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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骤雨初歇(九) ...

  •   公司成立纪念日晚会是十二月二十五号,今晚的主持人是人事部的一位大帅哥和行政部的曾诺。对于这点研发部感到很没面子,但是又很无奈,偌大的研发部竟然找不出一对像模像样的主持人,口才好的形象气质差了一点,形象好气质佳的又都拙嘴笨舌,最后不得已才请了外援。
      今晚的主题是胡图强烈主张的情侣风,而他自己却落了单,这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晚会开始是一段即兴编舞,音响师会随机播放音乐,在场的情侣们根据音乐风格即兴编舞,坚持到最后的情侣可以参加后面的游戏环节,赢取神秘大奖。
      何嘉言根本就不会跳舞加上也没有舞伴,因此她一直躲在角落里。
      “唉!我们真的是天涯沦落人啊!”胡图忽然走到她身边感慨道。何嘉言笑了笑没说话。
      “你爱人呢?工作很忙吗?”胡图问。
      何嘉言有些尴尬地笑着摇摇头“我还没有结婚。”
      “啊?”胡图一双大花眼瞪得溜圆,就差把酒喷在她脸上了。
      何嘉言同样很诧异,她没结婚有必要这么惊讶吗?难道她看起来很像已婚妇女吗?
      “你没开玩笑吧!”胡图感到难以置信。
      何嘉言刚要解释,忽然看见人群里那张熟悉的面孔,脸上的笑容骤然散去,那人刚好看过来,她立马别过脸去“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难掩慌乱的声音,让胡图更加疑惑。
      “你没事吧!”胡图的眼神追着何嘉言离去的方向。
      “啧啧啧,怪不得你今晚形单影只,原来是看中我们嘉言了。”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胡图回头看见李羡怡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搭在右臂上,眼神怪怪的。
      今晚不打算和她斗嘴,胡图看了她一眼准备走开。
      “不过我看你没什么机会了,因为她有男朋友了,人家可比你帅多了。”李羡怡对着胡图的背影大声说。
      胡图的不理不睬并没有让李羡怡停止挑衅,她声音那么大,引得附近的几位同事齐刷刷地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胡图有些生气,他想现在大家一定都认为他胡图正在追求一位有男朋友的女士,准备在挖墙角的事业中摸爬滚打。好在李羡怡没有连名字也喊出来,不然接下来办公室的八卦论坛又添新料了,最重要的是他以后该怎么面对辰骁。
      “这关你什么事?你这么八婆干嘛?”胡图没好气地说。
      这回换成李羡怡变成众人瞩目的焦点了,她喘着粗气,有些不知所错,眼泪在眼睛里转了又转,“胡图你这个混蛋!”说话间一杯红酒全都泼在了胡图的身上,雪白的衬衫瞬间被晕红。
      胡图愣在那,根本没想到李羡怡居然会用酒泼他,这女的今天是疯了吗?算了,他强忍着怒气,再闹下去大家都不好看,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李羡怡看着走远的胡图,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会场立刻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音乐不识趣地响着,曾诺跑过来扶起李羡怡“疯丫头,你丢不丢人?哭什么哭?”李羡怡四下望了望,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噤了声,但是眼泪依旧不停地滚落。
      “羡怡”一位很绅士的男士穿过人群跑过来,帮她擦掉眼泪。
      “哥”李羡怡看到来人又哭了出来。
      “好了,别哭了,哥答应你会帮你的嘛!”绅士耐心地安慰道,又对曾诺说:“请问您贵姓?”
      “免贵姓曾。”
      “曾小姐,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妹妹,我去去就回。”
      “好的。”
      绅士笑着说了声“谢谢”,穿过人群消失在转角。
      “好,各位同事们,刚刚发生了一个小意外,人生总会有很多意外,而遇见你是我最美丽的意外,下面有请销售部的美女木华为我们带来这首《遇见》。”台上,另一位主持人已经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曾诺趁机带着李羡怡去了休息室。
      胡图在洗手间试着擦了擦衬衫上的红酒印,根本擦不掉,算了,闹成这样也没办法回去了,干脆回家吧!
      胡图刚要转身,通过镜子看到了一个人,他记得他是李羡怡今晚的舞伴,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又不是他的错,他可以容忍李羡怡的胡闹,但是绝对不会向这个人低头,大不了就打一架,刚好发泄一下心里的怒气。他做好心理准备,无所畏惧地抬头向来者看去。
      镜子里那个人面含微笑,温文尔雅,不像是要找人打架的模样。
      “看来你就是那只大白兔喽!”他的声音听起来亲切平和。
      胡图满头雾水,心里就像十五个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的,这是什么战术?什么大白兔?
      “你好,我是李羡怡的哥哥,我叫李慕康。”他一直带着微笑,礼貌地伸出手。
      胡图稀里糊涂的和对方握了握手“你好,我叫胡图,是李羡怡的同事。”他思维稍微清晰了一点立刻问:“我想问一下,你说的大白兔是什么意思啊?”
      “你的名字叫胡图,人也真的很糊涂。”李慕康笑了笑说:“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妹妹喜欢你吗?”
      什么?李羡怡喜欢他?今天太阳是正常的东升西落吧!哈雷彗星没有撞地球吧!这绝对不可能,就算是“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李羡怡也绝对不会喜欢他的,他们两个分明就是前世的仇人,今生的冤家。
      “你——你开什么玩笑!”胡图目瞪口呆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期期艾艾地说。
      “我为什么要胡说八道呢?”
      “是啊!为什么啊?”
      李慕康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说:“你记不记得你跟羡怡是怎么认识的?”
      当然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李羡怡跑着赶电梯,一只手套掉在了地上,紧随其后的胡图没来得及止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手套,一个黑黑的大脚印赫赫然地印在了洁白的毛绒手套上。李羡怡当时的表情就像是马上就要下暴风雨的天,乌云密布、天雷滚滚、电闪雷鸣。
      大白兔?胡图猛然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只白手套上面有一只卡通兔子,被我踩脏了,后来李羡怡逼着我洗干净再还给她。”胡图说。
      李慕康笑了笑“就是那只白手套,那段日子我经常看到她对着一只白手套傻笑,一猜就知道这傻丫头恋爱了。羡怡性格很倔强,她绝不会先开口说她喜欢你,但是她刚才的反应你也看到了,那分明就是在吃醋。”
      胡图不敢相信,他的脑袋迅速地转着,试图理出一点头绪来。
      “羡怡的心意我想你已经明白了,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李慕康问。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胡图还没有消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能太突然了”李慕康善解人意地说:“你先考虑考虑,如果你对羡怡没有想法请你直接明白地告诉她,长痛不如短痛嘛!如果你也喜欢羡怡,那么请你主动一点。希望你不会考虑太久,再见!”李慕康拍了拍胡图的肩膀离开了,留下胡图一个人久久地发呆。

      何嘉言慌里慌张的从晚会上跑出来,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华灯初上,夕阳华丽的衣袂飘荡在天边留恋着不肯走,灰暗的天空显得格外寂静。
      往事就像是阳光下七彩闪烁的泡沫,每一个泡沫里都装着过去的故事,那些透明的泡沫载着那些过往一直朝天际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纷纷破碎,飘散在空气里。
      所谓的往事难再大概就是如此,过往历历在目,话语言犹在耳,但是一切又像是弥漫的空气,虽然无处不在,却又看不见握不住。
      “嘉言”
      “啊!”何嘉言吓得喊了出来,回头一看辰骁正笑呵呵地看着她“你吓死我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被吓着。”
      “你怎么也出来了?”何嘉言问。
      “因为你出来了。”辰骁毫不犹豫地说,何嘉言一时间感到很心动,然后笑着低下了头。
      两个人一路走到桥边。
      “林阿姨最近好吗?”辰骁问。
      何嘉言的脸色霎时变得黯然“我妈——去世了”她的声音喑哑、低沉,但听来却犹如石破天惊般震耳欲聋。
      辰骁当时惊讶意外的神情可以想见。
      “什么时候?因为什么?”
      “去年六月份,突发性脑埂塞。”她表情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去年六月,那个时候他正佳人在侧洞房花烛,而她却遭受了丁忧之祸丧亲之痛。他很清楚她对她母亲的感情,她当时该是怎样的悲伤绝望,那种蚀骨噬心的痛楚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辰骁看着何嘉言的侧脸,眼里充满了怜爱和疼惜。林阿姨,在辰骁的印象里是一位慈祥的母亲。他跟嘉言分手后,林秀芳给他打过电话,说他们两个都在气头上容易冲动,让他冷静冷静再做决定。但是当时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委屈的人,断然说明他跟嘉言再无可能,最后甚至连个礼貌的再见都没说。
      而这一切何嘉言一无所知。现在,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他恨老天为什么吝啬的连个赎罪的机会都不给他。内疚、悔恨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滚烫的铁网包裹着他的心,但这是他应该承受的他不会闪躲。
      天空忽然下起雪来,雪花一片一片落进海河里,两个人望着冻结的河面长久地沉默,最后,这种沉默被辰骁的手机铃声打破了。
      辰骁接通电话只“喂”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然后他转过头看着何嘉言,神情是惊讶、是疑问、是痛苦。何嘉言怔怔地看着他,懵然不知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有这种反应。
      “好,我知道了。”辰骁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他挂断了电话。
      雪花飘飘洒洒,辰骁的鼻尖冻得通红,而他的眼神似乎比这隆冬深夜的气温还要冰冷。
      “你为什么要骗我?是为了让我彻底死心别再心存幻想是不是?如果是那样,你为什么还要再次出现在我眼前?你是想折磨我、报复我,是不是?”辰骁忽然变得歇斯底里,他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在他们之间形成一层濛濛的屏障。
      “我骗你什么了?”何嘉言有些糊涂。
      “你不要再装了,你根本就没有结婚,为什么要骗我?”辰骁大声喊道。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结婚了?”何嘉言感到莫名其妙。
      “是啊!她什么时候跟他说了?”辰骁如梦初醒,一切都是他的猜想,都是他的揣测。就因为高翔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就妄断她已经结婚了,他居然都没有去求证一下就下了定论。他定睛看着她,忽然大笑了起来,那笑声回响着懊悔和绝望。

      “嘉言,你说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辰骁觉得迷迷糊糊的,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那么不切实际,像做梦又不是梦。
      “因为我们两个都太倔强了,如果当初我低下头来求求你,你一定会心软的。”
      心软?会吗?她最了解他,一定会的。
      只是
      “何嘉言什么时候向辰骁低过头?”辰骁说。
      以前每一次吵架,无论错在谁,认错的一定是辰骁。
      “现在”
      他惊讶地看着她,她含笑的双眸里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如果我现在低头求你,你会回来我身边吗?”何嘉言声音清晰地问。
      四目相对,她目光坚毅,他眼神游离。最后,他把视线移开望着远处不做声,她低下头苦笑了一下。
      “是我高估自己了。”
      她的心无休止地向下沉,自取其辱,脑海里倏地蹦出这几个字,顿时脸上火辣辣的,快走吧!多留在这一秒钟都是煎熬,想像着辰骁鄙夷的、嫌弃的目光,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垃圾一般污秽不堪,何嘉言你真是蠢到极致了,才会说出那番话,难道你忘记了你们为什么分开的吗?现在你居然在做辰骁最深恶痛绝的事,还自不量力的以为他会答应你。
      她迈着像是灌了铅的步子,蹒跚而行。真是可笑!即使此时此刻她居然仍旧可耻地期盼着下一秒辰骁会追上来,告诉她,他愿意。
      何嘉言你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她几乎是踉跄着爬上楼的,颤抖的手怎么也打不开门,她的心急躁起来,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你怎么这么失败?她气急败坏地把钥匙往地上一扔,头抵着门失声痛哭,寂静的夜晚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着她清晰可闻的哭泣声。
      一阵缓慢平稳的脚步声过后,辰骁来到何嘉言跟前,他捡起钥匙站在她眼前,何嘉言泪眼婆娑地注视着他,不确定故事该怎么发展。
      “我们重新开始。”辰骁牵起何嘉言的手笃定地说。
      何嘉言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门开了,申叔贤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看到门外的辰骁与何嘉言他先是一愣,然后静静地盯着辰骁,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几秒钟后申叔贤一把将何嘉言拉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辰骁面对着冷冰冰的门,攥紧了拳头,他压抑着内心不断膨胀的冲动,因为他清楚他现在还没有资格从那个人身边带走何嘉言。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辰骁,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暂且忍下,等你有资格和那个人较量的时候再回来,堂堂正正地带走嘉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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