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委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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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语文考了全班第一。”刘澈双手拿着自己的考卷，小脸红彤彤地等待着妈妈的表扬。今天下午她已经和林曦和好，心里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使得她整个晚上都神采飞扬。再加上即将如愿以偿，可以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奖励，更使得刘澈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李敏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和可爱的脸庞，还有卷子上那鲜艳的99.5，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下岗了。
李敏比刘建国小了将近八岁，由于年纪小些，所以并没有赶上刘建国遇上过得那些大事儿。不过也因为文|革的关系，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念什么书了，直接被分配进一家国营的化工厂（说是化工厂，其实就是做有机玻璃的单位）工作。
而现今，因为改革开放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中国人口多，劳动力总量大、增长快，远远超过社会生产的需求，就业岗位相对不足，外加工厂本身的经济效益不景气，不得不让一批员工下岗。
不幸的是，李敏便是其中之一。
早在厂里放出关于员工下岗的通知公告，李敏便开始忐忑起来，却又一直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或许并不一定论到她。怎么说，她也算厂里的老人了，而且在单位里她向来是左右逢源的，人缘也非常好……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当今天早上接到他们科室组长的通知，告诉她从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怎么回答他的。
尽管他们厂里的政策还算不错，让他们的所谓下岗叫做“待退休”，期间在家休息不用来上班，作为补偿，工资照常拿，一年后算作正式退休。或许这一年的时间还算好过，毕竟薪水没停，以后退休了也有退休金……可她现在连四十岁都还不到，就要退休了？这样一来，她少了多少工龄，往后按工龄来算的退休金只怕也高不到哪里去。而一家老小还要吃饭开销过日子，丈夫前不久又辞职了，这……
真是想想都觉得气馁。
李敏叹了口气，勉强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伸手摸摸女儿滑溜溜的脸蛋，“澈澈真乖，以后要继续保持，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好的大学，找份好的工作，给妈妈争气。”
刘澈嗯了一声，用力点点头，“妈妈我会的。那个，妈妈……”刘澈见妈妈没有提关于奖励的事，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上次说好的……”
“什么？”然而可惜的是，李敏早因为下岗的事，忘记了之前对女儿说过的话。
“就是，如果这次我考试比林曦考的好，你就给我买想要的东西作奖励。”不知道为什么，刘澈觉得妈妈一定是忘记了，直到她提及，妈妈才刚刚有点回想起来的样子，这让刘澈心中不免感到沮丧又失望。然而更让刘澈感到难过的是，妈妈似乎并不打算履行对她的承诺。
“澈澈，你这次数学考了多少分，在班级排第几名？”李敏这会儿正心烦，一直在担心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刘建国因为最近妹妹刘爱林家在搞装修，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过去帮忙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没人可以给她诉苦。
若这会儿刘澈乖乖地回自己的房间去看书，只怕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可小丫头没有眼力劲儿，只顾着向她索要什么奖励，一想到“钱”这个字，李敏心里的火气就开始往上窜，不禁有些迁怒刘澈。
“95分，排在第五名。”刘澈老老实实地回答，见妈妈似乎要发火的样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
真是窝囊啊，想想她下午还雷厉风行地收拾了两个劫道的高年级小坏蛋，重塑了女侠的光辉形象，奠定了母老虎的江湖地位。但当刘女侠面对母上大人的时候，也不过只是个小病猫而已，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可悲可耻可叹，却又无可奈何。
“那林曦这次考试两门课都考了几分呢？”李敏一烦躁，自然又要把隔壁家林曦拉出来打压自己的闺女了。
“语文比我差了零点五，数学满分……”
李敏深呼了口气，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看，人家林曦两门课加起来的成绩比你好多少？你的总分又和人家相差多少？你还好意思和妈妈要奖励？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自从妈妈开始说起林曦的时候，刘澈便低下了头，举着考试卷子的小手也慢慢滑了下去，垂在身体两侧，而捏着卷子的右手却越来越用力。此刻又听妈妈这么说，委屈地眼泪再也忍不住，开始吧嗒吧嗒往下落。
原来，林曦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大人都是骗子！
这一夜的委屈，直到刘澈长大以后，偶尔想起还是会耿耿于怀。不过长大以后的刘澈并没有因为小时候的种种而憎恨过自己的父母，因为她后来也知道了当时家里的经济状况，以及父母面临的工作问题等等。这些问题可都比年幼的自己想要一个小玩具而不得强悍太多了，她非常能理解他们。
只不过7岁的刘澈并不理解，也并不知道这些。在她小小的世界观中，只由家人、小伙伴、上学读书、玩耍、动画片、小玩具等，几个非常单纯的因素构成。没有责任、没有负担，除了读书成绩以外别无其他压力。所以，在小孩子的眼里，很多事物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也所以，当李敏没有兑现承诺的那一刻起，就成了说话不算话的大人。
当然，作为母亲的李敏也有不对的地方，她不该说话不算话，更不该总拿别人家的孩子来和自己的孩子作比较，尤其不该拿工作上的事情迁怒自己的孩子。
可有的时候，人的感情是很难控制的。至少，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得好的。李敏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当生活中很多重大的事情撞在一起时，她自然就忽略了孩子的感受。甚至还觉得女儿不像她小时候那样会察言观色，不主动去了解家里发生的事情，不懂得体贴大人，只一味的想要这要那。是以才有了那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的责问。
真可谓小孩不懂得大人的苦闷，而大人不明白小孩的烦恼。
这一晚，刘澈是哭着睡着的，早上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肿了。
洗漱完吃早饭，粗线条的刘建国并没发现女儿的情绪不对，只当小丫头是没睡饱，至于眼睛肿的问题么……大概是晚上水喝多了吧。
到了该上学的时间，林曦和往常一样在门口叫刘澈的名字。刘澈没精打采地应了声，和爸爸告别，自己背着小书包出了门。见着林曦，她也不抬头，自顾自地往前走。
林曦见刘澈又不理他了，心里一慌，想着昨天下午他们才和好，回家之后两人还好好的，刘澈还来他家一起看动画片了呢。今天这又是怎么了？林曦生怕刘澈的情绪莫名反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澈澈，你怎么又不理我了呀？”
刘澈耷拉着脑袋，摇摇头，沉默地往前走。
“你到底是怎么了？”林曦伸手拉住刘澈，“为什么不高兴啊？”
因为昨天的事，刘澈今天的情绪本来就不高，好不容易用一个晚上平复下来的委屈，却由于林曦的连续追问而复苏起来。而且刘澈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了，忽然间鼻子发酸、嗓子发哽、眼睛发涩，要哭的感觉是止也止不住。
刘澈： (╥﹏╥)
“你、你哭什么呀？”除了刚认识那会儿，林曦害得刘澈摔破了腿，以及他搬家时，看见她哭过以外，他就再没看见刘澈哭过，此时乍然见刘澈眼泪汪汪的样子，林曦顿时慌了神，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手帕替刘澈擦眼泪，“别哭别哭，谁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替你找他算账！”
刘澈哭得伤心又认真，仰着头、眯着眼、咧着嘴，奔着泪，只一会儿功夫就把小脸给憋得通红，还把自己哭抽抽了：“呜呜呜……我妈妈……”
林曦：……这个账还真算不了。
“林曦……呜呜呜……我妈妈说……呜呜呜……我不懂事……”刘澈因为一口气接不上，不得不停下来喘了喘，顺便打了两个哭嗝，继续道，“可是……她、明明说过……呜呜呜……说过只要我……考试考得……比你，比你好……呜呜呜呜……就给我买……买，我想要的东西……她自己忘了，忘了……还说我……不懂事……呜呜呜……”
如此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一句话，林曦竟然听懂了，也顿时明白了之前刘澈为什么突然间就不理睬他了。
“别哭，别哭了，我们澈澈可乖可好了。”林曦一只手给刘澈擦眼泪，一只手轻轻拍她的后背。
刘澈越听林曦这么说，哭得越发伤心，一方面觉得林曦也没比自己大几个月，这话说出来完全没有什么权威性。另一方面觉得自己已经可悲到需要林曦来安慰自己了，着实丢人。
“澈澈啊，咱们不哭了好不好？”林曦焦躁地挠挠头，“你看你哭得连门牙洞都露出来了……”
刘澈一愣，“呜呜……哇啊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澈矫情又恼羞成怒地越哭越凶。
“哎呀，看你哭得我都想哭了。”林曦这话可没开玩笑，看她哭得那么伤心，他心里也跟着难受。而且刘澈这要是再哭下去，他们上学就该迟到了。更何况因为刘澈的哭声，周围路上好多上班或者上学的大人小孩都在盯着他们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她了呢，愣是把林曦给急出一脑门的汗，“别哭了，好不好？只要你不哭，我学大白叫给你听？”
林曦家的大白叫起来很有特色，不像一般猫咪那种“喵呜喵呜”的叫声，而是像短促的小奶狗叫。刘澈每次听大白叫，都会笑得前仰后合，觉得这猫实在太好玩了。
于是，林曦也不等刘澈答应，捏着嗓子学起了大白的叫声。然而他学得并不像，反而像一只要被人掐死的鸭子。
“噗……”刘澈终于破涕为笑。
“你看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两只眼睛开大炮。”林曦用俚语打趣道，换来刘澈狠狠瞪了他一眼。林曦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用手帕把她脸上的眼泪都擦干净，“好了好了，不许再哭了啊。”
刘澈点点头，任由林曦拉着她往学校走去。
第二天放学，刘澈要做值日生，林曦像往常一样在校门口等她。待刘澈出来后，两人一起回家，路上、林曦一脸别扭地把藏在裤子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塞到刘澈的手里，“喏，这是送你的。”
刘澈一愣，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地那个迷你小电扇嘛！
（捉虫）
作者有话说第26章 委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