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蓝秋

13、第13章

　　那天晚上我做梦了。
　　我很少做梦，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
　　人们说，梦是人灵魂的反映。
　　没有梦，是不是就没有灵魂？
　　不管怎样，我那天晚上做梦了。
　　梦见了萧妃，梦见了秦先生，梦见了父皇，梦见了皇后，梦见了轩辕羽英，梦见了水青悠，梦见了天星公主，还梦见了——
　　轩辕天绝。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关于他有这么多记忆。
　　他在集市上碰到我时的呆愣。
　　他在品花会上惊奇地表情。
　　他第一次进安舒居，收下我的黑色曼陀罗时眼中的惊喜。
　　他怕我知道曼陀罗在皇后手中时的小心翼翼 。
　　他从马上跳下来为我挡上那一箭。
　　还有——
　　“不会的。就算是你一个人，也会来找你的。因为，你是我的五弟。”
　　“可是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倾儿。”
　　我从来都不祈求别人注意我，我只是想过一个平常人的生活，走在大街上，能露出真心的笑容，就可以了。
　　我不想在皇宫中翻云覆雨，不想成为各个兄弟手中的交易品，我甚至想去当和尚，只为求那一份心灵的宁静。在现代那种生活环境是不可能了，它注定了每个人都要奋斗和竞争，然而我既然有机会重生，我就希望过上心里一直企盼的生活，即使放弃我皇子的身份，即使毁掉我倾城的容貌。
　　然而他却出现了，他打乱了我的一切计划。
　　他是我哥哥，然而他的一切行动都表示他爱我，不是兄长之爱，而是情人之间的爱，两个男人之间的爱。
　　他让我几乎相信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他会握住我的手，即使我的手是冷的。
　　他会说要保护我，而且用实际行动表示。
　　我到底要不要相信，相信他，然后用我的身心去爱他，去接受这份世俗眼中的不伦之恋？

　　醉酒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头痛昏厥。
　　阿天趴在我的肚子上，琥珀似的大眼睛正好在我的眼睛上面，以至于我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伸出双手掐住阿天的脖子，外加河东狮吼。
　　“啊——”
　　“少爷！你怎么了？”柳儿听到我的动静跑了进来。
　　看见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阿天也张大嘴巴，顺便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
　　“柳儿，是谁和我一起回来的?”
　　即使心里知道，但我还是要别人的确定。
　　“是二皇子。”
　　“那他人呢？”
　　“去送水公子了啊，今天西厢国的使者要回去了呢！”
　　什么，不是明天吗？难道说我睡了一天？
　　我立刻跳下床，也不管此刻我的形象如何，相信好不到哪里去，不顾一切地去追赶送行队伍。
　　我骑着马，拿着出宫的令牌，飞奔出去。
　　看见远处有一列整齐的皇家侍卫，便追了上去。
　　“人呢？”我气喘吁吁的问。
　　“已经走了。”轩辕天绝说，“不过应该没有走远。要追上去吗？”
　　我摇了摇头。
　　走了也好，其实即使追上了我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虽然我和水青悠也没什么感情，但是还是想说一声“珍重”。
　　以前看惯了电视剧里面离别时的场景了，都是哭得稀里哗啦的，到了自己身上，除了有些遗憾之外，倒没什么感觉了。
　　离别，其实不需要什么过多的言语，也不需要伤心欲绝的眼泪。离别，能让你去塑造一个全新的自己，有些人是需要离别才能清醒的。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晚上轩辕天绝来找我，我早就料到了，所以早早在院庭中的摆上酒席，等他过来。
　　进贡的酒果然是珍贵，香醇但是不是爽口，味道有点像葡萄酒，让人回味无穷，这样的酒让人只喝一口就醉了，我刚想再喝一口品尝其中的奥妙时——
　　“你还喝？”轩辕天绝夺走了我的酒杯，“忘了昨天你是怎么回来的了？”
　　我看着他横眉瞪眼的样子，笑了笑说：“你放心，上次的事情不会发生了。再说这壶酒才这么一点，喝也喝不醉的。”
　　说着我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
　　“这是中天国的西凤酒，是用果酒和各种珍贵的药材酿制而成，有活血通脉之效。”轩辕天绝尝了一口说。
　　“原来你还懂酒。”我笑笑。
　　清澈的月光照进酒杯中，给酒镀上了一层银色，还真有点“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意境。
　　“两个人这样喝酒多没有意思呀，我来给你抚琴一曲。”我想自己是有些醉了。
　　说着我让柳儿拿来琴，在月光的映衬下，我轻轻的拂上琴，十指微动，悠扬的琴声传了出来，我一边谈一边轻轻吟唱着：
　　温一壶月光和酒
　　想一次花开入梦
　　云淡风轻你的眉目澄清
　　秋雨打着谁家屋檐下的铃
　　醉一场往事酩酊
　　看一路风景空灵
　　枫叶流红你的背影迷蒙
　　雁过处带去与谁倾诉的飞鸿
　　洒金笺空悲切
　　千言万语落笔泪痕重
　　五花马终消逝
　　举杯对影临别才觉疼
　　情深处方知缘尚浅
　　擦肩后明朝各西东
　　这一壶月光我拿去温酒
　　那一次花开你留作旧梦
　　轻轻的低吟像是树上飘落的花瓣，消失在月光中，流入到心里。
　　“轩辕天绝，你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我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
　　他作了更愚蠢的回答，他想了想说：“是生与死。”
　　“不对。”我跌跌撞撞得跑到他面前，他连忙扶住我，我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他的前胸贴着我的后背，我对他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感觉她抱着我的身体明显的颤了一下，然后变得僵硬了。
　　我笑了笑，又接着说：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我顿了顿，用近乎缥缈的声音说：“你的爱是第一种，而我的爱是最后一种。不管怎样，我们之间都是最遥远的距离。”
　　“不会的。”他抱紧我说，“就算是最遥远，我也会把它变成最紧密的。倾儿，你相信我。”
　　“相信你？”我笑笑，“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罢了。”
　　“你会为了我放弃所有的东西吗？”
　　“当然。”
　　“那太子之位呢？你会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太子不是我自己的，是我的母后，舅舅和许多人他们想拥有的，而我，只是恰好合适罢了。况且，如果我当上了太子，我们就可以更好的在一起。”
　　我笑了笑，如果他说会放弃我才不信呢，至少他对我很坦白。
　　他以为我生气了，连忙说:“倾儿，你相信我，我不会为了太子之位而放弃你的，你相信——”
　　我用嘴堵住了他的下半句话 ，我们两个离得很近，很近，我能感受得到他脸上灼人的温度，他的炽热，，他的欲望……
　　我是不是太坏了，我是故意勾引他的。
　　他先是呆了一会儿，仿佛不相信这是真的，然后抱紧我，他的舌头伸到我的口腔里，挑逗着我的每一处敏感点，我几乎被他吻得喘不上气来，浑身无力，为了防止滑下去只能用手搂着他的脖子。
　　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况且我们还在做着这么危险的事情。
　　“啊——”
　　在我差点晕过去的前一刻，我被柳儿救了。
　　只见她瞪大双眼，用颤抖的手指着我们两个，断断续续地说：
　　“你们，你们两个，竟，竟然——”
　　她说不下去了。
　　而阿天站在她身边，用好奇又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我们两个，在挠挠它的头，好像不明白我们在干什么。
　　我和轩辕天绝相视一笑。
　　真是一个浪漫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心情不错，又开始把阿天揉成一个团，可怜的阿天一边努力逃离我的手掌，一边“呜呜”的叫着，顺便用委屈的大眼睛乱瞟。
　　一会儿柳儿顶着两个黑眼圈进来了。
　　果然，昨天的事情对她的冲击不小。
　　她进了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沉默着帮我更衣，帮我洗漱。
　　她一边给我梳头发，我一边在想怎么和她解释。
　　“少爷。”
　　“柳儿。”
　　我们两个同时开口。
　　“你说吧，柳儿。”我很高兴她能主动开口。
　　“少爷，你和二皇子真的，真的……”
　　柳儿脸红了红。
　　“嗯。”我点了点头。
　　“可是你们两个都是男人！”
　　“没人规定两个男人不能相爱吧。”
　　“他还是您哥哥！”
　　“我没有说不是啊。”我看着柳儿笑道，然后又认真地解释，“柳儿，爱一个人是用心去爱的，不用在乎他的外貌，他的年龄，他的性别，或者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两个人相爱是两颗心在一起，跟外在的躯壳没有关系。其实说到底，爱就是两颗心互相安慰的过程罢了。”
　　“可是，可是……”柳儿的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
　　我知道她还是有些想不开：“柳儿，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之后遇见你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这是一般大人解释不出原因的时候对孩子说的话。

　　我抱着阿天在御花园中晨练，正好碰见下早朝轩辕天绝和轩辕英迪。
　　“五哥，恭喜。”轩辕英迪一见我就说。
　　“恭喜什么？”我纳闷的问。
　　“五哥在朝上已经请旨让你和他一同去利州了。”
　　“利州？”
　　利州是东篱有名的“鱼米之乡”，商品交易发达，和我国古代的洛阳，扬州是一个类别，而且利州是“安平王”的住所，安平王是父皇的叔叔，手握重兵，去那里干什么?
　　“是啊。利州遭遇水涝，父皇让二哥去治理，二哥就带上了你。”轩辕英迪撇撇嘴说，“要我说啊，二哥就是偏心，干吗不带上我？”
　　我看了看轩辕天绝，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好啊你！先斩后奏。
　　还没问我要不要去，就直接让父皇下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一边用“你休想”的眼神瞟他，一边说道：“谢谢二哥还想到我。”
　　“没关系。前一段时间你忙西厢使者的事情，现在正好休息休息。”轩辕天绝一脸坏笑地说，那表情分明就是说“到时候还说不定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
　　“从燕京到利州要走十几天，事不宜迟，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这么快啊？
　　“二皇子，皇后娘娘找您过去。”一个宫女说。
　　“知道了。”轩辕天绝又对我说，“那五弟好好准备吧。”
　　这个死人！分明就是再说“我早晚要吃掉你！”，他的性格怎么变化这么大，真是的！
　　不过，利州吗？
　　倒是个好地方。
　　我想着想着，笑了出来。
　　明天，会是很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