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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落幕 ...

  •   第二十七章:

      莲漏三声烛半条,杏花微雨湿轻绡,那将红豆寄无聊?春色已看浓似酒,归期安得信如潮,离魂入夜倩谁招。
      ——咏风兰

      黝黑的潭水如同深沉厚重的古玉,在潭水的最深处细碎的闪烁着点点银亮的星芒,宛若最璀璨的夜空。在星芒最耀眼的中心静静的伫立着一抹虚幻的白色,飘飞的裙摆在细碎的星点中微微浮动着,一切都归于沉寂,只有几声若有似无的啜泣在潭水上空回荡着。
      花音惨白的手遮住了脸颊,指缝间却不断的滴落下殷红的泪滴,无声无息的敲打在暗沉的水面上,缓缓融化在漫天的光点之中。
      忍足侑士死死的攥紧了胸前的衣领,深蓝色的瞳孔中一片涣散,又是这种感觉,无边无际的寂寥与痛苦,就仿佛坠落于一片大海,四周都是漫天的波涛,没有一丝得到救赎的机会,绝望而又痛苦的存活着。
      迹部景吾焦急的看着忍足侑士,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帝娆阻止了,帝娆拉过迹部景吾道“你不要参与,那是忍足君与她之间的羁绊,只能由他们自己斩断。”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和风有着相似的气息,明明是如此相异的两个人,真是奇怪呢。”良久,花音放下手,仰望着暗沉的天空,声音略带着一丝嘶哑说道。
      忍足侑士看着花音的身影,有些苦涩的开口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依附上我。”那些在乎、慌乱,都是假的吗。
      “你在苦恼什么呢,都已经过去了,就没有诉说的必要了。”花音转过头看着忍足侑士,那般深远的目光,就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一些别的东西。
      “对你来说没有必要,但对我不一样,我想知道是为什么。”就如同那些潜伏在我意识深处的回忆。
      花音苍白的脸颊上绽放出一抹清浅的笑容,明明是那样温暖的笑意,偏偏无故沾上些许悲凉的味道“要说原因的话,因为是你啊。”那样的温暖,让自己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在自己还真正活着的时候,那些被绝望掩盖下的细碎安详,虽然早就无影无踪,但被灵魂所铭记的,是永远都无法忘却的。
      “呐,阴阳师,最后再帮我一次吧,我已经累了,我想去陪风。”花音看向了帝娆,轻声说道。
      帝娆握紧了手中的伞道“你确定吗,你好不容易才能得到解脱,不用束缚于此,要这样结束吗。”
      花音低下头看着自己身旁细碎的星芒“这片黝黑的的景色我看了太久太久了,能在最美的时候覆灭也是一种幸运。”
      帝娆看着花音轻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绢伞递给迹部景吾,手指挥向虚空,冷清的火焰突兀的出现的帝娆手中,幻化为一把尖锐的利剑,古朴的剑身上流动闪烁着细细密密的金色光华,笔直的指向不远处的花音。
      花音第一次露出一个算得上是真正开心的笑容,没有看向不远处直指着自己的利剑,微微侧头注视着忍足侑士道“呐,少年,我很高兴能与你相识,我已经不会寂寞了。”
      花音的话刚说完,忍足侑士便感觉到在自己胸中满溢的寂寥和绝望都如冰雪般消融了,苦留不下任何痕迹,能清楚体会到有什么东西在胸腔中断裂开来。忍足侑士有些失神的站立着,深蓝色的发丝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
      迹部景吾海蓝色的眼眸有些复杂的看着花音,随着帝娆划下那一剑,金色的剑痕呈现一个晕染开的弧形无声地将花音的身躯完全的覆盖了,待那一阵强烈金芒渐渐熄灭,忍足侑士和迹部景吾才惊讶地发现原来那片颇为广阔的水潭已经消失无踪,只有一片漆黑干枯的草地残留在那里。
      帝娆拿过伞对仍在愣怔的两人道“快下雨了,我们尽早离开吧。”
      重新踏上归途的两位少年心情都有些低落,可究竟低落什么又说不上来,良久,身后才传来忍足侑士有些沙哑的声音“····星谷桑,你不会犹豫吗。”
      帝娆没有回头,金银异色的眼眸始终注视着眼前婉转的道路“为什么要犹豫,这是他们的心愿。”
      “可是,一定要这样吗。”忍足侑士抬起头,声音微大了一些,复又低下头,暗淡的眼眸中缓缓流动着丝丝缕缕的困惑与疲惫。
      “每个人面前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该如何走,要不要走都是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无关。我是阴阳师,我能做的只是遵从于那个隐藏的意志,除此以外,我改变不了任何事,不可能决定任何人的命运,一切的丝线都在人们自己的手中。”帝娆停下脚步,看向在稀疏林木掩映下的球场继续说道“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她做了她愿意做的决定,就没有什么遗憾了,现在应该放松一些,感受你们的梦想了。”
      转身离去的帝娆身旁弥漫起了浓重的雾气,飘渺的水雾慢慢遮住了身后交错纵横的林木,待雾气散尽,那条蜿蜒的小径不知何时消散不见了,仿佛化为了雾气,弥散在了枫林之中,而遥远的天际之上,一轮落日正熠熠生辉。
      宽阔的餐桌上,向日岳人颇感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搭档,用餐的礼仪很标准,姿势也很优雅,如果是在礼仪课程上,这样的表现绝对可以打满分。当然,前提是忽视他所吃的数量比平时大了很多。
      “呐,侑士,你很饿吗。”观察了良久,向日岳人还是忍不住问道。
      忍足侑士方才回过神来,不无意外的接收到自己众位队友或惊讶、或疑惑、或八卦的眼神,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空盘快比得上芥川慈郎的了,忍足侑士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道“我还有点事,先回房了。”而后依旧姿态优雅的回房了,这个优雅不算上他过于快速的脚步的话,还是成立的。
      迹部景吾放下了手中的骨瓷茶杯,眼神扫过忍足侑士的背影,微微侧过头道“真是不华丽,嗯,桦地?”
      桦地崇弘沉声应道“是。”
      忍足侑士回到房间后,疲惫的躺在了床上,看着在微风的拂动下轻扬的白色纱幔,不由得回想起花音侧过头,笑着对自己说“呐,少年,我很高兴能与你相识。”
      忍足侑士抬手搭在了额前,暗沉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深蓝色的眼眸,良久才喃喃道“其实,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
      伴着一声闷响,一个黄色的网球轻巧地撞击在一片白色的丝网之上,帝娆有些挫败的放下手中的球拍,神色多了几分懊恼。与之对立而站的帝羽唇畔扬起一抹笑意“啊拉,小娆你的失误次数还是一样多啊,这次又是我赢了。”
      帝娆随意地摊开手道“好吧,我承认我在网球上确实没有你有天分呢。”即使自己如今的体力与速度完全超越一般人,但在网球上,自己确实不如他们有天分,而且,最致命的是自己的技术与身体的条件反射。
      帝羽扭开手中的水瓶递给帝娆道“那有什么,你就好好的崇拜我吧。”
      帝娆接过水轻抿了一口“是,我在场下给你加油打气。”
      帝羽转过身拿起毛巾,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道“小娆,这几天我们要加强训练,你要来看吗。”
      帝娆拿过帝羽手中的毛巾帮帝羽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道“不了,毕竟是你们部里的训练,我不方便出现。”
      帝羽虽然没说什么,但眉宇间还是透出了几丝失落,帝娆不禁笑道“我会经常回来的啊,哥哥。”
      帝羽撇撇嘴,没继续说下去,眯起上挑的凤目,颇为享受帝娆为自己擦拭汗迹的感觉。只是这份温馨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便被某位黑着脸的男子打碎了。对此,帝羽每每咬牙切齿的怒目注视着那位似乎是自己父亲的男子,却很无奈的被某人完全无视了。
      俊彦则是很平常的忽视了一旁的据说是自己儿子的某人,专注的看着自家的宝贝女儿,摸摸帝娆的头发,深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宠溺与关怀“帝娆,你最近很忙吗,怎么又瘦了呢。”说着眼中多了一丝心疼的感觉,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小就离开自己,虽然很懂事、听话,但毕竟年纪还小,却不能在父母的身边长大,还平白多了那么多负担。
      帝娆抱着俊彦的手撒娇道“女孩子要瘦一点儿才漂亮啊。”
      帝羽和俊彦非常默契的敛眉道“我的宝贝(妹妹)当然是最漂亮的,谁敢说不字。”帝娆看着自家一大一小脸上如出一辙的自豪表情,瞬间感到了深深的无奈。同时,从心脏最深处,开始慢慢向上涌动着一抹暖流,直至充斥了整个胸腔,这种感觉应该是满足吧,能得到这样的感情,足够自己用一生来回报了。
      帝娆有些眷恋着手中的温度,这样的温暖,从手臂一直延伸到了灵魂的深处,无法放弃,无法割舍的感情,就如同自己前世所拥有的一样。
      与夏日的清澈的阳光一同迸发的是褐色的枝头上逐渐稠密浓绿的叶片,暗青色的秀丽树影垂落在高大的雕花窗棂上,通透明丽的阳光好似金色的丝线一般编织着素白的窗帘,在微风拂动下缓缓的流淌着。
      宽大的教室在老师离去后反而更加安静下来,期间只有细碎的笔划声在回荡着,作为一名学生,没有什么比试卷更加让人揪心的了。而很不幸的是,帝娆面对着眼前厚厚一摞的试卷,眼角眉梢流露出了几分乏力。
      “呵呵,真不容易呢,大人也有这么为难的时候吗。”紫阳一如既往的依靠在帝娆身边轻声笑道。
      帝娆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无奈的抚额道“果然不能用替身术的,还有这么多的试卷要写,我快崩溃了啊。”而且之后还有什么校庆、考试,最近那些该死的魔物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都拼命的在找死吗。
      紫阳轻抬起手,淡紫色的振袖和服遮住了唇畔的笑意,帝娆稍稍活动下手指后继续拿起笔开始奋战中,间或咬牙切齿的丢出一句威胁“紫阳,你可以笑得更张扬一些。”
      紫阳完全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一会儿还要去参加部活喔。”
      帝娆完全不为所动的继续手下的动作,脸上是一片波澜不起,当然,如果前提是忽略她手中书写地越来越快的笔。
      暗红色的厚重地毯整洁的铺散在宽大的木制舞台上,同色的帘幕正在缓慢的悬挂于顶上,距离舞台不远处的靠椅边伫立着很多人。垂落的裙裾,合身利落的剪裁,斑斓华丽的衣衫将稍显稚嫩的少年们衬托出了几分沉稳。与之相对的是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沓厚厚的稿子,面色飘忽的努力背诵着自己的台词,那般努力的模样好似能绽出光芒一般,为了那个美丽的、高高在上的事物而拼搏的眼神,真的,非常的美丽夺目。
      “啊拉,真是美丽灿烂的光芒呢,就好像宝石一样。”指挥着台上表演的帝娆突然喃喃自语道。
      鹤见杏子扭过头,有些困惑的看向帝娆道“什么好像宝石一样。”
      帝娆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道“没什么,阳光太刺眼了。”
      鹤见杏子转头道“确实,毕竟已经是夏天了嘛,天气也渐渐热起来了。不过星谷,你穿的会不会多了一点。”
      周围都是已经穿着夏季校服的少年少女,雪白的短袖衬衫勾勒出美丽流畅的线条,洁白的皮肤在细碎的阳光上熠熠生辉。伫立其中的帝娆仍是一丝不苟的穿着外套,连扣子都整整齐齐的扣好,实在是有些违和感。
      帝娆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眼镜旁垂坠的璎珞道“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还好吧。”
      鹤见杏子一脸无语的说道“随你吧,那么,周末的集训你确定不来了吗。”
      “是啊,我要去见祖父,他要检查我的学习进度。”帝娆在心中默默补充:关于阴阳术的进步。
      “喔,那真是太可惜了。”鹤见杏子一脸惋惜的说道,当然,如果她话语里的幸灾乐祸能收敛地好一点,帝娆觉得自己还是会相信她是真正在惋惜的。
      清冷锐利的长剑相互交错,摩擦出零星四溅的火花,帝娆单手在身前迅速结印,口中清晰低沉的念咒,淡金色的光点迅速在帝娆的前方构建出一面轻薄的盾牌,在而后迅猛的攻击下破碎消失。
      在盾牌破碎的刹那,帝娆已经双手握住手中的长剑,氤氲着金芒的长剑在划动下延伸出一条半月形的光束,凌厉地劈向了前方。
      砍破了盾牌之后,归云急速后退,同样用剑在空中虚幻的划下,清透的空中呈现的剑痕迎上了那道半月形的光束,在刺耳的轰鸣声中化为了虚无。
      归云看着有些丧气的帝娆,唇畔上扬了几分道“做得不错,还算有进步。”
      帝娆嘟嘟嘴道“归云婆婆,你放水能别那么明显吗?”这样很打击人的啊,帝娆在心里捶地。
      归云故作无辜道“不这样就不好玩了啊。”
      帝娆瞬间无语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自己才离开一段时间,归云婆婆的恶趣味就与日俱增了呢。(紫阳:大人,你忘了自己也是这样的)
      待归云和帝娆都开始收起手中的长剑后,夜姬端着茶点款款走了过来道“帝娆大人,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人有些寂寞呢。”
      归云端起茶杯道“是啊,你离开后神社的日子很冷清,没有什么好玩的呢。”
      帝娆头上开始连绵不绝的划下黑线:原来自己在这里的定义就是好玩和有趣吗,自己该感到荣幸还是悲哀呢。
      “呐,开心吗?”突然,归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修长的指尖抚摸着帝娆的脸庞,墨色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帝娆。
      帝娆愣了一下,而后轻笑出声道“嗯,我很开心,很快乐。”
      归云脸上妖娆的笑容渐渐消退,带着几分温柔地抚摸着帝娆的眉目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我亲手雕琢的,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帝娆凝视着那双温柔注视自己的眼眸,上挑的凤目弯成了半月形,清冷的语调喃喃说道“是的,我明白。”因为有自己的位置,所以那些不适应,慌乱都能被接纳和理解吗,真的很温暖,就像阳光一样,原来话语里也是有温度的吗。

      暮雨丝丝吹湿,倦柳愁荷风急。瘦骨不禁秋,总成愁。别有心情怎说?未是诉愁时节。谯鼓已三更,梦须成。
      ——昭君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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