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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仿佛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很久,三笙醒来时,如琥珀一般颜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了些许悲伤,暂时找不到视线焦点的他将眼神投向了天空:业已半夜,残月孤清得挂在空中,浑身晕着光圈。夜幕渗透着蓝光,却又在天际显出白色。三笙柔和了眼神,却听见身边传来衣服窸窣之声,忙收起了放松之态,侧首看去,却是一张过分冷漠的脸。
      半夏本是阖眼假寐着,此时也醒了过来。
      “你认得我?”
      三笙闻言,心下一片悲凉。他望着面前女子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面孔,黯了黯眼神,摇头道:“未曾见过姑娘。”话至一半,三笙微微地顿住,心仿佛被揪住一般,呼吸难以继续,他自嘲的想到:“千年过去,这颗心竟还是会痛。”心中虽然难受,脸上还是一副冷淡疏离的表情。
      “是吗?”男子的声音沙哑,却不显难听;半夏追问道:“你可知道,适才你确是喊了我的名字。”
      三笙的面上一僵,半夏微眯了眼,不动声色道:“我名为,半夏。”半夏突然恍惚,只觉这场面熟悉的很,却毫无头绪到底是何时何景。
      三笙突然扯出一抹笑容,眼里的疏远也被柔和。他启唇,似是故意道:“我确是很喜欢半夏。”语调越来越平缓,最后竟有一丝揶揄暧昧之意。
      半夏听着男子模棱两可的话,却是千年来第一次有人如此对待自己,一时竟忘了言语,只睁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男子别过了脸,嘴角的弧度更加扩大,只听见他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笑意,道:“半夏,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实是我心之所属。”
      见男子明显戏谑于自己,半夏镇了心神,蓦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冷冷道:“原来,竟是我会错了意。”也不知听了什么,男子的脸色一下子惨白,笑意也尽隐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初见时的冷漠。
      三笙也站起身,倒比半夏还高出了半个头,只不过身形实在清瘦。
      男子眉眼清冷,一只手却在身侧不住的颤抖,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他不着痕迹得将手背到了身后,说道:“此为仙境,还请魔君尽早离去。”
      见男子识破自己的身份,半夏一扬眉毛,对他的身份却是更加好奇;但还是敛下眼帘,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留。”说完,转身便往来时之路走去,身后男子也未出言挽留,只是静静的,恍若无人一般。半夏行至一半,突然停下脚步,侧首问道:“敢问仙君何人?”
      三笙不知何时已转身背向半夏,清冷的月光洒在他单薄的背上,衬得男子更为孤寂。许久,才听见沙哑的声音,“吾名,三笙。”

      身后再也没有了声响。三笙却一直站着,方圆间唯有他一人独立;良久,男子终于动了身形,只见他缓缓转过身,面上惨淡,眼前仍是熟悉的风景:为记忆之人打造的桃源首次迎来的主人,竟是以误闯客人的身份出现。三笙抬起了头,望着头顶稀疏的大树,心下酸涩。
      她忘了一切,活的仍是自我,很好。
      她也未发现这里的秘密,很好。
      但她却又问了我的名字,三笙茫然,不知是否应该庆幸。
      阳光下,男子投向远方的眼神不复之前冷漠,反而安静而温和。
      忽视脑中如针扎的疼痛,三笙手指微动,似是在描摹着女子的面孔。
      她愈加恣意;只此,便甚好。

      半夏离开后,并未回到自己的领地,而是信步走到了好友若瑄家中。虽都为魔,若瑄却不喜战,而是专心占卜,平时最闲便是对弈与园林,她所居之地,占地虽不过与人间富贵世家一般,却装饰的极其有情调。
      走在院内,弥漫在冷冽空气中的便是淡淡梅香;墙角,几株花瓣若倾墨的梅树伫立着。不远处湖面已结了层冰,一旁的秋千也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雪。若瑄从不因自己喜好改变园内节令,已成了魔界人人皆知的事情。
      但今天,竟有些不同,一向安静的园内稍显嘈杂。半夏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不过四五米高的竹楼此时十分热闹,平日里一向嬉闹在外的侍女脸上尽显凝重,手上或多或少地拿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匆忙地进出竹楼。衣袂翻飞,几乎看花了半夏的眼。
      半夏惊讶地眨了眨眼,身影一动,便进了竹楼内;堂内高椅上端坐着的正是交往数百年的好友:一席紫色流裙,肤如白脂,却在眉心正中点着一颗朱砂。
      见好友好好地坐着,半夏心里一松,嘴角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今日怎的这么热闹,莫是赶着去会情郎?”
      已是习惯了半夏的口无遮拦,若瑄只是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略微松了松身子,笑骂道:“你尽胡说!”
      半夏摇摇头,漫步走到一旁,只见那里整齐地堆放着好几十个盒子,随手打开一个,竟是一枚泛着淡淡荧光的夜明珠。“嘴硬,这好东西都拿出来了,还不快与我说实话?”
      许久,却不见若瑄回答。半夏诧异,抬头望去,却看见好友脸上青白,仍掩不去一抹惊诧之色。
      “你竟不知?”若瑄声音轻颤;半夏疑惑,将不解的目光投了过去。主位上的女子驼了背,喃喃道:“…他终是没告诉你。”
      半夏只见若瑄动了动嘴皮子,却不知她自语了什么。正想出言询问时,若瑄缓和了脸色,将双手放置膝上,似是毫无芥蒂的扯出笑容,道:“原是我今日闲了,才想着整理一下这些杂物,实是你多想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半夏颔首,心中却是不以为然:若瑄这副表情明显是有事瞒着自己,至于是何事,半夏低垂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重抬起头,笑道:“今日来的竟不是时候,怕是影响到了你,我还是改日再来访吧。”
      “诶…”若瑄本想出言挽留,但却又止声。待眼中不再有那抹白影,若瑄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脑海中浮现了一张与自己相差不大远的面孔,她不禁想起了昨日替半夏占卜的结果,喃喃道:“千年前,他负了你,你忘了他;本以为就这样没了纠葛,但如今你们却又将纠缠在一起。”女子突然停住,思绪转为一声轻叹:“时玦,你千年前可曾料到今日?”
      半夏并未着急离去,反而在园内逗留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一个较为面生的女子。半夏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一副嘴馋狐狸看见肉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接近了那身着黄衣的女子。
      注意到侍女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接近,半夏突然开口道:“请问…?”
      侍女本就拿着重物来回走了许多路,现在又被半夏这么一吓,,更是慌了心神,嘴里一声惊呼,手上也卸了劲。眼看着盒子就要坠落到地,半夏一个手快,夺过了盒子,稳稳地放在手上。侍女好容易缓过神来,看清来人,又慌忙弯下膝盖行了个礼,颤着声音道:“魔君。”
      半夏微微颔首,露出一道散漫的笑容,似是漫不经心的打开了盒子。静静置于其中的是一本封面略显陈旧的书籍,确是若瑄一直珍藏的占卜书。半夏一屏呼吸,心中想道:这书竟也拿了出来,若瑄那厮竟还瞒我。
      只听半夏轻笑道:“这东西看来甚好,不知能否请你家主人送与我?”
      闻言,侍女惊慌道:“魔君,此为主子准备送献上神之物,实不能相赠。”
      半夏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冷下了声音:“我怎不知若瑄要送上神礼物,莫不是你想私藏?”
      语毕,便见侍女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以头抵地,浑身颤抖:“岂是魔君不知?今日为上神千年来首过生辰。三道之人皆前去庆贺。主子嫌嘈杂,吩咐我们礼到即可。实不是魔君所想。”说到后来,侍女竟隐隐有了哭泣之势。
      “如此,”半夏缓了脸上的表情。侍女身上的压迫感顿时消散。女子扬扬手上的盒子,笑道:“既是嫌麻烦,索性我便替若瑄走这一趟。你回去便这样与她说,也算一个交代。”语毕,便不再见人影。
      看着半夏消失的地方,侍女的腿仍不自觉地轻颤着。拭去额际的冷汗,还是一阵后怕,她暗想道:“那便是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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