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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2014年夏末长我一岁的表姐结婚,因为表姐夫家在邻省,所以组成了一只由表姐父母带队,亲属和介绍人为队员的送亲队伍,我有幸加入。
      最初询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想也不想一口答应,这对于社交恐惧不愿出门的我实在少见。原因无他,虽然成年后因为种种原因渐行渐远,成为至亲的熟悉的陌生人,但我自始至终也只将她视为我唯一的姐姐。
      路途并不算太远,七八个小时的车程,这对于南来北往坐惯了四十几个小时火车的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出发前我对此并为担心。我信心满满地将MP4充满电,看着里面满满的电子书和有声书,觉得此行定不会寂寞。自然旅途一路无限风景,十分精彩。
      因为婚礼繁复,表姐和表姐夫先行去表姐夫老家做准备,而我们这支送亲的队伍反而在后,这点令我感到一丝好笑,新娘子早已自投罗网,我们这些人浩浩荡荡的壮出的声势不知能否让婆家看在眼里呢。
      出行当天早早起床。
      妈妈陪着我打车到二姨家楼下,接他们一起去表姐家汇合,路上无话,一切顺利。
      到了舅妈家,各人拿着行李等着之前订好的车来接我们。
      就在这个时候,第一个变故出现。
      一位同行人打来电话,说身体不适抱歉不能同行。因为按照“规矩”,送亲人数必须是单,回程人数必须是双,即意味着将新娘子留在了男方家里。无法只得将表姐外婆家的表哥喊来顶替这个空缺。
      一番折腾后,终于上路。
      行知两省交界处,一直沉默无言的司机开口了。
      接下来怎么走的发问,让我们整车人默然,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这个不靠谱的司机是怎么来的。
      司机师傅行走江湖久矣,对路途不熟不屑一顾:“一路向北就是了,且走且问,断不会走丢的。”最后斩钉截铁的一句:“今天定将各位送到!”
      一行人中的大部分也不以为意,相互笑着说:“总是可以走到的。”颇有江湖儿女的豪情。
      一路且行且问,司机兴致颇高,一路大侃,唾沫飞扬。
      我坐在前排座位吹着冷空调,听着鬼故事,合上双眼,只盼着一觉醒来车外便是目的地。
      然则,哪有那样便宜的好事。
      我这人有个怪毛病,乘车时候喜喝水而厌恶进食,水喝多了自然有生理需求。可客车不同于火车,解决生理需求是个难事,这样状态下入睡自然成了难事。好在临行前,准备工作十分充足,手机满格电,MP4电量足足,另外还随身带着诗词摘抄小册子。
      就这样煎熬着到了第一个服务站,一车人迫不及待地下车,乌拉拉直奔厕所而去。烈日当空,爱惜皮肤的我连忙跑回车上去坐,同行的男士则叉腰在下面吸烟,偶尔腾出一只手来指指点点。
      我透过车窗望着,心里只说无聊,前路漫漫不如养精蓄锐。
      再次启程,气氛为之一变,似乎经过方才的集体卫生间之旅,大家的距离拉近了很多。纷纷打开行囊开始大快朵颐,且不时地相互推荐。
      “这个味道不错,来一个。”
      “酸酸的。”
      “ 这个就是你不懂了,旅途上吃点酸的开胃。咦,这个咸菜也不错,别吃甜的啦,胃会难受。”
      “好像是有一点儿,给我个卤蛋吧!”
      防腐剂的味道弥漫在封闭的车厢内,格外令人陶醉。
      我喝着矿泉水,然后双手交叠放下泛着冷意的胃部,安慰自己:早年走南闯北,春运时候四十几个小时的硬座都过来了,这算得了什么呢?
      食物的喧嚣过后,车厢重归安静,只偶尔出现塑料的撕裂声,再就是对车外景物的赞叹。
      “那是什么?”
      “咦?”
      “哇!”
      渐渐连这些声音也消缺掉,车内进入一片混沌的状态,似梦非梦。
      耳机传来的故作恐怖的声音再引不起我的激动,我沉沉的进入到另一个状态中——直到刺鼻的烟味令我的身体警觉。
      那帮指点指点的男士们终于忍不住,纷纷点燃怀中的烟卷,要知道这可是临行前特意购置的好烟,怎能令它不见天日,要知道烟草的生命恰恰在于燃烧自己,危害他人!
      我伸头探脑,暗暗观察一圈,吸烟者于辈分上是我的长辈,从数量上看N比1,从体能上……毫无疑问只有我是弱不禁风的渣渣。
      翻包倒带拿出面巾纸呼在鼻子上,聊作安慰。
      就这样一路煎熬着问着问着在太阳落山前我们到了。
      长出一口气的我蹒跚着爬下车,伸伸我已经水肿的小腿,落日下的影子更胖了,我忧愁的皱眉。

      迎亲的人很热情,热情地拉我们先去吃饭。
      菜上的很快,主人请来的待客人骄傲自豪的宣称今天的各色菜肴全部都是健康无污染绿色有机。
      我看着满桌子的绿色,内心深处的小怪兽在饥渴地嚎叫:“我想吃肉!”
      菜过三巡,待客人频频站起举杯,一圈两圈三圈……
      无聊的我想掏出手机解闷,手指动了几动还是忍住。
      此刻的难耐比之前坐车时候更甚,彼时至少还有鬼故事解闷,此刻只有神游天外,脑补大法天下无敌!
      终于满桌子的男士通通面红耳赤,语无伦次,相互搀扶着走出包厢,我乐颠颠紧跟其后。

      也是这时候终于能拉住表姐的衣袖单独说上几句。
      千言万语此刻竟无从说起,将满腹的感伤情怀压下,吐出口的还是有关婚礼的询问。
      表姐简单作答。
      人实在太多,她作为主角又是太忙,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看着她嘴角的笑意,我开始由衷的佩服。

      因为表姐家在外地,在男方家这里办婚礼只能在宾馆接亲。大家都知道宾馆的床上用品一般都是白色,并不大的房间内一张白色的大床和堆在一旁为明天婚礼做准备的红色喜庆用品格格不入。
      毕竟明天婚礼时候要在这里录像很久,白色看着实在不喜庆,找来旅店服务员询问是否能提供红色的床上用品,却被告知没有。
      时间已是夜晚,在小县城中八九点中已经算晚,店铺商场基本都关门,一时之间大家竟然手足无措。
      想了又想还是拿出钱包出门,分头去买,万幸买到红色的床单,能够应付,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分头去休息。
      一早入睡,并未安眠。
      期间还与旅馆工作人员发生一些不愉快,就不详细讲述了。
      夜半时分被骤雷惊醒,大雨如注。睡梦之中听着噼啪的雨声,合上沉沉的双眼,暗想着希望这雨莫要耽误了早晨的婚礼。
      就这样不时的被雷声折磨着,昏昏沉沉到了清晨。因为住处临街,人声响亮,已无再睡的可能,披衣起床,收拾整齐,便去表姐的房间。
      表姐眼底一道青痕,想是昨夜也没有休息好,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床边等待化妆师。
      舅妈表情凝重坐在一旁,脸上并无多少的喜色。
      我和表姐坐在一起,核对婚礼流程。不多时化妆师来了,为表姐化了一个新娘子状然后穿好婚纱。
      一切就绪,只待东床。
      定好的接亲时候到了,为了取好意头,定了带6的时间。
      左等右等,新郎终于姗姗来迟却面色不佳,同来接亲的人讲新郎身体状态不好。
      我这里面面相觑,也参加了不少的婚礼,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于是为了照顾新郎,过程统统简化,摄像的重心完全转移到新娘的身上。
      新娘和新郎的主要戏码结束之后,作为亲友的我们也加入进来拍照,对着镜头,脸上的肌肉坚硬万分,实在是难以做出一个令摄像师满意的笑容。
      草草结束。
      一行人乘车在室内绕行一周直奔酒店而去。此刻外面仍是下着蒙蒙细雨,我穿着单薄的衣裙,裸露着两条胳膊和小腿,虽然脂肪很厚,仍是不能阻挡寒意的侵蚀。
      新娘的裙摆很大很长,我在后面跟着帮她拖起来,手里捧着沉甸甸的洁白婚纱,恍惚间觉得结婚对于女人来说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因为时间尚早,我和表姐开始的时候在另一个包间内等候,等候主持人到来开始婚礼。
      还没有多久,大家就开始催促让表姐到举行婚礼的大厅旁等,我们听从大家的建议,站在楼梯拐脚处等待。这时候我感到莫名的滑稽,本来应该是主角的新娘子躲在小角落里等待上场,而一众不相干的食客们却可以舒服的坐在座位上大吃大嚼。
      是的,婚礼尚未举行,来宾们就已经等不及开始用餐了。
      也许是县城的交通格外堵塞,也许是主持人本身的不靠谱,在脚掌酸痛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姗姗来迟,婚礼也终于能开始了。
      举行婚礼的这部分过程还算顺利,我跟着表姐去后台换衣服,争分夺秒的换上红色旗袍补妆,返回大厅准备敬酒的时候赫然发现人已经走了大半,杯盘狼籍一片,服务员往来穿梭收拾着残羹冷炙。
      既然这样新郎新娘索性坐下来吃饭,因为上菜太早的原因,大多此刻都已经冷掉了。然而腹内饥饿只好勉强自己伸筷子,也许是此地喜甜食的缘故,几乎所有的菜肴都是一股甜腻腻的味道。冷而甜,我的肠胃实在消受不起,无奈放下筷子,也不好令其他人久等,一起动身返回宾馆。
      一天来除了吃饭别无他事的男士们兴奋起来,喊着要去转转走走,而我们这些一天又累又饿的女士们则躲回房间内补眠,两厢各不干扰。
      按照计划晚上要到新郎家里坐一坐看一看,我们一行人坐着来时的客车一路颠簸。
      新郎的家在村子里,全是沙土路,因为近日的雨格外泥泞。下车的时候我的高跟鞋险些陷到松软沙土里。
      一个小院子三间房,加上屋后的菜园便是新郎的家。
      恍惚间我回到了自己的童年。
      因为下雨的缘故,村子里停电,我们这些人坐在炕沿边上闲聊,室内渐渐昏暗,每个人都变得面目模糊,饭菜迟迟不好,我的肠胃阵阵紧缩。似乎有那么一刻,我险些有孤独终老的宿命感。
      表姐招呼完外间的亲戚们来与我同坐,我笑着对她说:“好像回到小时候。”
      表姐持却并不认同。是啊,表姐的家一直在市中心,从来没走过这样的泥泞小路。
      这些我受够了且深恶痛绝的因素在她看来是新鲜有趣的。
      最后一点折射的阳光消失的时候,表姐的婆婆点起了白色的蜡烛,对我们说:“可以吃饭了。”
      我看着白色的蜡烛食难下咽,满桌的饭菜仍是一股甜腥的味道,人多又挤,吃了两筷子我便离席另坐。
      黑黑的屋子没有点蜡烛,依稀可闻的犬吠,窗外点滴的雨声,隔壁男人们吆五喝六的劝酒和醉酒声。
      我的灵魂漂浮在潮湿黑暗的空气里,静静地栖息在被雨水打湿的窗户上,将窗外屋内尽收眼底。
      直到一阵重大的喧嚣过后,男人们宣布晚餐结束,摸着黑上车,车子依旧颠簸地开向宾馆。
      静静的一夜。
      第二天依旧是很早醒来,洗漱过后,啃着超市买来的面包。说来好笑,这算是我这几天最好的食物了。
      门外吵吵嚷嚷一片,舅舅打算顺便去附近的景点游玩,打算晚归一天。
      我苦着脸,哪里有那么多的假期呢?
      争论了了几个来回,男人们的异想天开最后还是败给了疲倦不堪的女人。
      表姐依旧留在这里,我们送亲人等原路返回,一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在车上,喝一点点水。
      黄昏十分终于重新归家,看着熟悉的街道和人,莫名的想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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