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白篇》君千魂

2、（1）

　　耳边“轰”的一声，他颤抖着后退了一步，就被人抓住了胸口的衣领，提了起来。
　　“啧啧，这次的货色不错，看这小倌儿唇红齿白，模样倒是挺美”眼前的汉子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伸手抓住他的领口往下撕。
　　“你们这春玉楼还真不错，漂亮姑娘多，小倌儿竟然也有这么好模样，真真饱了大爷我的艳福。”有人调笑道，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
　　他拼命咬着下唇，胸口剧烈的起伏。
　　三天前，他被楼里的老鸨绑到了第一位客人床上，那一夜的受尽凌辱，肮脏不堪，耳边依旧充斥着那一晚男人浑浊恶臭的喘息，他几乎要窒息而死。到现在皮鞭留下的青紫伤口还烙印在皮肤上，提醒着他无法忘记的耻辱。
　　“你们猜猜这小身板，能把咱爷几个伺候舒坦了吗？”猥琐的呵笑声响起，众人流里流气的声音如刀锋一般扎在心里。
　　“何老三你够了！折腾个姑娘就够了，怎么你现在也好开这一口了？”族内好男风有兴起的趋势，各个青楼里也相应地推出样貌好看的小倌儿。
　　他艰难的呼吸着，一张精致的面孔渐渐泛起青紫，绝望充斥在心里。昨日因为他的伤势严重，老鸨总算是放过了他，点了另一名男倌伺候客人。然而今天早上醒来，他就在院中看见了那个男倌被稻草掩卷着的尸体，身上的血痕斑斑，提醒着那是怎样可怖的一夜。
　　那样肮脏，那样不堪。
　　就在那只手伸向他的胸口时，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原本乱挥的双手抓紧那只扼住自己咽喉的胳膊，向前狠狠一撞，“碰”的一声撞在那人鼻子上。
　　眼前的汉子一个吃痛，不得不松开手捂住鼻子，向后踉跄一步，差点狼狈跌倒。
　　正是机会！
　　因为冲撞的力度过大，他的眼前一黑，只能凭着感觉向前冲，一片混乱中，他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直到被人一绊，连滚带爬的摔下了楼梯。
　　这一闹，已经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闻声而来的春玉楼的打手怒吼着向他冲了过来。摔下楼梯，他头痛欲裂，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但是他知道，他必须跑，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他的印象里，在春玉楼，不听话的下人都会被活活打死。
　　夜正浓，春玉楼一片金碧辉煌，他冲过华丽炫目的大堂，两边高高悬挂的殷红灯笼原本是喜庆，倒映在他眼中，却是一片血光。这里埋葬了多少鲜活的生命。步伐渐渐凌乱，气息也开始不稳，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发现自己竟然在慌乱中闯进了春玉楼的后院。
　　这是唯一的路，他别无选择。
　　他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月光散下乳白色的轻雾，晕染出绝世清华。马厩边的白衣少女身形微微一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来。
　　黛眉净眸，肤色如雪，长发拢在耳后，垂在腰际。月光为她镀上了一层神秘而旖旎的纱光，仿佛九天飞落的神女，天地之间，风华无双。
　　这一眼，就过了万年。
　　他怔怔的看着她，直到身后的喊杀声渐渐变大，他陡然惊醒，脸色变得煞白。
　　春玉楼的后院极宽，是客人们拴马备车的地方，今天因为君上驾临，春玉楼特意清了场，因此现在院内几乎没有遮掩物，马厩里只有几匹马，视野范围内一览无余。
　　白衣少女手握木叉，蹙着眉看见他脸色苍白，听见了喊杀声，视线里也出现了明晃晃的火把。她忽然开口“过来。”
　　他一怔，没有反应过来。白衣少女已经走到身前，抓住他的手，拉着他走到哪马厩旁边。他微微低头，她的手指骨纤细，白如凝脂，凉若冰玉。
　　“蹲下。”将他带到马厩前方，白衣少女指着地上，顺手牵过一匹神俊非凡的赤色马，一手握紧木叉，挑起了一捆草料。
　　他连忙蹲下身，却见少女手腕一翻，将一大捆草料尽数覆下。“不要乱动。”她淡淡警告，借着一叉一叉从容不迫的挑起草料向他身上扔了过去。一旁的赤色骏马非常配合的垂下头开始啃食，神态自然从容。
　　就在凌乱的脚步声响彻整个后院，明亮的火把瞬间照亮了院内的一切，白衣少女挡在他身前，镇定的将最后一叉草料盖在了他的头上，彻底将他整个人埋在草料堆中，阻断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