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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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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单恋我十年的男人,说不准现在还对我有所眷恋的男人就要在明天即将举行婚礼。而我却在今天和他美腻的准新娘面对面坐着,听着她给我讲述他们两个相知相爱的全过程。
怎么想,我都觉得生活真是不可思议。
两个人是在父辈名义晚饭,实则相亲的有意安排下认识的。在我看来着实死板枯燥,然而对于舒萌阳来说,那天能认识吴世勋是她这辈子的幸事。她告诉我,在她眼里,吴世勋是个成熟儒雅而且很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我心里哼了哼,一个曾为了在池塘边抓一只水蜻蜓而搞得自己浑身是泥的小男孩能成熟到哪里去?一个打完篮球把满是汗水的背心随处一扔的行为很儒雅?还是说他有事没事就手欠地把我绑头发的发带拆下来不还的行为很绅士?
这么一听,我也是分不清是我对吴世勋一直有偏见,还是她对吴世勋的爱太过盲目了。可是就这么当着我这个比前女友身份还要尴尬上几分的人的面前诉说情事,舒萌阳也的确是个心理素质不一般的女子。
“抱歉姑娘,药劲儿过了,我去倒杯水吃药。”我说的是真话而非借口。我这也是为了明天参加两人婚礼时候可以少带些晦气的病毒不是?
走回来时,她正拿着我的药在仔细端详着。
“我的药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世勋昨天从我这里拿的。”她笑笑,“这药分人,我和世勋吃这个就不是很好用。”
我接过来,吞了两粒:“对我来说是特效药啊!”随后嗓子眼里泛起苦涩,惹得我一顿干呕,于是急忙多了几口水。
看着我皱眉,她笑了笑:“这药就这样,没有糖衣,特别苦。药片还大,不容易吞咽。”她说的很对,用词也很专业,真不愧是做护士的。但是我又总觉得这话里有其他的深意,果然,她接着又说了下去。
“顾漠,而对于世勋来说,你就像是哽在他喉咙里的那颗苦涩的扑热息痛:没有糖衣,没有药效,却只是卡着那个位置,惹得他不舒服,所以不得不去在意,不得不去在乎。”
这个比喻还真是带有一定的专业素养啊!我对吴世勋就是毫无用处的苦涩的扑热息痛?那姑娘你对吴世勋来说又是什么?难道你就是他发烧感冒的必备特效药?安瑞克布洛芬颗粒?
“你或许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舒萌阳的脸上不再挂着笑,而是难得严肃认真地对我说:“顾漠,他爱的不是你,而是他记忆中美化了那个你。”
这话听起来和很绕,但我却像是被人瞬间戳了软肋。上一秒我还在嘲笑她是安瑞克,下一秒我就沉静地坐着不再出声。
后面的谈话我几乎没吱声,她说,我听。但也的确是因为我失了心情,没有每个字都听进心里。不过舒小姐的言外之意我还是听得很真切的:滚,离吴世勋越远越好。当然,我的说法很粗糙,她言辞很文雅。
送了这位人见人爱的小白莲花出门后,我就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在床上。
怎么说呢,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也是个女人,并且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什么性格不合,异地不易……这些都只是被我合理化后冠冕堂皇的搪塞理由罢了。
吴世勋从高一,还是开学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开始喜欢我。青春时懵懂的悸动,我可以理解,但是不会接受。而后为了避免尴尬,三年里我和也没有太多的深交,反倒是和黄子韬、张艺兴更熟一些。再然后升入大学,没多久两个人就吵架闹翻了。吴世勋也是倔,说不联系就不联系,偶尔喝醉后才会失了理智给我打上个电话。
所以即使两人看似关系暧昧到不行,但是我们却不熟,至少,我对吴世勋不熟。
我一直都觉得,恋爱要建立在两个人彼此都互相了解的基础上才可以进行的亲密关系。而我真的对吴世勋可算是一无所知。他的成熟儒雅我没看到过,他的绅士风度我也没见识过。而他又怎么会有机会更了解我。他甚至不像黄子韬知道我在考政治时翻过书,不像张艺兴了解我这一个月的最终薪水……他只知道他是喜欢我的。
终归结底,我和吴世勋并不熟。
没有得到的,总归是最好的。没有征服的,总归是记挂的。就像舒萌阳说的,吴世勋爱上的不是我,而是他印象中、被记忆美化了我。或者吴世勋喜欢的,仅仅只是爱着我的那个自己罢了。
所以吴世勋和我,并无可能。
被人窥探了心事,这种滋味着实很不好受,甚至有些烦躁。
房间座机响了,我接起来:“谁啊?”
“呦,吃枪药啦?顾漠姐姐,我好怕怕啊!哈哈。”黄子韬的话让我一阵恶寒,“快下楼,单身趴!”
一想到刚刚送走新娘,这会子又迎来新郎……为什么我会觉得这次婚礼让我没有喜悦和祝福,而是满身疲惫和烦躁?
然而我想错了,因为吴世勋还并没有来。
看着黄子韬车子开得飞快,我默默系好副驾驶的安全带,转过半个身子问:“趁着准新郎还没到,我先来探探底儿。礼金包多少,我好先去找个ATM啊。”
“顾漠你俗不俗?”黄子韬撇了我一眼,“咱们这么铁的关系还用送现金?”
“难道我们可以……白吃白喝,只动嘴皮子说些小祝福?”
“我们去商场,挑些有意义的礼物就好。”我从后视镜中注意到金钟仁嘴角噙着笑,“当然,贵重些是避免不了的。”
M大厦位于整个H市的中心黄金地段,也是这两年才翻新重建的。这种金碧辉煌的摩登感和我印象中朴实的H市很不相称。
他们兴致很高地挑选着礼物,我则是兴致缺缺,显得我像汉子,他们倒像是同行结伴的闺蜜一般。
贵重?女人最先想到的便是首饰之类。我流连于各个专柜,却在一条手链和颈联上犯难。恰巧看到张艺兴踱步过来:“过来帮我挑一下。”
“这条。”
“好,就这条。”我很干脆地交给店员,“是新婚礼物,帮我包得漂亮些。谢谢。”
我眼睛扫过柜台里的一对儿耳钉,我立马双眼放光指着对张艺兴说:“你看这个怎么样?”
“又耳钉?耳环才又女人味嘛……”我瞪了他一眼,他就转了话,“喜欢就买呗。”
“算了,还是省省钱吧。哪天你和黄子韬突然要结婚了,我还得先借钱随礼,麻烦。”
我和张艺兴拿好礼物离开了,在门口碰到了正在购置避孕套的黄子韬。
我一阵恶寒:“人家是结婚又不是去约炮,你这……真是……”
“你懂什么?”他白了我一眼,“我这么含辛茹苦,还不是为了我兄弟多享受下二人世界!”
我抖了抖:“我个人还是比较偏爱实际的现金,要是有天你们收到我的结婚请柬,请记得送我红包。期待各位的诚意,谢谢合作。”
“说的好像你能嫁的出去似得。”张艺兴翻了个白眼,“我真的很怀疑你的性取向……”
也是,我的良人估计都被我吓跑了,哪还会有人愿意娶我?
驱车到了一家相对低调一些的吧,这家我们都比较熟,每年回来聚会时都回来这里一两次。吴世勋就站在门口等人,说了个包厢号便让我们先上了楼。包厢里都已经聚了不少人,有些是我们高中的同学,有些是我初中的校友,还有些则是我素未蒙面过的陌生人。
“顾漠过来这里!”我笑着挤进女生堆里,一同说笑,聊着些现在的近况。而这些人自是有些眼力价的,倒是知趣地自始至终地没问过我对吴世勋结婚可还有些什么想法。
整个包厢里都乱哄哄地,而真正高潮则在吴世勋进来的那一刻正式点燃。
我看着他和一群兄弟们勾肩搭背,满脸的如沐春风,笑意吟吟,还真是有着些准新郎幸福的样子。
心里那种黏糊糊恼人的感觉又开始欢腾起来。我笑得及其开心,和周围的女伴儿们说笑:“你们不是说没太见过我喝酒嘛,今天咱们敞开了?”
也是好久没聚了,大家一听也是来了兴趣。空酒瓶子一瓶有一瓶地被扔到了桌上,这时我肩膀上多了条男人的胳膊:“姑娘好豪爽,我们一起走一个?”
“好啊,谁怕谁?”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的手臂,又重开了一瓶,友好地磕了磕他的啤酒,仰头喝起来。
一瓶干了,我扬了扬手里的空瓶子,朝着他笑了下,然后便转过身子去,不再理他。
“你是顾漠。”男人的声音很笃定,“吴世勋喜欢了十年的那个女人。”
我身子一怔,我身边这一小片刚刚还在沸腾的女生们也是都住了嘴。
“是,我是顾漠。请问你是?”
“大一时候凌晨给你过电话的……”他笑了笑,“吴世勋的大学室友。”
哦,是在我还吴世勋冷战时打来电话的那个室友。
这人也是热心,好似跟我很熟络,坐在我身边就不走了。一句一个“吴世勋当时怎样怎样你知道吗?”的问句问得我也是神经有些崩溃。而这是吴世勋的单身趴,我还得压着性子低调着。于是我一瓶又一瓶地灌着冰凉的啤酒进肚,却还要听着他的喋喋不休。
“吴世勋大学不念也是想要早些赚钱娶你。他说他学历不高算了,有钱买房子、车子,给你一切想要的,你就会答应嫁他了。他说当时N市房价五万一平,顾漠,这事你知道吗?”然后他带有批判的语气对我说,“顾漠我觉得你就是太傲了,不值得让人疼。我兄弟现在风光了,说实话,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哑着嗓子大喊:“我知道不知道又怎样?有差吗?最后他不还是留在H市娶了个娇滴滴的善良小护士做妻子了吗?五万一平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顾漠又从来没花过吴世勋一分钱!我们俩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你凭什么在这里跟我指手画脚?”
我就说讨厌啤酒,没有白酒劲大,没有洋酒辛辣,却平白好多气泡咕噜噜地迅速占领你的肚子,把你的胃填得满满的,挤得你心也涨涨地难受。然后累积的酒精度数让你一点点迷失理智,却还该死地保持着所有的逻辑和思绪,最后清醒地看着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满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吴世勋的目光投向我,让我顿时觉得难堪。
“抱歉各位。”我抿抿嘴,“我先去下洗手间,失陪。”
这里我是呆不下去了,我需要去吹吹风,好让那个冷静客观的顾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