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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他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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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秦岚在屋外练剑之前一点点的时间。
岚归书院的梧桐林。
梧桐林虽然名之为林,又是羽族聚居之所,却没有几棵高大的树木,更不像青丘那样充满田园风情。梧桐林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宫殿建筑,远远望去金碧辉煌延绵不绝。而位于山顶上那间最大也是最华美的栖梧宫,自然就是凤王的居所了。
高高的屋顶下,水磨的地面好像镜子一样光可鉴人。稀稀落落的柱子排列整齐,在视觉上远远地扩散出去造成了一股空旷的感觉。因为过于宽敞而导致不够明亮的空间里,正中央有一张宽大的卧榻。
足足可以供十人并排躺下的卧榻外表粗糙,甚至还有带着青绿小叶的枝条长在那里。仿佛刚刚有人砍倒了一棵大树,只来得及把上头稍微磨平些,再加层褥子就送来给人做了使用了一样。
而卧榻上,自然有人。
羽族之王侧躺在榻上。
那双长长的凤眼半睁半闭,更显出浓密纤长的睫毛。身上的长袍不过松松盖着,缝隙间只露出约一指宽的肌肤,却将将地能一直延到小腹那里。侧躺的姿势自然凸显了腰部,而饱满挺翘的臀,还有修长紧致的腿,即使牢牢地包裹在绸缎的裤子里,却依然能让人清晰地看到形状。
“无论什么时候,”大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影,“陛下看上去都很可口呢。”那男声倒是异常的醇厚柔滑,只是语调里怎么听怎么有一丝掩盖不住的调笑和不正经。
即使那个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躺在卧榻上的凤王显然完全没感到惊讶。他甚至只是伸出那纤长好看的手指,掂起面前的酒爵,小抿了一口。他好像既没有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更加没有转过去面对他的意思。
“我找了个由头,要离开好一阵子。”男声终于正经了一点。
“与我有关?”躺在卧榻上的凤王,凉凉地回了声。
“那孩子鼓噪了一群蠢狐狸,要去大闹玄业了。”男声回答,声音流转起一种隐晦的欣慰,还有淡到几乎听不出来的期待。
凤王眉尖微微一蹙,然后立刻放开,“以前巴不得她魂飞魄散烟消云灭,现在倒是会装好人。”
“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后悔曾经做过什么。”男声里露出了点好笑,“只不过人年纪大了,总会心软一点,不忍心看到那些打打杀杀的。”
凤王嗤笑一声,“岚归这个囚禁着天下泰半妖物的牢笼,起于你当初的一句话。而那只被当成肥料种在阴阳树下的狐狸精,也是因为你当年说的一句话。”
“前一句话,是我的希望。”男声里流转起一种浓稠又缱绻的东西,他停顿了好长时间,才又继续以一种迥然相异,似乎在等着看好戏的语调说,“而后一句话,我说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凤王显然知道得不少。因为前面半句让他表情一敛,眼神也飘远了几分,而到后半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突然飘起了一点点的感叹。
“木艮既现,天下妖夭。”凤王说,“那么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千年以来令多少修士和妖物争斗不休血流成河。若是他们知道背后的原委,真是做鬼也不能瞑目。”
“这要怪我吗?”男声轻笑,“当年一个个都觊觎我身怀至宝,觑见个影子都能一刀劈下来,怎么我说的一句话却奉成天命?”
“只因为你是重……”
“果报这话,又不是说假的。当年没有那只小白狐纵着,他身边的傻子也不会把名字改成木更。敢把名字改成木更,就不要怨恨自己落到不死不活的境地里去。”
“听着倒像是个疼爱木艮珠的好父亲。”凤王嗤笑一声,“连别人改个音近的名字也这么耿耿于怀。”
“木艮珠存在本身太过违逆天道,所以天道要灭它。”男声淡了一瞬,“但是它之前只是天生灵物,后来开了灵智化身成妖又没有沾过血腥,天道又应该容它。”男声停顿了下,“既容又不容,才会令它受尽重重磨难却又死不掉。我是好坏两面都要分担,换了旁的妖怪哪里受得住这种气运。改名叫木更总算留了她一口气,要是当初直接改成木艮,早就死得连骨头都没了。”
凤王听他说了这么一段话,不由也是一声浅浅的叹息。他再度开口时,倒是没了那股嘲讽之意,“你就真的不知道,那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木艮既现,天下妖夭。
前半句好解释,更何况本来就有木艮珠这种灵物。但是天下妖夭,或者说最后一个字却不好解。
夭字,有两种解释。一种为夭折,一种为茂盛。
心心念念要灭尽天下妖的玄业观当然希望是夭折那种解释,但是天底下所有的妖怪只怕都会选择另一种。于是千百年来,不知掀起多少臆测和捕风捉影的八个字,也多无数的妖怪和修士为之魂散魄消。
“这个啊……”男声沉静下来,“连我也不知道。”
以为对方又开始不正经的凤王,眉头一压,反身去看站在他背后那人,却在看清那人表情时微怔。
“就跟你的鸾儿一样。”站在凤王背后的男人,表情里似乎有一点恶劣,又似乎带着点温暖和安宁,“如果听到那个孩子陨落的消息,我也会难过的吧。”
“罢罢罢。”凤王长叹一声,“你……”
只是他话没说完,男人身边突然响起一阵锵啷锵啷的声音。
那把明显是属于秦岚,却被她留在玄业观没能带走的奇怪长剑挂在男人牛仔裤上。男人站得稳稳的,手也没去碰它,但是那把剑却锵啷锵啷响个不停。
男人把剑从腰上取下来,他才一松开手,那把剑“嗖”一下朝远处疾射出去。
“这是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凤王,更没有看他,只是微微勾着唇角看着剑远去的方向,“好歹是想起这把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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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后。
“殿下,殿下。”小鲛捧着一盘水果小跑过来,待到少年跟前的时候几乎一个趔趄就要扑到地上。
脸上长着鳞片的少年凶巴巴地瞪了小鲛一眼。
“殿下,小鲛想……”
“你又想出门?”少年抓起一个果子啃了口,却满脸不悦。
“我不去,秦岚都不会自己做饭的。”小鲛认真说,“她最近一直在练剑。”
前面还满脸不悦的少年,听到练剑表情一缓。
“她说,新月之夜她要跟着青丘少主他们一起去玄业观救人,所以现在要多练练……”
“你说什么?这该死的青丘慕,有这种好事,居然藏着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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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见过尸主。”如花似玉的少女朝宫装女子盈盈下拜。
“说。”
“青丘有异动。”少女笑语盈盈,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他们向妖盟购进迷梦草,还有大量丹药、阵图。”
“哦?”
“那几只狐狸打手都中止了任务,急急忙忙朝回赶呢。”
“是吗……”宫装女子弯起唇,“再去探探,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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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听说了吗?”
“你是说青丘?”
“是啊是啊,听说他们在暗地里准备要偷袭玄……”
“那群狐妖傻了吧,怎么敢对玄……下手。”
“人家少主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九尾狐妖,天生就是圣兽,自然不与我们这种小妖一样。”
“照你这么说,你还想跟着一起去?”
“咱们这种见不得光的,还没到墙角跟就被人啃了。不过,如果可以乘乱……”
“也是啊。可恨的玄……不知害了多少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