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蜂人的女儿》卓*

1、第一章：养蜂人归家

　　七月的呼伦贝尔不热也不冷，正是收蜂的好时节，凌晨五点，当万物还处于沉寂中的时候，屋外已是一片亮白。
　　伴随着百灵鸟叽叽喳喳的呼唤声，养蜂人的二女儿云杉默默睁开双目，伴随着意识一点点清晰，她常舒了口气，在理智的督促下拖着慵懒的躯体起了床，繁忙的一天就这样开启了。
　　她生了火煮了点羊奶，匆匆吃过后就开始清扫主室旁边那间被搁置了近一年的侧室，她必须在天黑前将屋子腾出来，清扫干净，好给回来收蜂的父亲和三妹云玫居住。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和两个妹妹跟着父亲带着蜂四处流浪，也因为从小就习惯了四处为家的生活，所以去年刚嫁给草原上朴实勤劳的牧羊人巴特的时候，她还着实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居家过日子的生活。
　　想到呼伦贝尔零下四十多度严寒冬日，至今她还有些心有余悸，不过这几天她倒是满心欢喜，因为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时年21岁的二妹云朵三天前刚从北京回来，这是她们家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也是全家人赖以生存的骄傲。
　　七点钟，当露珠在阳光的直射下一点点销声匿迹的时候，云朵也起床了，她还和学校保持着同样的生活节奏，按时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餐.......
　　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云杉见云朵在院子里荡悠，定声吼道：“云朵你去搬些砖头，铺床要用”，嘹亮的回音在清空的卧房里肆意缭绕。
　　云杉冷眼一瞟，一脸漠然，转身径自回到座椅上，拾起书本挡在面前。
　　“快点”，云杉急声催促道。
　　云朵将书重重的压在桌子上，一脸被打扰后的不悦，怒眼直视着云杉，粗暴的吼道：“我在看书”。
　　云杉早已对妹妹这一偷懒把戏习以为常，她一脸不悦，略微温怒的吼道：“收拾完，我还急着要做饭，你快点吧”。
　　“今天我还要看完这本书”，云朵一脸倔强，将书狠狠一抬，冲云杉使劲的晃了晃。
　　一场小小的闹剧最终不欢而散，气呼呼的云杉抱着沉重的砖头瞟了云朵一眼，极度不爽的咒骂道‘白眼狼’。
　　见姐姐真生气了，云朵一脸无奈的搁下书追了进去。她常舒了口气，冷艳打量着周遭，眼神尽是对目前这种生活的无奈与惋惜。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屋子应该他们自己清扫，你要愿意帮他是你的选择，可你不能强迫我和你统一步伐，不是吗？”云朵一身正气、理直气壮文绉绉的说道。
　　“那你的学费怎么不自己动手呢？”云杉一脸不悦，定眼看着她，冷声质问道。
　　云朵皱了皱鼻子，努了努嘴，冷艳一瞟，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现在的确没能力，但我的明天一片辉煌。你现在投资我就等于投资自己的未来。何况，我已经在找工作了，像我这样大一就开始做兼职的能有几个？那些钱就当是我跟你借的，将来我工作后一并还于你。谁的钱都不是刮风逮的，这个道理我明白，所以你就放心吧我是绝不会白花你的钱的”。
　　见姐姐一时语塞并气的一脸涨红、，她脸上的不羁越发放肆。随即她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瞬间将收敛所有的傲气。随即她抿了抿唇，挪着碎小的步伐一点点朝云杉靠近，她缓了缓神，和声说道：“其实按理说不应该是你供我读书，按理说我的学费、生活费应该是父亲供给”。
　　说到这里，她做了短暂的停顿，抬眼看了看云杉，缓了缓神，继续说道：“可是父亲太偏拗，养蜂现在连成本都保不住，他还要坚持？”
　　“他不养蜂还能做什么？”云杉停下手里的活，转头淡淡的看着云朵，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可以帮人放牧，也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或是当个工人、清洁工，总之做什么都比养蜂好”，云朵眉宇一皱，急声说道，边说边又往云杉旁边凑了凑。
　　云杉白眼一翻，没在吱声。
　　见姐姐有些犹豫，云朵赶紧趁势说道：“父亲是去年八月份走的，一路上卖掉的蜂蜜还不到五十斤，这次带回来的也就十来斤，六十斤每斤二十五元，相当于一年只挣了一千五，而油钱就是蜂蜜钱的好几倍，这样的赔本生意真的不能再持续了”。
　　“他不会听我们的”，云杉想了想，定声说道。
　　“那我们把蜂弄死算了”，云朵急声说道。
　　“他还会重新开始，算了，就当是我每年白养了几只羊，那几只羊用来救济他了”，云杉想了想，无奈的说道。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而且我们是生活在社会底层需要为生计操劳的人，为什么还要拿钱把兴趣供养？”云朵一脸愤怒，厉声吼道。
　　伴随着几声绵绵绵的羊叫声和汪汪汪撕心裂肺的犬吠声，争吵做了短暂的停歇。
　　“谁啊？”云杉喃喃自语道，身子一跃一跃的朝屋外望去。
　　“过几天我就走了，我说这么多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搁下这句话后云朵独自走了出去。
　　黄昏时分，当一抹余晖洒落在草原上的时候，当洁白的羊群陆陆续续消失了的时候，汪汪汪的犬吠声再次响了起来，而且愈演愈烈。
　　云杉面露欢喜，放下勺子，赶紧跑了出去，嘟嘟嘟的叫唤声随之进入她的耳中，她踮起脚尖朝远处望去，远方隐隐约约的有一辆车奔跑着。
　　“回来了”，她转身朝屋内吼道。
　　听到叫唤声，云朵慢慢悠悠走了出来，她拍了拍黏在手里的玉米碎粒，抿了抿唇，整理了下衣服，抬头朝姐姐瞧的方位望去。
　　“云玫已经17了，一年没见，不知道变成啥样了”，云杉笑的合不拢嘴的说道。
　　云朵是想要搭话的，可又搭不上话，也就没开口。
　　“得帮她物色个好人家了，不能在这样父亲流浪了”，云杉自顾自的说道。
　　“让她跟着我去北京吧”，云朵定声说道，随即转头一本正经的看着云杉。
　　“去北京？去北京她能做什么？她又不像你，读过书”，云杉眉宇一拧，没好气的说道，语毕又转头朝那辆车望去。
　　“她可以当保姆，一个月能挣好几千，一点也不比我将来挣得少”，云朵一脸正气的说道，好似语气在坚定些，这事就能成为现实。
　　“姐，姐，姐”，正在此时，车窗玻璃上探出了个人头，一脸欢喜的冲着云杉呼唤着。
　　“云玫”，云杉边唤边迎上去。
　　“二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离得还有老远，云玫就张牙舞爪的大声问道，她的吼叫声和车里的犬吠声以及院子里的犬吠声形成了一曲极不和谐却又异常温馨的民间乐章。
　　云朵嘴角一撇，没有吱声，只是淡淡的看着妹妹，然后不紧不慢伸出三个手指头，示意回来三天了。
　　“就这幅德行，还像个孩子，再过几年，她也得嫁人了”，云杉喜上眉梢，笑呵呵的说道。
　　“让云杉跟我去北京吧”，云朵用不容商榷的口吻说道。
　　“她是绝不会跟你去北京的，父亲不让，她自己也不愿意”，云杉胸有成竹的说道。
　　“我会好好跟父亲说的”，云朵一脸正气说道。
　　“她有喜欢的人了”，云杉和声说道。
　　“谁？”云朵漠然一怔，诧异的问道。
　　“就是每天下午骑着摩托车从我们家门前经过的那个牧马人，那天你向我打听的那个”，云杉笑着说道，转头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