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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碰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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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床上醒来,脑袋还是有些重,昨天去医院做了检查,又补充了一堆瓶瓶罐罐的药,按吩咐吃了之后,便整个人没了力气。我就这么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的开始想着,哪种方法是最舒服的死法?就这么一觉睡过去当然是绝佳死法,退而求其次,想必就是将我那一抽屉的药一次性吃光光。
那么为什么会有人选择跳楼,跳海,上吊等等一系列死后极其狰狞,还需要许多胆量的自杀行为?我总结了一下,发现我这种舒服的死法真是对自杀的不尊重,可以看出,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死。
想通了这点,我便没有了赖在床上的理由,因为人只要活着,就总要为活着付出代价。哪怕是让我去见到我暗恋了许许多年的男人和他的未婚妻相亲相爱的场景。
收拾好妥当从家门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闪而过的高大身影,我的心颤了两颤。又警惕的望了一圈,这才快步下楼梯。
因为便宜,现在住的这个老街区极其的破旧,即使是大白天,楼道里面也是昏暗的很。家家户户的门口底下都有一个可以上香的地方,那是很久之前的传统,从外面回来的人上柱香保佑平安,有时出门的时候会看到门边冒着烟的红点,如果是节日,那家家户户都会让香燃上一整天,整个楼道都是同样的味道。
还有时不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老鼠从你脚下跑过,不过在外面走的多了,奇形怪状的东西见得多了,以前极害怕的老鼠此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有时候,我可以敏锐的退到一旁,给它们让个路。
住在七搂,一口气跑了下来,对我这颗人工心脏来说,的确是个大工程。我下意识的靠在一旁休息,想让心跳平缓一下,可眼睛却是盯着楼梯门口望去,好半天只见到一家三口走了出来,而一直隐隐约约感觉跟着我的那个人影却是始终见不到。
压抑着好奇心,很想去一探究竟,可是看看时间,已经到了要去照看梁寅的时候了,我跑了几步,走到了公交车处,而一直被人盯着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这感觉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这颗人工心脏也是蛮拼的,竟还能让我这般敏感。
公交车摇摇晃晃经过五站,下车,再走个五分钟,就来到了曾经我称作家的地方。
这一个月,照顾梁寅的时候我会有点恍惚,竟觉得回到了从前那般,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各自做各自的事,偶尔有必要的时候才交流交流,他是个让人放心的病人,该吃药的时候吃药,该打针的时候打针。
只是吃饭方面,让我费了不少功夫,这也不吃,那也不吃,一个病人,竟然妄想喝咖啡,抽烟和喝酒,我本想置之不理,但想到如果病人在我手上出了问题,那想必我下次护工的工作岌岌可危,是以,我用了百分之百的耐心,蒸煮烹炒,近年来在饭店竟也让我学了不少本领。
刚开始的时候,梁寅并不配合,每次只吃两口,便再也不不动筷子。到第三次的时候,我实在忍无可忍,拿起汤勺,舀了饭,夹了菜便狠狠的塞进了他的嘴里,想来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暴力的护工,他竟愣在那里,只是下意识的开始咀嚼,即使他的眼睛被纱布围着,我也能想象出此时的他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一次,我塞了三口,一次比一次快,没有给他任何发言的机会,等到第四口的时候,终于被他逮到了机会,慌乱之中竟然被他抢到了勺子,狠狠摔在了地上,看着他脸涨的通红的模样,我在想,等会儿被开除我应该用什么理由骗他给我的反馈表上签个名字。
不过事情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他自己气了一会儿,竟突然神经质的笑了一下,随后,拿起手旁的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我都是按照顺序摆的菜,看他没有将饭菜吃到鼻子里,表示很满足,又重新洗了个汤勺塞到了他的手里,不过在我碰触他的手时,想必是刚刚的惊吓还存在,他往后缩了缩,手也有些僵硬。
从那以后,他每次都将我做的饭菜都吃的精光,这让我一度很郁卒,因为,他往往把我的那份也吃了下去。只是实在没有办法和一个眼有疾病的衣食父母争夺口粮,可见我还是颇有善心的。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视力,不再需要护工,只是我觉得这个时间应该快了,也在思考着在他拆掉纱布的前一周找个人替班。
因为一次我来的较早,竟然看到了他没有绑纱布的模样,那眼睛亮的很,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我躲在一旁,没有发出声音,他没有看我,自己摸索着墙壁往下走,差点摔下了楼梯,我这才在最后一刻扶住了他。
后来,他一直没有绑纱布,虽然他看不见,可是我还是觉得很不自在,要不是他每次走路不是撞到桌脚,就是撞到墙壁,又或者整个人好几次从楼梯处摔下来,他身上的淤青也从未间断过。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俗话又说,不能半途而废,是以,我便顶着他那极亮的眼睛,浑身不自在的继续做起了他的护工。
不过,人都是会得寸进尺的,已经发展到他冲凉如厕这样的事情我都要帮忙,当然,我只需将他引到冲凉房里,给他调好水温,将东西的位置带着他摸一遍即可。
可是,这还是违背我了做护工的原则,便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不过他开出了比我当护工还要多的金钱,且不经过中介公司,我觉得原则这东西和金钱比起来,实在是不堪一击,便做了个很会变通的人,爽快的答应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视力,可每天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看着他发呆的模样,我都有些胆战心惊,生怕他突然就能看到东西,毕竟,在这里薪酬优渥,趁着有机会多赚点也是好的。
不过,我又希望他能快点恢复视力,毕竟眼疾这种东西对人的一生影响太大,我和他现在虽然没有太多关联了,可也不能因为金钱就诅咒他一辈子是瞎子,这样一想,其实我还是有一定原则的人。
于是,我就在矛盾中痛苦的纠结着,直到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那个让我印象深刻的女孩,现在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虽然隔了许多年,但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便瞬间认了出来,她也是看着我,一时目瞪口呆。要不然怎么说,最懂你的永远是你的情敌。
王若雅,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校花一词都是她的代称,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近望远观都是吹弹可破的肌肤,偏偏这样的人还有一个企业家爸爸,一个聪明的头脑,一个贤惠的性格。可动可静,可娇羞,可开朗,就连同样做着目瞪口呆的表情,我看起来像青蛙,她偏偏还是像有着生动表情的白天鹅。
不过很快我就微微点头,准备错身而过,却听她有些惊讶的声音,“你竟然回来了。”
我对她是有几分愧疚的,毕竟,我曾做过那样的事,努力扯出个微笑,算作回答,却发现竟然整个手臂都被她抓住,带了些许怨恨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竟还是这么恨我,可是她早已经赢了不是吗?从五年前她站在我的面前,趾高气昂的将我望着,对我说道:“他注定是我的,你也看到了,没有了你爸爸的胁迫,他会迫不及待的离开你,来到我的身旁。明天,我就会和他一起出国,我会成为他的女朋友,未婚妻,妻子,而你作为他生命中的噩梦将永远从我们的未来中抹去。”
等我重新见到梁寅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怎么没有看到王若雅,也没有看到任何她的照片,便想当然的认为他们应该是早已经分手。只是不知道,原来只是一直没出现而已。那么现在她是梁寅的未婚妻还是妻子?
疑问没有问出来,便听到她骄傲的回答,“你听着,我是他的未婚妻,不久我就会是他的妻子,即使你回来了,你那贪污的爸爸还在牢里,也没有了任何可以威胁他的砝码!”
我甩开她的手,冷冷回到:“我对他早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便快步离开。
想到以前,我便不自觉的抱住了自己,突然又一次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卑劣。毕竟,梁寅的初恋,是我当成了那棒打鸳鸯的大棒,活生生将他们分开来,虽然,现在的事实证明,我这大棒做的只是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