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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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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靳?乍一听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还真是想不起来哪儿听过。
不过现在不是寻思这个的时候。
问题是这个“谷大师”又是什么来头?该别是抛下陆麓和张华跑路了的那个“大师傅”吧?我正纠结着要不要上前问一句呢,那边却开坛了。
令人不解的是,一向行事大胆的三叔居然选了阳气最重的时候开坛……
提到开坛做法,有阴阳两种。阴事科仪主要是丧事超度;阳事科仪包含祝寿祈福,升官摧财。
一般前者要挑阴阳调和之时,诸如晨昏交迭时分。这时候人的三把火不会旺得伤害亡魂的元气,而阴魂的鬼气也刚好不会祸及人的阳气和运道。
选阳气最重的时候开坛是难得一见的做法。
这种做法的原因不外乎两种:要么做法的人底气不足,要么超度的亡魂死于非命。且后者要是大凶卦象。不过话说回来,真正遇上了“大煞”,犯了冲,拿现在的“形而上学”来应对是绝对行不通的。古时候的形而上学乃是实打实的玄学,传到现在,倒是失去了本质和初心。
我边走神,看得倒是仔细。
当初三叔没有留在本家修习,而是外头另有机缘,和全真一脉扯上了点关系,走得是标准的大派流程,起坛之时当事人跪在大殿正中,拿龙头香等待接引上界之力。法师经符箓与上界沟通,把事主的意愿上达管事神仙。这个过程中当事人亲手烧一支表文,需全神贯注,容不得半点马虎。比起我和二姥爷学的野路子,不得不说,三叔这排场逼格立现。
“学生闻人靳叩首,点符请愿!”
三叔高喝一声,地上跪着的男人立即弓步起身,借坛上陡然升起的火烛焚烧手里的表文,随即再次跪下。我终于看到了那个请愿人的样子,吃惊得连姗姗来迟的陆麓都没理会,脑子里那张冷傲的脸却是挥之不去。
这不是载我来的那个西装男吗?
“怎么?认识?”陆麓偷偷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来的时候见过一面。他和死的那位什么关系?怎么事者是他?”
“哦哦对,你不知道。那个姓刘的好像没儿子,就收了三个学生,闻人靳排行第二,算是他最得意的一位,放到S市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据说,姓刘的生前留下遗言说,这次丧礼谁能处理好,谁就可以拿到他最宝贝的一件东西……”
说到这里陆麓还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我听道上都快传疯了,说是他大富大贵其实……是那东西带来的。”
这事倒是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若是传言非虚,那口阴沉木箱子里估计就是那件神秘的“宝贝”。
戏还没看够,一边张华却压低声音挤了过来,“陆麓,张淼,你们怎么还不去换袍子,上头那位快气炸了。”
闻言,我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T恤牛仔裤和这肃穆的气氛格格不入。没被人赶出去已经很不错。
“没事没事,这场法事不过开了个头,来得及。”摆了摆手,我有些不舍地从三叔袖里掏出的那把铜钱剑上移开目光。
果然是父辈的“第一人”,待遇还真是不一般。
等到换上临时准备的道袍,这种羡慕嫉妒更甚了。
“谷大师”这是有多胖多矮,我的天爷……这腰宽得能放下两个我,这裤子硬是给我穿成了七分。
“换个宽腰带勒一勒吧,本来看你身材高瘦正好,现在穿这身倒显得单薄了很多。”张华说着递给我一条宽边云纹腰带,虽然不是和这身黑袍子一套的,看着细密的金线云纹倒也相得益彰。
“嗷!淼哥你造吗,你要是头发再长点,就和画里走出来的一样一样了!”陆麓倒是长头发,用布包了一个鼓鼓的揪揪,比我可正规多了。
我故作矜持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得瑟两句,身后就传来一堆东西稀里哗啦落地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个那个大厅里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
不得不说,“谷大师”临阵脱逃真是连累了不少人。
男人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好一会儿都没说话,看得我一头雾水的时候,才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甩了甩脑袋,“各位大师,大事不妙!老板让你们马上过去,法事出问题了!”
闻言,我心里咯噔一下,撒腿便往大厅跑。
白天做法都能出事的严重性,不容儿戏。
原本在大厅正中端放着的香案,居然生生断成了两截! 香炉炉灰撒了一地,两管蜡烛无辜地在旁边躺着……而三叔呆立当场,眼神失焦。
好凶的业力!居然无视阳气直接作恶,已经算不得一般的恶业了!
所谓佛教大恶业乃“五逆”:杀父、杀母、杀阿罗汉、破和合僧、出佛身血。
二姥爷曾说过,五逆俱全之凶,堪称天道无存。
我虽没有见识过天道无存,但眼前这股徘徊不散的凶煞之气,估摸只差临门一脚就五逆俱全了。
“不能开那口箱子!否则我们都得死!”
眼见着那个“谷大师”没请到,把我扯进来的家伙居然想趁乱拿那口阴沉木箱子,我赶忙喝止。能让我腕上血线主动靠近的东西,必然是天意难违就是存世有功。也就是说,那口箱子里装的十有八九是凶煞最想破坏的东西。
一旦它得逞,莫说是阴间来人,就是天降神仙也不一定制得住。
“你算老几!”被抓包的家伙恼羞成怒,丝毫不管周围人惊惧的眼神,抬头便朝我吼了一句。竟然又把手伸了过去!
我顿时怒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我算你爷爷的太爷爷!”
接连“啪啪”两巴掌却丝毫没把人打醒,只听他张口就是一声干嚎——
“保安!保安人呢!吃屎的吗?!把这个逞凶打人的假道士给老子丢出去!丢出去!立刻!马上!”
面不红却发青,眼不亮却发浊,是为魔障。也可以说是煞气入体,勾起了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闭嘴。”
保安一个都没叫来,反而把那个闻人靳给引过来了。
我下意识地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中仿佛因为他的出现,多了一种百尺深潭般凛冽的水气……我命中缺水的程度,乃是常人不可及,所以才选了“淼”字。也好在有这个字,免去了我叫“张海洋”的烦恼。既是如此,我对命里属金(金生水)和属水的人,会产生或强或弱的好感。
而这种好感,当遇到闻人靳的一刻,几乎到达了峰值。
“老师死了你就是这么对待师兄的?!闻人靳,你胆子忒大!”
“师兄?你也配?老师在世我是看他面子放你一马,不然你想活到今天?”
闻人靳一脸“给朕跪下”的表情,声音不紧不慢,却嗖嗖冒凉气。我光想起自己被当做“碰瓷”的还搭了人家便车,就不争气地打了个哆嗦。
“好你个闻人靳!别以为老师死了你就天下第一!”
大概闻人靳身上的水相“场”太强,原本还脸色发青,眼睛浑浊的男人居然找回了理智,留意到周遭环境,居然甩甩袖子就跑路了。
“你是何人?”
闻人靳略带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刚想说什么,还没开口,我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深吸一口气,转头对上了三叔审视的目光,我躬身行了一礼,“久闻七酒道人大名,我不过无名小卒张淼。”
他似乎有所记忆,想了几秒却一无所获,“恩,既然来了,那便好好观摩,莫添乱。”方言罢,便被刘家那些人团团围住。我那句“多谢道人”,也不知道三叔有没有听见。
倒是情绪不定,却忘了身边还有一个闻人靳。
他问,“你不是郝家请来的谷大师?”
我答,“废话,我姓张。”
瞬间,他脸色黑了三分,我却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动怒。
水自古有厚德载物之称,同样的,水相之人大多外冷内柔,韧而不折。
果不其然,闻人靳没追究什么,换了个问题,“你一开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一听,乐了, “你猜。”
没办法,恶趣味一上来,就有些收不住。
谁知闻人靳居然丝毫不怒,反而换了副玩味的表情看我,我不服气地瞪了回去,但才被他盯了一小会儿,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了上来……
“你想知道我师傅这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他缓缓问道。
我愣了一下,反射性地回了句,“是什么?”
“你猜。”说罢,潇洒地给了我一个背影。
“……”
闻人靳,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