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真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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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学校中的桂花开得正好。
王念念拖着连湘的手，两人从人满为患的临时充当招聘会场地用的大厅中狼狈地挤出。
现今大学生找工作就和下饺子似的，一批都还没有熟透，另一批就迫不及待地下了锅。
可毕竟在开学后两人都已经升上大四，荣耀地成为一名准毕业生。不像寝室里的另外两人都打算继续考研深造的计划，她们只能不得已地纵身投入找工作的洪流中。
所以在学校举办的招聘会中，连湘也和其他的毕业生一样，像发传单似的丢出的一堆简历，只希望能够找到个能让双方一拍即合的下家，尽快把自己推销出去。
可惜效果不尽如人意。
“……刚刚简直了！我面试的那家公司，他们一听我不是本地人，立刻就把我给拒了！这特么是闹哪样？！瞧不起外地的啊！这年头单位歧视女性就算了……至少我们学语言的还好些，没想到居然还有歧视出身的！真是日了狗了！”
王念念一边往外走，一边愤懑地挥舞着自己的塞着简历的文件夹骂骂咧咧。
连湘也觉得很无奈。不止是因为室友遭遇的这让人愤愤不平的现实，还有脚下这双将她身高拔高了一截但怎么走怎么都别扭的高跟鞋。
还不是因为招聘会的缘故，让她不得不放弃了她钟爱的那身轻便打扮。
“我不行了……”连湘苦着脸对王念念道，“我一定要先回寝室去换鞋子！让我还要穿着这个走去食堂简直就是作死……”
王念念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谁让你心血来潮一下子就买这么高的跟。”她一边鄙视着连湘，一边口是心非地搀住她的手臂，帮她分担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还好寝室近，否则看你怎么回去……”
两人慢悠悠地一路挪回寝室。差不多也是到了午饭的时间，下课的铃声响起后本还算安静的校园里霎时热闹了许多。从另一个方向走来一堆刚从教学楼涌出的学弟学妹们，一身正装的两人混在一群休闲装中间，怎么看都有些格格不入。
“诶？”本来就走路喜欢四处乱看的王念念忽然瞪大了眼睛，“连连，你看那边，那个人好帅啊！”过于激动，她不由得在连湘的胳膊上扭了一记。
王念念的突袭让连湘倒吸一口冷气，“你下手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她用力拍开王念念掐在她胳膊上的手，转头就好奇地朝室友所指的方向找，“……在哪儿呢？你说的那个家伙在哪儿呢？”
“就那个，就那个啊！”眼看着连湘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她指示的对象，王念念有些急了，“就那个啊！坐在树下长椅上的那个，穿白衬衫的那男的！对，就是他！帅吧？！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帅哥，我怎么都没见过……”
毕竟是外语学校，男女比例什么的……简而言之就是僧多粥少。
对于从入校第一天就把人生愿望定位“在大学期间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至今为止的记录仍旧一片空白的王念念而言，她绝对不会错记任何一个从她眼前经过的高颜值异性。
王念念的细节描述让连湘很快就找到了她所指的对象。不过在看清对方的样貌后，她敛起好奇而不屑地挑起一侧的眉毛，漫不经心地说，“嘛，也就这样吧。”
她这么轻描淡写地评价让王念念急得松了手，“也就这样？连连你……”
话未说完，王念念的呼吸一窒，“呃，我没看错吧？那个男的好像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诶……”她显然早已忘记了数落连湘审美的事情，幅度夸张地转头四处张望，“呃，好像周围没别人了，”下课的学生早就散得差不多了，“他好像真的在过来诶。”
“恩，你没看错。”这么说着，连湘习惯性地抬起手，将一律碎发拨到耳后。
余光瞥见连湘的小动作，王念念悄然地收起了大惊小怪的表情，转而无声地凝视着她挂在耳垂上的那枚闪闪发亮的黄宝石的耳钉。她记得在暑假之前连湘是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的。可就过了一个暑假的时间，再次回到寝室的她总觉得这个与她同睡三年的室友好像有很多地方都变得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两个外在变化，其中一个是她把原来染成栗色的头发重新染回了黑色，而另一个便是她右耳上新打的耳洞和这枚漂亮的黄宝石耳钉。后来她还逐渐发现，本是高度近视绝对离不开眼镜的连湘，最近连戴眼镜的次数都变少了许多。每次想要问她原因，却被她含糊地两三句话带过去了。
若是外表改变还算是小事，那其他的地方某些细微的变化，更让她是觉得心里怪怪的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而现实没有留给王念念太多神游的时间。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之前还被她当做画中人一般远观的英俊少年已然停在她面前。在秋日温暖的阳光下，少年美好的容貌梦幻得不似真人。
“不好意思，”他的嘴角含着一弯浅笑，礼貌地询问，“我可以和你的朋友单独谈谈吗？”
王念念霎时被他这一抹温柔的笑容惑了心神，她费了一番力气才让自己的目光从少年淡色的唇瓣上移开。可她正想故作严肃地回答少年如此正经的询问，没想到转眼自己的神智又被那双黑漆漆的瞳子引了过去。
在那只深邃的眼瞳深处，好似有什么模糊的轮廓……只要她再靠近一点，再往深处走一点，就能够看清藏在内部的真实了。
王念念忽的一个踉跄，外力被迫她打断了与少年的对视。她迷糊地晃了晃脑袋，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是连湘撞了她的肩膀，“你在发什么呆呢？”她听到她的朋友若无其事地问她。
“啊？没有。”王念念恍惚地回答，面上外露礼节性的笑容都变得有几分勉强，“你是连连的朋友？那当然可以了，没关系的。”
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了？
“念念？”这时连湘的声音透过堵塞在她脑中的那团混沌，清晰地传达到她的意识中，“你怎么了？脸色有些难看啊。”紧接着，一双手适时地搀住了她的臂弯，“要不我们先回寝室吧？反正我也要回去换鞋子。”
“可、可是……”顾忌着眼前的少年，王念念注意到对方温文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没关系的。”连湘笑眯眯地说，“他不介意再等一会儿的。你说是吧？”问出后半句话时，她转头望向恰好挡在两人前路上的少年。
对上连湘意味深长的视线，少年象征性地勾起嘴角，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一块巨大的、闪烁着洁净光泽的四方棋盘，如同这被夜包裹的世界中独一无二的光源，悬浮在这片黑暗的中心。
如今，连湘立在属于自己的这块虚空棋盘之上，她饶有兴趣地仰着头，望着漂浮在棋盘智商的那堆各式各样的物什。已经再看不到本存在与其中的那朵即将凋零的欧石楠与细致精巧的心形吊坠。因为那分别是“象征”着魔女N与恶魔A的存在的图腾的投影。只要图腾本体被毁，位于虚空棋盘上的恶魔的图腾投影会一并消失，象征着恶魔“陨落”，彻底消散与世间，一缕痕迹都不会留下。
她仍记得那时如流星坠落的微光，象征着她们这在世间的存在痕迹被抹消地一干二净。
“啊拉真是，”立在她不远处的少年学着她的模样一道仰起头，与她一道观赏着这般用常理无法解释的景象，“和我的记忆中的景象对比看来，又有好多已经消失不见了呢。”
熟悉的声音连湘转了转眼珠。那一袭深黑色的人影落在她的视野里，就像是在黑暗中用铅笔刻意描摹出一个更深邃的人形轮廓，不细看便会以为其与背景彻底融为一体。
“怎么？不觉得很可怜吗？所谓‘恶魔’竟然会是这么一群可怜的家伙……”
“所以，”连湘不客气地打断恶魔君令人火大的言论，“你就把我变成了‘这群可怜的家伙’的其中之一了？”她抱着双臂，嘴角却同样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若在场存在着身处中立状态的第三人，定会发现这立于棋盘两端的两人，面上的表情竟是有几分相似的。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连湘自嘲着道，“你的确是给了我‘第三种选择’。”
这是她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如果不是恶魔君为她准备了这“第三种道路”，她怕是还会陷在那个无解的轮回中，不能脱身。哪怕她现在，却不得不已这样的姿态……
没想到她的真话，反而让恶魔君敛起了面具上专用的虚假笑容。他专注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眼眸暗暗沉沉，在宁静表层下划过几道汹涌的暗潮。不过对他而言，那样的专注仅仅持续了一瞬。“规则书，一定告诉了你很多事情吧？”恶魔君问了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连湘坦诚地回答，“是啊，很多……必须要承认，我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从规则书口中得知的那些之前她从未听说过的名词与准则，竟不可思议地与她曾有的经历一一对应。简直就像是……她这一路的轨迹，便是在按照这块模板前行一般。
譬如“黄昏的洗礼”，对应同一灵魂的多次非正常性死亡；再譬如“午夜的入场券”，则是指代对生命的杀戮与救赎；而那时她正在参与的“晨曦的茶会”，则是横亘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之间的门槛，由规则书亲自主持的最后一道试炼。
在学会了解，懂得掌控过后，她不得不在命运推阻下，将人在这一生即将燃尽时拥有的最后一项权利——死亡，彻底抛却。所幸她过去饱尝过的每一分苦痛，则会在未来新生时完全转化为能够握在手心的力量。
现在想来，这所有的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她一点一点地靠近这里，直至踏上这个黑白交错的孤独的舞台。
然后，终于成熟的果实，自然到了可以回报的时刻。
连湘无声地吐了一口气，“真名守则。”她缓缓复述出这个从规则书口中得到的词汇，“……这才是你真正想要达成的目的。”
那时恶魔之间无可撼动的铁则。人类在出生时灵魂被双亲赋予的姓名，却是恶魔的最大弱点。一旦恶魔的真名被发现，恶魔则会与发现者之间建立一种不可违逆的阶级联系。
恶魔君，他需要的并非一个与他平起平坐的同类，而是一个能被他操控于指间的傀儡。
“是啊，”被看破心思的恶魔将双手插在口袋中，步履悠闲地向她靠近，“因为我等的实在是太久了……必须得心焦地在旁注视着你缓慢地一步一步挪向我所期望的方向，又不能过多得推波助澜——否则你一定会觉察到的。尤其是在你率先与我定下‘真名守则’之后，我连自己那可怜的一点点的优势都失去了，这更是让我的耐心即将到达界点。”
“嘛，好在我也存在着这么一点点的‘理智’，”恶魔君用两根手指比划出一段细小的、几乎能忽略不计的距离，“虽然希望能尽早地彻底得到你，但我不得不继续等下去，你也知道，恶魔在刚诞生时得到的力量，是根据‘黄昏的洗礼’的次数决定的。”
不知不觉，少年已停在她前方两个格子的距离。“你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沿着我为你挑选好的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他说着，依旧是那派放松的模样，“除非能在我把你的名字说出口之前毁掉我的‘图腾’，否则……”故意留出一段空白，恶魔微笑的时候再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之情。
既然恶魔君能坦荡地挑明一切，便意味着他知道在这件事上连湘绝无能够反转的机会。
的确。连湘不知道恶魔君的图腾的模样，更不知道他的图腾具体位于何处。
但是。
女孩子拨了拨垂至肩头的中长发，嘴角抿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那就，请吧。”她若无其事地说。经过规则书的解释她自然明白她即将面对的来自恶魔君的威胁：这条守则是讲求时间顺序的，只要新则定下，一切过去的所有陈旧的羁绊会全部清理得一干二净；且这条守则的效力是一次性的。而相同的对象在相同的立场，是不可能缔结二次“真名守则“的。
然而连湘的表现好似全然不在意这些。她顾自将稍许留长了些的发丝束成一缕绕在指间，“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想知道，我的‘真名’是什么呢？”甜甜地扬起尾音，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般问得天真。
不等恶魔君开口，她抢先一步自己说出了答案，“当然了，不可能是‘连湘’。”
两人都清楚，“她”只是侵入占领了名为“连湘”的小女孩的身体的一小片灵魂。“连湘”这个姓名，并非父母所赐予“她”的。
这个答案被否决了也不要紧，他们都心知肚明，还有另一个备选答案。
神木实花。
那一连串的发音便绕在少年的舌尖，可他却根本无法轻松地将其说出。
他的犹豫再明显不过地浮现在表面，这让连湘愈发显得愉悦非常。“也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毕竟‘我’是神木实花的灵魂的一部分，是这样吗？”
那些恶魔们都以为是由于恶魔A与拓真之间的游戏，才让“她”这部分“理智”从神木实花的灵魂中剥离了出来。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她”实际上诞生于那场游戏的很久之前，是实花为了分担来自喜怒无常的母亲的压力而出现的，类似于她的第二个人格。
恶魔君虽是早已明晰这点，但他却不知道实花称她为“姐姐”。这是一个谁都能使用的称呼，并非属于她的名字。且实花对她的称呼，象征了她早已是某个独立的存在。
因此早已洞悉一切的规则书，从未对她使用过具体的姓名代称。
连湘歪着脑袋，浅笑着注视着眼前脸色铁青的恶魔——约书亚定是从未想过如今仍会有这样一日，他的表现与陷入愤怒的人类别无二致，“现在你明白了吗，约书亚？”
“就连规则书都承认了，我可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不被‘真名守则’所束缚的魔女啊……”
“那么，你还想要和我玩这一场游戏吗？”
—END—
作者有话说第124章 真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