比我好看，论性格，他哪里有我这么好相处，你说是不是？”
　　初瑜瞥了他一眼，就这么不到半分钟的距离，半个汉堡已经成了他的齿下亡魂，“可你太能吃。”
　　阮祈哽了一下，把剩下的半个汉堡解决掉，这才重新开口，“这也算缺点？”
　　“养你会是个大问题，我不考虑。”
　　阮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其实是你妈派我来相亲的。”
　　机场里开始播报航班信息，初瑜提了自己的那一袋子衣服和随身的小包，“那你回去告诉我妈，我们相亲失败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是好姐妹。”
　　一直等到初瑜走到安检门口，阮祈这才想明白她的意思，可他分明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伐！

　　初瑜过了安检，回头看见他正气的跳脚的模样，不由的笑了出来，而后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朝候机室走去。
　　阮祈脸上堆的笑，忽然散了开来。
　　他好像又有些饿了。

　　叶非池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看着他的车子从面前开过，顾子白甚至有些慌乱的掏出手机去拨电话。
　　很快，他挂了第一个电话，又重新拨了一个出去。

　　阮祈正坐在烧烤店里，烧烤店老板正刚刚好给他端上来他点的那份香气扑鼻的烤茄子。
　　阮祈在手机和筷子之间认真地做了一道选择题，默默选了筷子。
　　等到他把烤茄子吃完了，这才慢悠悠的接了电话。
　　“嘻嘻，表哥，你是要来拿东西吗？”
　　“她人呢？”
　　哪个人？
　　又一份烤鸡翅端了上来，阮祈的神魂都被烤鸡翅牵走了，很快就忘掉了电话那头怒气值不稳定的顾子白。
　　顾子白等了好大一会儿都听不见回声，心里又急了几分，“阮祈，你让她接电话。”
　　“额，表哥你是说小瑜咩，她刚刚走，飞机应该是5分钟前起飞的。”
　　电话迅速被人掐断。

　　从西子市到香港，再从香港到纽约。
　　这二十多个小时里，初瑜一点都不觉得困，等到她拎着一袋子衣服出现在公寓门口时，这才晃过神来，自己压根没带钥匙回来。
　　无奈之下，她只得开机要给Fern打电话。
　　可手机刚刚一开机，阮祈的短信就刷刷的钻了进来。
　　“不得了，我表哥刚刚竟然打电话来问我你去哪里了，他一定是睡迷糊了。”
　　“不对，吃错药了。”
　　“有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初瑜笑了笑，连忙回了一句，“你怎么回的？”
　　阮祈回短信的速度很快，“我只说你走了，他就跟断气了似的。”
　　“分明是挂你电话了，不要狡辩。”
　　“啧啧。”
　　初瑜给Fern去了电话，大概解释了现状，Fern因为手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她只好先去楼下的咖啡厅里等。
　　阮祈的那条短信被她翻来覆去的看。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顾子白关了电脑，正要去洗澡时，忽然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上面的号码显示的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他略迟疑了下，便接了起来，“到了？”
　　电话被人匆匆挂断。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大步朝浴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