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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最终章(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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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接近那个时间了,但这抑制不住的紧张情绪着实让人心神不宁。
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让自己犹豫了。现在,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缠绕在手中的丝线在灯光的映衬下闪耀着近乎银白色的光芒。
它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它所应该存在的地方,原本是在那父亲留下的小提琴上才对。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就算到了最后的关头,你,还是那么执迷不悟…
☆★☆
火车很快便到了伦敦,至少能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到达,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明明想好了先不回去,要独自把事情调查清楚才回家。可惜,伦敦安静的夜晚却让艾莉感到纠结无比。
是卡洛琳先瞒着自己回家,是她有愧于自己才对。
既然如此,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就算是个回礼好了。只是任性这一次而已…
艾莉极力持着自己任性的想法,即使那些想法满是漏洞。
万一…事后被卡洛琳知道,她会不会非常生气…
生气也罢!最近所发生的事实在让人无法不上心。如果不好好弄个明白,这颗刺恐怕要永远在心里扎根,难以拔出。
夜已深,连出租车也少得可怜。从车站步行到最近的宾馆只需十分钟的路程,那里或许是今晚最佳的过夜地点了。
一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前思后想,脑子里总有些奇怪的想法不断冒出来。
此时的艾莉只能庆幸有一个能供自己消遣的手机在身边。
短信,来电记录,统统被自己再一次翻看着。明明联系人中尚有许多标明清晰的来电人姓名,只是如今和自己来往甚密的人,只剩下寥寥几人而已。
记录最多的自然是卡洛琳。其次则是…
凯伦。
“唉。”
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艾莉始终都弄不明白。
是遇见了那个名叫尼尔的男人开始就变了吗?
如果事实真如自己所想,那么,她的转变实在太不值得。
她,是讨厌着卡洛琳的吧…
正是有了卡洛琳的存在,她的私欲才无法被满足。
所以,她才会处处在自己面前针对卡洛琳。在明知知道自己与卡洛琳的隐秘关系的前提下…
这些无可厚非。或许正是因为连这些她都知道,她才会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向自己传达对卡洛琳的敌意。
艾莉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自己的好友,如今就连一点想和凯伦见面的心情都没有。
要不是还有那本书没有还给她…
对了!那本奇怪的书还在自己的背包里。
凯伦曾说过,那个奇怪图形的秘密,只有当面才能告诉自己。
假如不再见她,这个秘密势必将永远存在下去。
明明就算不知道也不会影响自己什么。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十分想解开这只图形的秘密。
简直就像,有人要逼着自己解开一般…
忽然泛起强烈的好奇心着实占据了自身所有的注意力。
只要这本书还在自己手中,自己便不得不再次面对她。
她才是真正善于算计的女人。
十一月十日
才一早,伦敦地铁又一如往常般的拥挤。尤其在通往市中心的路上,那几乎快要到人挤人的程度让艾莉不禁想念起莱斯特郡空旷的田园风光。
站在略微昏暗的车厢中,周围的白领们显露着各自平淡的表情。
然而正是在如此平凡的日常场景之下,艾莉却带着与他人不同的烦恼。
目的地所在的地点,是自己并不想去的地方。
这条线路直通凯伦所在的公寓附近。仅凭第一次的记忆,艾莉很快便想起来应该在哪里下站,往哪边走。
那所公寓很显眼,并不难找。
并未没有提前致电凯伦,只是今天自己的到来或许对她而言应该算是意料之中吧。
低头看了看手袋中的书本,不由得皱了眉头。
地铁很快便到达目的地。艾莉随着人群出了站台。前方的白色建筑十分显眼,凯伦的公寓便在此处。
既不用进行上访登记,也不会被查问身份,艾莉就这么进入公寓内。
电梯从一楼到达凯伦所在的楼层,仅仅几秒的时间。面向电梯的白色铁门,便是凯伦的家。
按下门铃,无人应门。
咔擦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艾莉单手提着袋子,愣在门前。
不是有人开门,而是门根本就没有被关上。
“不在吗?还是忘记关门了…”
正疑惑着的艾莉一转身,却遇上了正从外面回来的凯伦。
两人相见,却无人开口。
凯伦注意到了艾莉的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便微笑着问道。
“今天还有心情来看我这个好朋友吗?”
“我来把书还给你。”
说着,艾莉将袋子放在地上,紧靠门边。做完一切便径直走向电梯。
“你不想知道吗?那个。”
凯伦的声音成功拉住艾莉的脚步。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凯伦推开。
“我是很诚心的想要告诉你。怎么样?不进来坐一会儿?”
艾莉回过身,见凯伦的样子不像是要欺骗自己。
这样也好,艾莉暗暗想道。
她想说的,或许正是自己想知道的。无论如何,即便…会遇到危险也好。
那个,对自己而言,很重要。
艾莉没有说话,跟随着凯伦来到她的家。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你也知道,我对家务一点也不精通。”
还是老样子。即便是头脑聪慧到能够成为律师的她,那糟糕透顶的家务能力还是一成不变。
艾莉见凯伦转身进了厨房,找了一处没有堆上书本的沙发坐下。
脚边的垃圾桶没有一点垃圾,甚至连垃圾袋也没有放入。
难道刚才是出去扔垃圾了吗?
正觉无聊,艾莉便好好观察了凯伦家中的一切。
除去厨房,厕所,卧室,书房外,还有一个房间,那里大门紧闭。
客厅连接着阳台,非常利于采光。
“我也不知道你要喝什么,红茶可以吧?”
凯伦带着两杯红茶回到客厅,将其中一只杯子摆在艾莉面前。
“我也忘记这是什么时候买来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即便是过了期,也不会把你喝进医院的。”
凯伦自顾自地喝着,也不理艾莉无奈的表情。
不过看起来,这杯茶的颜色倒也不差。至少没有散发出奇怪的颜色。
艾莉拿起杯子,随便喝了一口。味道一般,似乎没有问题。
“那么。”
凯伦开口道,将杯子摆在一边。
闻声,艾莉将头转向凯伦,两人四目相对。
然而,越来越明显的睡意却爬上艾莉的大脑,就连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
昏昏沉沉,整个人晕倒在沙发上。
☆★☆
眼前的景象,完全不明白。
灰暗的房间…
回过神的艾莉拼命瞪大了双眼,为了确认自己所在之地。
还记得之前是…
“糟糕!可恶…”
那杯茶!她竟然被下了药…
被自己的好友下了安眠药。
果然,自己对凯伦太过放松警惕,完全没有料到她竟然会向自己出手。
左手用力在地面撑起身体,由于药力还残留在体内,右手无法使力,艾莉只好背靠着墙壁慢慢站起。
或许是过于封闭的缘故,房内那混杂着发霉的气味让艾莉皱起眉头。
忽然,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闯入视线。
“这…这是!”
尽管身处昏暗的房间,与周围气氛完全不相称的红色刺激着眼球神经。
地板上,竟然出现了那个记载在书中的圆形图案。
艾莉慢慢蹲下,用指尖轻轻触摸着地板上的印记。
圆形图十分复杂,而在当中最显眼的位置,则画着一只以罗马数字为标时的时钟图样。
地板的表面带着细细的灰尘,就连绘制图案的涂料上也不免沾上了灰尘。
看起来,这个东西已经存在不少时间了,就连颜色也变得不均匀。
艾莉细细观察着,甚至,用鼻尖凑上地板。
“不像油漆的样子。”
相比刺鼻的油漆,眼下那近似暗红的痕迹更像是…
血迹。
放眼整个房间,除去地上那诡异的图案,空荡荡的房间里还摆放着为数不多的小提琴。
三只小提琴整齐排列在房间一侧被锁住的玻璃橱内。虽然并不记得凯伦究竟会不会演奏乐小提琴这件事,然而艾莉也完全不知道凯伦的家中会收藏着这些东西。
可惜,凯伦好像并没有将它们保养得很好。每一把琴上都有大小不同的伤痕,不仅如此,其中一只小提琴有些特别。那是一柄外表古旧,没有琴弦的小提琴。
忽然,钥匙的转动声传来。
“…”
“这么久才醒?”
凯伦见艾莉站在玻璃橱前,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的手中拿着那册书,踩着地上的红色印记,来到艾莉面前。
“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你现在站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个,”
凯伦将书翻到那画着圆形的一页,展开在艾莉面前。
“还有那地板上的,那是你画的东西。你都不知道它的作用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本鬼东西都是你的杰作啊!”
可惜,艾莉激动的样子让凯伦更加觉得可笑。
太有趣了。
☆★☆
“这样…这就可以了吧?凯伦…”
从颈部的伤口处不断留下滴滴鲜血。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蘸着鲜血画成的召唤阵,艾莉喘着气,蹲坐在一边。
凯伦目睹这一切,暗暗笑着。
“啊,到这一步就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一步…”
“我明白…哈,把书给我。”
「以阵为基,血为契,念为引,召唤吾之名讳」
「一双眼睛凝视过去,一双眼睛凝视现在,一双眼睛凝视未来。地狱之主,.我以灵魂与精神为媒介祈求你的到来」
“…!”
就在艾莉咒语诵读完毕的瞬间,圆形中央慢慢浮现着黑雾般的形状。
黑雾像是有规则地变化着。逐渐,变成了一只人型。
“…成功了吧?!”
“啊…”
面对着那超出自己常识范围的事物,艾莉不禁由衷感到恐惧。
那明显不详的身姿…
只见那黑雾慢慢飘到眼前,似是头部的黑雾缓缓移动着。
「汝之所愿,余成其意。」
“谁!谁在说话!”
“艾莉你怎么了?”
艾莉警惕着看着面前那一团奇怪的黑雾,害怕得不敢回头看。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不可能,那奇怪的语法怎么听也不像是自己的幻觉。
莫非…!
「一切所愿,余尽乞成。」
又来了,这回可不是错觉。那是从耳边切切实实传来的声音。
不会错了。那本书上记载的,用这只阵召唤出的恶魔,就在这里。
不惜划破脖子放出鲜血,只是为了完成绘制圆阵而放弃选择割破右手。
下定决心,做了这一切。
便是为了现在!
艾莉悄悄瞥向凯伦,见她不明所以的样子,艾莉断定,那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慢慢地,闭上眼睛。
既然如此…
「请实现我的愿望…」
艾莉在心中缓缓道出了那本不能实现的愿望。紧接着,那不详的声音再度响起。
「允。何以为尝——?」
「我已经活了二十个年岁,我想…用那些岁月的记忆来作代价…」
身为局外人,凯伦看着艾莉睁开眼睛,恢复到平时的样子。
而那团黑雾也慢慢散开,逐渐消失。
“怎么样…?你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
艾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用手掌抹去一把挂在眼角的眼泪。
几秒后,伴随着浑身散发的黑色光芒,消失了。
空荡的房间弥漫着血腥味。
凯伦捡起地上的书,讽刺般地大笑起来。
艾莉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离开的数小时后,凯伦独自完成了那一系列自己刚才所完成的事…
☆★☆
“看来是安眠药的药效还没过去,你是不是还不明白我刚才告诉你的事?”
顿了顿,凯伦接着说道。
“你第一次召唤成功后,便消失了。但是,我却不同。我留了下来。”
不理艾莉充满疑惑的眼神,凯伦独自说着。
“从始至终,你都只想回到事故发生前,为了拯救卡洛琳对吧。一次又一次…我想这次是唯一一次机会了对吧?你已经没有能够用来招待恶魔的东西了。”
“我和你不同。我,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只有一次。失败了,我也活不成。”
“你竟然…”
“当然,我可没有像你一样。”
凯伦举起一只手,食指指向自己的脑袋。
“你祈求而来的机会,到头来,都被我所破坏…”
凯伦直视着艾莉的双眼,一只手掐上艾莉的脖颈。
“是你的错。那一次,是你在尼尔的车上做了手脚,让他们的车出了故障。如果不是你,谁都不会死!”
手渐渐发力,从喉咙传来的不适让艾莉眉头皱紧。
“我也只想救活尼尔的命罢了。但是,那个女人,必须死在我的手上。”
“就是她…没有她,尼尔也不会…”
“放开我…!”
艾莉双手抓着她的手腕,用力推开。只听一记响声,玻璃破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由于太过用力,艾莉的手肘撞碎了玻璃。掉落的玻璃碎片上,自然沾上了不少血迹。
“我早该知道你会对卡洛琳不利!不管你的计划多么疯狂,我不会放任你这么下去的!”
“哼,你用什么来阻止我,可怜虫。”
就在艾莉吃痛时,只见凯伦从口袋中掏出一团白色丝线。
“唔!你…”
凯伦将丝线缠上双手,趁艾莉不注意之时,一把扑向她,将她逼到墙角。
“被这个割伤脖子的滋味不错吧,我给你的琴弦!呵呵!”
那是从自己父亲留下的三只小提琴中其中一只拆下的琴弦。
琴弦虽不是凶器,但要是不小心被它割破手指,它的威力甚至不亚于刀刃的锋利。
那一次,凯伦拆下琴弦,被艾莉作为工具使用。
如今,当初沾满艾莉鲜血的琴弦,如今却留下与洁白不同的淡淡粉色。
被人制住手脚,浑身力气都使不上来。
琴弦慢慢侵入艾莉的皮肤。能够演奏出美妙旋律的琴弦,也有作为杀人凶器的一天。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
在凯伦的脸上,那双带着只有杀人犯才有的危险目光的双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的样子,多么弱小。
没想到凯伦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完全让自己处于下风。
喉咙被压迫着,能够汲取的氧气越来越少。原本便是在密封空间内,艾莉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难道…今天,就要在这里…死去…
果然,凯伦看着慢慢下滑的艾莉的身体,不由得笑了起来。
自己并不是畏惧卡洛琳。然而,只有她的这位好友,才是妨碍自己计划的唯一阻碍。
将艾莉除去,是计划的一部分。也是,从一开始,便计划好的。
见艾莉没有了意识,凯伦便更加用力,将琴弦围绕着艾莉的脖子。
然而,仅仅几秒后。
“唔!好痛!哈…”
凯伦突然放开了双手,一手捂住自己的心脏,痛苦地呻吟着。
“怎么…!怎么可能!…唔…!”
从心脏发出了剧烈的疼痛感让凯伦无法再对艾莉施以毒手。可是,这疼痛感…
忽然,凯伦的视线内,出现了绝对不可能在今天出现的东西。
那团黑雾。
“不可能!…不可能….!”
重新获得自由的艾莉慢慢恢复了意识。但好友躺在身边痛苦地样子,再一次让艾莉震惊无比。
她看到了和凯伦看到的相同的东西。
☆★☆
嗞嗞!嗞嗞!
随身带着的手机正不断地震动着,与钥匙触碰着发出响声。
就在几分钟前,医生向自己转告了凯伦已死的消息。
也就是那个时候…
当黑色恶魔第二次出现在眼前,他的到来似乎预示着未来的某个结果已经到来。
眼看着凯伦呻吟着…直至她失去呼吸。
就在几秒之间,随着黑色恶魔的消失,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救护车不久后便到来。然而,即便被送到了医院,一切也都晚了。
她根本不可能会得救。
冰冷的尸体,凯伦就这么孤单地躺在病床上。
刚才还有力气杀自己的凯伦,现在却…
眼眶中的泪珠滴落在床单上,视线被模糊得一塌糊涂。
如今,只要多看凯伦一眼,那双带着怒火的双眼就还会浮现在眼前。
她最终还是失败了。
尼尔一定也…或许正是因为尼尔的缘故,她才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恶魔和你的契约…太傻了!”
用生命作为代价的契约。一旦失败,万劫不复。
那个名叫爱情的东西,太伤人了…
或许,自己并没有资格说凯伦是个傻瓜。因为,自己也曾和她一样傻。
下一次再见凯伦时,自己面对的,便是一块刻着凯伦姓名的冰冷的墓碑吧。
那便是她迎来的结局。
不会再为爱恨困扰,不会再被愤怒迷住双眼,重归上帝的怀抱。
与凯伦做了最后的道别,艾莉轻轻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由于正值夜晚的缘故,一切都显得寂静无比。
医院走道内的液晶屏幕还在不断播放着深夜新闻,可惜,现在已经没有观众了。
离开凯伦的家,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昏迷了几个小时。
救护车上,凯伦最后那痛苦又不甘心的眼神的眼神…艾莉不愿再想起。
一切都结束了。
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艾莉急忙从口袋中掏出,见是戴维打来的电话,立刻按下接话键。
“还没睡?怎么样,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吗?有没有发现好玩的事情?”
虽然很高兴能活着听到戴维的声音,然而,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喜悦的心情。
“我准备明天就回来。嗯…明天。”
“也好。你一个人出去这么久,我都担心得不能专心工作了。需要我让汤姆来接你吗?”
“不要!我一个人可以平安回家!”
当然不可以让汤姆来接,否则…被汤姆知道自己早就回来的事情,岂不是要露出马脚!
还一心认为艾莉一定会欣然接受自己的建议,没想到竟然遭到如此拒绝,戴维只好暗自叹气。
养了二十年的孩子,终于长大了。
“那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忘记回来的路,知道吗?艾莉,艾莉?”
只听嘟嘟的响声,对方已挂断电话。只是,在挂断前的前几秒,戴维却似乎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医院外,几辆警车纷至沓来。艾莉远远听见响声,也不管戴维的叮嘱,悄悄挂断电话,上前查看。
虽然相隔很远,如此轰动的场面毕竟难得一见,就连原本呆在病房的其他病人,也纷纷出来看个热闹。
不知道那个被送入医院的病人是什么来头,就连警察也一同到来,似乎身份不一般。
可惜,待他们进入手术室后,一切又恢复成寂静的状态。
☆★☆
十一月十一日
伦敦各家媒体都在同一天,同一时段争相报道着同一则轰动性新闻。
不过,对于当事人而言,在经历着那一晚的震撼后,无论事态经过被媒体如何夸张描述,那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尼尔亚当斯之死成为亚当斯家族被捣毁的重要导火索之一。
旗下公司股票大跌,高层人员被捕,甚至于与其有过合作关系的企业都不免受到波及。
其中,作为其地下最大资金来源,制造枪械的格罗纳工厂,也因继承人之死被警方控制。
从结果来看,昨晚的突击行动所取得的成果是巨大的。当然,在警局的报告会上,西蒙所作的报告自然成为了伦敦警察办案能力的体现。
自昨晚从医院回来,卡洛琳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耳边依旧回荡着那最后一声枪响,眼前浮现的是尼尔最后倒下时,满脸是血的笑容。
自己的手,那双被尼尔一同握紧的双手…
尼尔是自杀,也是被杀。是被自己按下扳机一枪致命...
子弹穿入脑中的那一刻,尼尔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即便只是一瞬,面向自己倒下之时,笑容依旧留在脸上,不曾褪去。
原来他也会选择自杀?太可笑了。
卡洛琳绝不想如此承认,这对于尼尔来说,让他自杀无疑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他...
他必定在怨恨自己。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一辈子都背负着这难以抹去的噩梦。
太过狡猾。
卡洛琳不禁苦笑着。或许正是看到了尼尔留给自己的笑容后,自己才真正感受到尼尔被爱人背叛的痛苦。
总算,与他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不要让尼尔的死再成为占据心头的阴影。
摇了摇头,卡洛琳从桌上的包中取出手机。
说起来,这几天都没有和玛丽好好联系,也不知道艾莉有没有给她添麻烦。
这么想着,卡洛琳在联系人的列表上寻找着艾莉的号码。
拨出号码后,仅仅几秒,对方便接起电话。
“艾莉,上午好…”
“你也一样,卡洛琳…”
艾莉的声音少许带着沙哑,只是正处在嘈杂的环境下,没有显得非常明显。
这通电话来得突然,正乘着地铁准备回到凯伦的公寓的艾莉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卡洛琳而感到欣喜,反而有些意外的难过。
即使听到来自卡洛琳的短短问候,那失去朋友的悲伤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抹去。
“嗯…对了,在伦敦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想,我现在就回去陪你好吗?”
“不用了。我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地铁上。”
“这样吗…那,我去接你好吗?”
“我…”艾莉默默低下头,“你能不能去一个地方等我?”
卡洛琳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想,便立刻答应。
二十分钟后,卡洛琳便开着车来到了艾莉告诉她的地址。
那是一处公寓前。以她的眼光来判断,这里的地段还算不错。如果在这里投资产业,或许有相当不错的回报。
只是,她让自己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正在猜想的当口,卡洛琳便远远见到了艾莉的身影。
又是熟悉的蓝色跑车。艾莉快速向着跑车的方向跑去。果不其然,卡洛琳正等待着自己。
卡洛琳下了车,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容。见到艾莉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起来。
然而,艾莉什么也不说,沉着脸拉着自己上了电梯。
握着的手力量不大,可是连一点放开的意思也没有。直到被她拉着来到一扇门前。
她从口袋中掏出钥匙,开门进入。
“这里是?”
卡洛琳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她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属于谁的家。然而艾莉却拥有钥匙,难道这里是她的家?
“这是凯伦的家。这把钥匙是我整理她身上的物品时拿走的。她,不会再回来了。”
说实话,卡洛琳不是非常明白艾莉这句话的意思。
再者,这样也算私闯名宅,如此行为,确实不算正确。
艾莉独自来到那个房间门前。那里,那个红色的圆形还在。
“艾莉…”
跟随着艾莉的身影,卡洛琳一同来到那间房间。
昏暗无光的房间,散落一地的碎玻璃。还有充斥着整个房间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奇怪气味,无论怎么看,在这里定是发生过什么。
然而,视线中突然出现的东西,让卡洛琳完全不知所措。
“这…!”
见自己一只脚已经踩上,卡洛琳害怕得赶紧退出房间,心中满满的恐惧不知该从何排解。
那奇异的图腾或许无论是谁见了,都会惧其三分。
可是,艾莉却一点也不害怕。不仅如此,她还捡起正安稳躺在碎玻璃上的一本书,打开。
只听嘶啦一声,书页便被她无情地撕下。
卡洛琳不敢妨碍艾莉,只得在房外看着她的行为。
“你已经害了我们两个...!”
艾莉不顾眼里的泪水滴在手背上,用力撕下每一页。
或许是凯伦那熟悉的字迹又让自己想起了她,睹物思人,艾莉竟忽然哭出了声。
直到书页全部撕下,艾莉才无力地蹲在地上,抹了把眼泪,慢慢捡起地上的书页。
艾莉带着所有的纸张来到厨房,从柜橱里拿出崭新的铝制水盆。
从口袋中拿出的打火机,一下将将纸张点燃。黑色的灰烬一片一片,落在水盆中。
“只要烧掉就好了。它就不会出现了…”
艾莉自言自语着,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止。
那些被凯伦划去的字眼也不重要了…
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
和恶魔定下的契约已经宣告成功,就在凯伦倒下的那一刻。
卡洛琳活了下来,尼尔却死了。而凯伦,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生生死死,一切的一切都遵循着自己的选择,后悔亦无用。
卡洛琳默默地看着艾莉的动作,心疼着艾莉却又不知该怎么安慰。可是,心里却明白,她现在所做的,并不似看起来那么简单而已。
白色的书页变成了黑色的灰烬,蛊惑人心的邪魔之物终于被自己所销毁。
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这本书的存在,也不会再有人会受它所害。
在销毁了所有书页后,艾莉又从厨房中找来所有清洁剂,带到房间。
地板上的红色圆形因为时日已久的缘故,血色的痕迹已有褪色。因此,即便要清理,也并不繁琐。
抹布接触地面的血迹,用力擦拭,血迹便逐渐消失着。
艾莉不禁露出苦笑。
这到底也是从自己身上流下的血。那时的自己流了那么多血却不死,想来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完成了最后一步,额头上的汗珠早已沾湿了脸颊。
艾莉坐在地上,轻轻叹着气。
“你也看到了…我刚才所做的,其实都是我自作自受。”
艾莉苦笑着,慢慢说道。
“因为我的不理智,害你出了车祸。当然,你根本不可能无法预知这件事。但,事实上,这场车祸今天就会发生…”
一边说着,艾莉悄悄抹去脸上的眼泪。
“我…我想让你活过来,所以…我做了些不能见光的事情。不过我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后悔做过那些事,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从那一刻醒来后的人生,那便是完成契约的最后时限。从那时开始,新生的记忆开始占据着大脑的主要位置。
而那残留在记忆角落中,仅仅留下的支离破碎的部分记忆,也只是关于身边最亲近的亲友罢了。
为什么醒来后,我什么都不记得;
在这之前,我做过什么;
如今,我又要去做什么。
那时不断冒出的疑问,就这样全部解开了。
可笑之极!
因为听信凯伦的话而做出了无法挽回的蠢事。又在她的刻意引导下,差一点死在她的手上。
她导演着主角为自己的戏码,独自看着一切的发生。
然后披着好友的外表,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陪着自己,玩弄自己,最后,除掉自己。
真是讽刺…!
可是,自己竟然连一点恨她的理由也不能有。
假如没有凯伦,没有她出面保释自己,现在的自己早就不可能还在这里。
而是留在监狱里,慢慢度过自己的人生…
从这场戏码开始,她的计划便将自己算了进去。
如此愚蠢的自己,现在才想清楚,太可笑了…
紧紧注视着艾莉的样子,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她的话,但她必定经过了自己无法承受的痛苦吧。
卡洛琳默默走向艾莉,不顾地上残留的水渍,靠着艾莉坐下。
“对不起,艾莉。其实我,我也向你隐瞒了不少事。”
卡洛琳不知该如何坦白。即便是她,在面对了曾经的未婚夫的死后,心中仍然无法释怀。
“你可能不知道。就在昨天,尼尔…自杀了。”
“我知道。”
艾莉的回答让卡洛琳有些惊讶。双眼注视着艾莉时,对方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些许的好奇。
“是看了今天的新闻吗?”
“不。昨晚,在凯伦死之时,我就知道了。”
顿了顿,艾莉低着头,握紧了双拳。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凯伦的死,正是因为某个原因,她把自己的生命和尼尔的生死绑在了一起。一旦尼尔的生命遭到威胁…比如死亡,凯伦也将一同死去。”
“居然有这样的事…”
或许是艾莉的说辞太过具有冲击力,这样离奇的死法,卡洛琳是怎么都无法想象的。
“至于原因。”艾莉说道,“刚才那本书便是原因之一。还有如今被我们坐着的地板,刚才那红色的圆阵,那都是必要的条件。”
说着,艾莉叹了口气。
“可能你不会相信。就是那本看似普通的书,竟也能召唤出鬼魅一般的东西。”
“假如…”
“嗯?”
“假如,尼尔没有死,那么凯伦也就没有事。但,如果是你一命呜呼,那么我就要变成活死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
说到此处,艾莉不禁笑了。
那是必然的。和恶魔的契约一旦失败,报应自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比起生命来,一具没有记忆的行尸走肉,不知来处不知去向,那可是比死更惨的事。
“为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会因为我的死而变成活死人?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天哪,,,”
“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是…我绝不会骗你。”
“我向恶魔借了一次机会,用我十年的记忆作为代价。让我回到你和尼尔出车祸的十天前。然而…我却因为凯伦的阻挠失败过。这是第二次机会,也就是,用那剩下的十年记忆换取第二次机会。”
顿了顿,艾莉微微一笑。
“能让你好好地活着,那些代价也值得。至少,这一次我成功了。我保住了一半记忆,和卡洛琳在一起的记忆全都回来了。那就够了…”
可惜,作为代价,从出生开始直到十岁的记忆全部丧失了。想到戴维会因为自己想不起童年的趣事而感到悲伤的样子,艾莉也只好无奈得感到抱歉了。
“没关系的!虽然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我想…只要从现在开始好好珍惜以后的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
决堤般的泪水从卡洛琳的眼中落下,名为悲伤的感情在心中不断蔓延着,脑中残存的理智就此奔溃。
“我…”
或许是察觉到了卡洛琳的态度变化,艾莉不敢再解释下去。
她什么也没有经历过,更不会明白自己的命运走向将会是如何。即便会生气,自己也做好了被她大骂一顿的心理准备。
是啊。这些话就像是骗小孩的故事一样。说着你马上就会死,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然而就算是现在,自己都一直坚信着,她好好地站在这里,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伤害了自己,只为了挽救我的死…现在我并没有死。你以为我很高兴吗?”
卡洛琳慢慢转向艾莉,右手抚摸着那道渗人的伤疤。只见手指微微用力,指甲压迫着血管让艾莉无比吃痛。
“你这样折磨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把自己毁了,我只会比你更痛苦…”
看着艾莉因为自己的作为而痛苦的样子,卡洛琳轻轻咬着嘴唇,轻笑一声。
“很疼吗?比这份痛苦再加百倍的,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是不明白。
艾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犯下这些愚蠢错误的动机。
难道要告诉她,“我不想看到你穿着婚纱成为别人的新娘,所以我情愿把那个男人毁了,也不想你嫁给他!”这种无脑的言辞?
还是需要这样解释,“我不能确定你对尼尔的感情,所以我必须在看到你做出错误的选择前前,作出挽回一切的决定!”这样自私的理由?
可是,这些想法并非完全不存在。
对于尼尔,他的存在的确无法无视。
想到这里,艾莉不禁嘲笑着自己。嘲笑着平凡而卑微的自己。
或许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命中注定的。假如没有自己的出现,卡洛琳和自己便只会像两条平行线一般,没有交汇的一天…
假如三年前没有见到她,没有因为她撞上自己而拼命缠着她索要赔偿…
假如没有与普林斯集团的业务往来...
假如没有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向她告白…
假如知道她早已有了未婚夫…
假如…没有以死相逼,劝她做出订婚的决定,来保全她的生命不受威胁…
没有假如。一切的发生,无法阻止。
甚至,就连那生长在脑中的不可言明的疯狂想法,也在自己的默许下,默默茁壮成长。以至于,自己亲手种下恶果。
不可以让卡洛琳承受结局不幸的悲惨婚姻。即使没有选择自己,也绝不能选择尼尔这样危险的男人…!
瞒着卡洛琳,做着一切为她着想的事…
难道这一切是自己做错了吗!
嫁给那样背景肮脏的男人,难道那样的生活就会好过吗!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选择项…
一时之间,两人心中各自带着委屈,却找不到更好地语言发泄出来。
忽然,右手感到一片温暖。艾莉将自己的手附在卡洛琳的手背上。
“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你也,别再生气了…卡洛琳。”
见艾莉皱着眉头忍痛的样子,卡洛琳再也没辙,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她总是这样。她总能知道,只要乖乖认错,自己便会毫无条件的原谅。
无奈,她这一招,对自己来说,万分凑效。
只是这一次…
“不行!”
忽然冒出的坏念头让卡洛琳脑中灵光一闪。说着,慢慢凑向艾莉。
“这次你错得太多了。我需要你最真诚的道歉…”
来自双唇那份柔软的触感,便是最好的回答。
久违的吻,来得太迟。
“你可能不知道。”
卡洛琳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说道。
“尼尔只是一厢情愿而已。从始至终,我都没有产生过要和他发生什么的想法。就连我的父亲,在他知道尼尔的父亲只是想得到一个能够为他洗钱的大型企业,才将我列入未来儿媳的人选这一真相后,父亲也…极力帮助我摆脱这桩婚事。”
“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愿意把我推给尼尔…”
“不是的!我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艾莉激动得张口反驳,手忙脚乱地想要表达清楚。
怪只怪自己,艾莉不禁暗自无奈。
原来自己根本没有打算和卡洛琳好好说清楚关于尼尔的事。一度以为卡洛琳喜欢的一定是尼尔,并害怕着自己和她的关系一旦被发现后给她带来的不良后果…
所以,卡洛琳才会因为自己而气得答应和尼尔订婚…
如果能早点知道卡洛琳的心意,那么之后的事便可以避免。
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犯下一连串的错误,艾莉紧张得憋红了脸。于是放弃了辩解,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只等着卡洛琳的惩罚。
然而,卡洛琳只是轻轻地捧着艾莉的脸颊,无奈一笑。
“傻瓜…”
直到离开前,艾莉不舍地站在凯伦家的门前。
恐怕,以后再也不可能来了。
消除了恶魔存在过的痕迹,一切也都结束了。
离开凯伦的公寓,本想着早些回去的艾莉却被卡洛琳一把拉上车,一同离开。
“好久没有和戴维先生问候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一切听您吩咐!”
总算让身边的大小姐心情由阴转晴,实在再好不过。
假如她还在气头上…那可就糟了。
回头看向正认真驾驶爱车的卡洛琳,艾莉不由得笑了。
正值下一个路口处,红灯闪烁着光芒。
一路上的车辆不多,只是巧遇红灯,也不得不让人感到郁闷。
此处的红灯大约一分钟,然而,仅仅是一分钟,对于赶时间的人来说,那也是漫长无比。
正觉无聊,艾莉一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车前的风景。
然而,双眼注视着的地方,似乎有些熟悉。
“那里…”
那里本该是竖立广告牌的白墙,可是不知何时,墙面似乎遭到了破坏。
“那里!那里就是…!”
那里就是…
没错了,艾莉瞪大了双眼。
那是…尼尔与卡洛琳出车祸的地点!
“喂…卡洛琳…”
正是想起了那段噩梦般的回忆,艾莉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得颤抖起来。
“嗯?怎么了?”
艾莉指着那块被破坏的墙面。
“那个地方…你,你知道吗?”
顺着艾莉的手看过去,那只是一块普通的墙而已,非常普通,没有任何特色的墙面。
卡洛琳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此时,红灯熄灭,前后的车辆正蠢蠢欲动。
由于前方还有一辆车,即使是价值不菲的跑车,也只能乖乖跟随在其后,无法加速。
“对了,刚才我好…”
嘭!
只见右侧飞驰的车辆带着一阵强烈的刹车声飞驰而来。下一刻,前方的轿车便被无情地撞飞出去。碎玻璃,塑料飞落一地。
卡洛琳用力踩着刹车,调转车头,幸免于难。
受到惊吓的卡洛琳松了口气,却只听身边之人轻轻说着什么。
“我改变了她的命运,却没能改变他人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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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C为您播报晚间新闻。下午十四时二十分,位于伦敦西区发生了一起车祸。车祸原因正在调查中,详细信息请关注本台官网。」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