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番外四《倾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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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倾城》
常到后海的人都知道，前海北沿有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门牌老旧一直没换，经常有个脑后扎辫子的男人堵着落地窗的玻璃给过路人画画，收不收钱看心情。
门口酒水单的木牌上时常写着今日特价的餐品，价格不便宜，却还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因为有很多民谣歌手常常在那里捧场，给足了老板面子。
哦，这家店还有个俗里俗气的名字。
叫倾城。
魏风清在还是个少年的时候就辍了学，在北京的大街小巷混迹，操着一口京片子和衣冠禽兽的模样勾搭小女生。直到碰到老罗。
他不知道老罗叫什么，只知道他姓罗。也不知道他从哪来，老罗会天南海北的方言，他全都听不懂。
二十岁的时候家里给他钱让他开酒吧省的虚度光阴，他便找到了老罗，一个人出钱一个人出力，风风光光地把倾城开了起来。
魏风清是老板，老罗是打杂的。
两个人的酒吧开的很艰难，没有调酒师，魏风清又不想学，老罗便担起了重任，一点一点把调酒学起来。他基本上没上过学不愿意管账，老罗就替他操心，每天查了帐给他看。
因此在一个酒后的夜晚，他拍拍老罗的肩膀，把酒吧老板的位置分了他一半。
当客人越来越多的时候魏风清意识到应该招工了，和老罗商量了一下，便把招工的单子贴在了玻璃窗上。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个单身汉的招工要求是：成年，男性，可兼职，工资面谈。
没过两天，一个瘦高的男孩走进了大门。
他叫陆励成。北京某高校的大一新生。
陆励成是个聪明人，做人做事都很上道，用不了多久便把酒吧的门路摸了个清楚。
有一天有个女客人喝醉了，非要听唱歌，把二百小费拍在了吧台上，指着陆励成说，就你，你给我唱，唱到我哭了就再加二百。
陆励成当时看着那两张人民币抿了抿唇，二话没说拿过酒吧里安上之后从没用过的话筒，顺手按出了伴奏。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
《当爱已成往事》，张国荣的翻唱版。
说实话，没经过专业训练，陆励成的歌声有些跑调，气息也不稳。但胜在一把好声音，沉下来便能抓住人心。
魏风清靠在吧台边看着点歌的女人泪流满面，不由伸出手去递上了一块手帕。
客人点头道谢，接过手帕拭泪。
“失恋了？”他凑过去悄声问。
女人点点头，咬咬嘴唇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在陆励成还没下台的时候便离开了。当然，还留下了另外的两张一百元。
陆励成放下话筒走过来，从魏风清的手里抢过了钱：“我自己整的小费。”
魏风清毫不犹豫抢回来：“店里规定，小费上交。”他拍拍陆励成说，“月底再按比例分给你。”
陆励成笑：“奸商。”
又过了没几天，那个女人再次来到了酒吧，趁着秋夜寒凉把故事讲给了魏风清。
一个俗套的校园爱情故事，曲折而有趣，结局是男孩为了更好的女孩放弃了她。很糟糕的结局。
魏风清撑着脑袋听，不时地把她面前的水杯添满。
在她离开之后，他突然醍醐灌顶一般，从自己的房间里翻出了纸笔。老罗问他干什么，他茫然间抬起了头：“我像写小说的人么？”
老罗咧嘴一笑：“像。”
有个爱好总是好的，比他这样每天在店门口晒太阳强。他花了大价钱买了台电脑，一有空就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闲来无事到论坛上发文吸引读者。
恰巧倾城有个老客户是做文字的，有一天突然问他：“北京文学论坛的那篇文是不是你写的？”他脸突然红了，点头，那人又说：“你这篇文章其实还不错，能出书。”他立马给人端茶倒水，开始询问之后的流程。
一切似乎走上了正轨。
陆励成并没有兼职太久，他刚上大学不久，每天要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年末了还要主持各种晚会，算是个校园活跃分子。
魏风清在十一月初的时候给他结了工资，临走之前不免喝了几杯多说了句话：“以后混大了记得来找哥们，苟富贵无相忘啊。”
“好。”陆励成笑道。
于是这个小他没几岁的男孩总是造访酒吧，心情好了就多唱两首，心情不好就调调酒喝喝咖啡，他不收他的酒钱，他也不给驻场费，唱跑了一个客人他就自罚一杯。
老罗就在旁边一边擦酒杯一边笑。
之后的几年里他用坏了很多个键盘，因为打字时间太久还患上了肩周炎，老罗每次给他按摩的时候都忍不住想骂他这个尽职尽责的“大作家”，别还没成名先把自己搞垮了。
“不疼怎么能红？”他疼的咬牙切齿地笑，搞得老罗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头，只能重重一捏，让他把话都咽进了肚子。
作家们总是在用自己的经历去编故事，可魏风清不是。他是在用别人的经历。他写了很多爱情故事，都是从他的酒客口中听来的。
有的人很会讲故事，能让人身临其境，跟着角色一起哭一起笑，有的人则木讷，语言都组织不流畅。魏风清说，他想做的就是把那些因为不善言辞而被埋没的故事，一点一点发掘出来给人看，做到让人感同身受。
他会用文字，会说很让人动心的句子，他的情话能让人过目难忘。
可是他没有遇到过爱情，直到陆励成在某个温暖下午的造访。
他身后跟着的女孩，瘦高，安静，眉目间尽是清明与睿智。她叫叶蓁，是陆励成的女朋友。能被陆励成看上的女孩，应该是最好的。
魏风清知道自己没什么戏，便用尽全力地去掩盖自己的喜欢。
交谈间他知道了这个女孩子的故事。
一个工人阶层出身的女生，只身到大城市求学，奋力苦读取得好成绩，为了补贴家用到处找兼职。
他抱怨陆励成为什么没有把叶蓁早点介绍到他店里，也能少劳苦一些。叶蓁则突然开口：“我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你这里，我应付不来的。”
他突然之间对她刮目相看。
当晚散的时候，陆励成特意把他叫到了一边说话。
“我要去上海了，”他瞟了一眼叶蓁的方向：“她还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我走了以后，你和老罗照应她一点。”
魏风清睁大眼睛。
面前这个男孩，刚刚才在众目睽睽下对他的女朋友表达爱意，下一刻就和他说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还不知道，还要把自己的女朋友托付给别人，也真是心大。
“我不相信别人，风清。”陆励成说，“她总说自己可以，每次全力以赴的时候我都在担心，生怕她用力过猛。”
“看好她，让她健康地活着，开心地过下去，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
酒气上头，他同意了。
（tbc）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番外四《倾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