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短文集》工果子酉

3、【zoro】雨，你，俺

　　俺到这个小镇已经有几个星期了。这里真的闹腾得很，男人们一批批地从酒馆涌向港口，又一批批地从港口涌回酒馆。碰杯喧闹的声音就连坐在广场上都能听得清。俺还小的时候，俺妈就和俺说过，那些都是往大海上送命的家伙，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时候，就是性命结束的时候。但是俺妈告诉俺说，那些事和俺们都没有关系，不管世界变得怎样疯疯癫癫，只要还有太阳、风和水，俺们的日子就照样过。

　　今天俺照例躺在广场的长椅上晒太阳，每个人都像怀抱着天大的秘密一般走得急匆匆的，谁也不会来看俺一眼。偶尔有小孩子来抱抱俺，但是他们很快就会对俺没了兴趣。他们偷偷溜进酒馆里听男人们讲海上的故事，独眼的船长，金灿灿的宝箱，吃人的海王类，听了这些他们就跑到小巷子里玩扮海盗搏斗的游戏，铁棒子乒乒乓乓敲起来的声音抵得过酒馆里男人们的吼叫。俺没法子，听着听着也就真这么睡了过去。
　　镇上的钟楼敲过6下的时候，小镇的黄昏来了。这是日与夜的交接点，在这以后，俺的眼睛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人类的世界，也可以包容更多的黑暗。
　　俺纵身跳下长椅，顺着太阳的影子溜进酒馆后门的小巷。酒馆家的女儿是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她总是在这个时候把客人吃剩的饭菜端到这里做俺的晚饭，她看着俺吃饭的时候笑起来的样子俺特别喜欢，笑得都快把眼睛给眯没了。
　　今天俺吃完晚饭不久，巷子的那头走来一个男人，他的脸沉在初降的暮色里叫人看不清，倒是他腰间那三把长长的刀扎眼得很，三把刀柄闪闪烁烁地映射着太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光芒归于黑暗的时候，男人已经站在酒馆的后门。小姑娘有些害怕地看了他好几眼，但是最后她还是打开门让男人进到了里面。木门“吱呀”一声缓缓合拢，小姑娘轻轻把俺抱在怀里，她说：“小黑，那就是海贼猎人，Roronoa.Zoro。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人啊。”
　　可怕？不，俺从他身上闻到的，仅仅是孤独的气味。“喵”的一声挣脱小姑娘的怀抱后，俺跳上房顶，独自去享受这夜晚和片刻的宁静。

　　第二天小镇开始下起了雨，雨丝毫不客气地打到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有个醉鬼在打鼓。但这场雨却似有似无地把小镇的安静从嘈杂那里分割了出来。俺躲在一个商贩的雨棚子下面避雨，这里平时稀稀落落的也算是个小集市，今天赶上雨天，商贩们都早早收了摊子回家去了。俺伏在地上，打了个哈欠，听着雨声就这么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俺听到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在俺的身边停住，那个人似乎在俺的身边坐下了。人的体温比起冰冷的石板地可温暖多了，俺迷迷糊糊地靠了上去，那人抱起俺，一会儿摸摸俺的背，一会儿摸摸俺的脖子，俺觉得舒服得紧，一下子睡得更沉了。
　　俺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抱着俺的人却睡着了。俺仔细看了看他，小麦色的皮肤，左耳上的三个耳环，左臂上的墨绿色头巾，腰间的三把长刀，还有那难以让人忘怀的孤独的气味，这就是昨天傍晚走进小巷的那个男人。俺凑上去舔了舔他的脸颊，他蹩起眉头说了声“好痒”，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是你啊。”他咧开嘴角笑着探出手摸了摸俺的头，“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肚子好饿。”
　　俺动了动身子，跟着喵了一声。
　　“你也饿了？”他说着放下俺站了起来，“一起等雨停吧。”
　　俺抬起头看看他，再看看雨，俺说：“喵。”

　　雨却一直没有停的迹象，等到镇子上的人家点上昏黄的灯光，俺和他的时间还静静停在那个雨棚子的下面。俺知道，一旦这场雨停下，俺就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个男人，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并不属于陆地。陆地太过安定，只有大海的波涛起伏才衬得上他。连接一个男人和一只猫的，仅仅是一个小镇，一个午后，一场大雨。
　　你和俺不一样，俺是猫，生来就喜爱孤独。你是人，生来就害怕孤独。也许很久以后，在另一个小镇，另一个小巷的另一个黄昏，俺还能再见到你，愿那个时候，你的身上不再有孤独的气味。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