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剑]何处说不堪》四月书生

1、第 1 章

　　龙剑——何处说不堪

　　孺者生性奢华喜享乐，曾遣门生寻回不少奇异珠石嵌在书房各处，便是夜晚也能亮如白昼。
　　只是前些日儒生也不知怎么改了心性，令人在三分春色深处新建一书房，内中极尽朴素，只放了一木桌一书柜。
　　说来奇怪，那书柜上却并未摆放任何物品。
　　夜晚十分，穆仙凤依照吩咐拿了一副烛台摆于桌上。儒生背手站在桌前，眼睛紧闭着，十分认真的模样。
　　烛光摇摇晃晃的，照在那人缓缓睁开的眸子里一片明明暗暗看不真切。倒是十分切合某位先生所说伤春悲秋无病呻吟的书生身份。
　　穆仙凤轻轻抬起衣袖，遮去险些脱口而出的笑声。忽然就见儒生脸上带了笑意，捉襟提笔，开始作画。观那笔触，该是在画一人。
　　虽烛光昏暗，穆仙凤抬起头时仍是一眼看清了纸上内容。慌忙低下头去，上边所画，非是她能窥探。
　　儒者画到尽兴处，笑意更深。若是此时有人能见到他眼中神色，怕是不被勾魂夺魄不能罢了。
　　\"凤儿，将之收起罢。\"
　　\"是，主人。\"
　　儒音响起，穆仙凤收敛心神，微一欠身走到桌前。好在桌上画轴已被卷起，让她不用担心再误窥春光。
　　而此时已经行至门口的儒生忽然停下脚步，化出珠玉扇挡住嘴角，语气不明的道\"凤儿，备下茶水。有贵客来访了。\"
　　说罢便一挥衣袖化光而去。
　　空无一物的书柜上其实别有洞天，穆仙凤将画轴小心收于暗盒内。心想，虽偶有访客造访，但能让主人费心备茶水以待者却只有那两位。看方才神色，该是剑子先生来了。也没见到先生与主人联系，也不知主人是如何得知先生何时到访。不过既是主人吩咐，那必是没差了。
　　果然，穆仙凤在院内候了半个时辰，远远便能见到一熟悉白衣道者缓步而来。道者衣角染了尘土，却不甚在意的模样，只眼光流转间对着她道\"仙凤，久见了。\"
　　白衣道者生的一副严肃面孔，看向穆仙凤的眼神确是柔和慈爱。在这样眼神下的穆仙凤不由得轻笑出声\"先生久未来访，主人已在院内备茶以待，快请进吧。\"
　　道者将佛尘甩上肩头做出疑惑的表情道\"嗯。汝家主人仍是这般未卜先知。\"
　　\"哈，剑子先生说笑了。主人与先生真情相交，未见时常挂心不已，是以才能每每感应先生之到来。\"
　　\"哎呀，仙凤，这可是大大的不好啊。汝家主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厚脸皮令人难以招架，汝可千万不能学了去。\"
　　道者抚胸摇头，将那担忧的语气学了十成十。
　　此时从院内走出一人，此人手持珠光扇脚踏银丝履，面容俊美阴冷，嘴角却带笑。不正是三分春色主人疏楼龙宿。
　　\"咦，好友竟在背后如此教唆吾之徒儿，莫不是要宣兵夺主了。\"疏楼龙宿一挥珠扇，冷眼盯着道者道。
　　\"哈，岂敢。好友才智世上无人堪称其右，剑子又怎敢越俎代庖呢。\"
　　道者雪睫扑扑扇，眼波流转间自成一派风骨。看得眼前儒者晃了神失了心，堪堪掩盖住眼中情愫倒退一步回嘴到\"天下无双的剑子大仙这样讲，倒是让吾好怀疑，好惊惧啊！\"
　　剑子微一转身，侧对龙宿，低头道\"有吗？\"
　　哪知那儒者竟口带怨忿开口答\"有啊！\"
　　也不知平日是在这道者手中吃了多少跟头。
　　\"咳，听仙凤说汝已备好茶水，我们再不进去可就要凉了，岂不浪费好友一番心意。\"剑子轻咳一声扯开话题，心想若是再与他这般口头纠缠怕是要在此地站上一夜了。若是平日他自可奉陪，但今日……
　　面前道者微不可察的皱眉自不能逃过龙宿双眼，他便顺势说了声请，领人入内。心想，这道士在此夜晚时分衣衫沾尘而来必有要事。却偏生要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故弄玄虚。这是他每每祸水东引时所用伎俩，百年了也不见厌烦。也罢，就看看谁先忍耐不住。

　　月色正皎洁，龙宿遣退穆仙凤后与剑子分坐于石凳两旁。茶香袅袅，若有闲心，实不失为一个赏月、赏人、赏情的好日子。
　　那不解风情的道者主动为两人面前空杯盛满茶水，口中更是称赞不已。
　　龙宿隐约觉得那人黑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越加的响了。
　　眼见对方满脸防备，剑子轻叹一声，索性放下茶杯，一双看尽世间百态的眼直盯着面前儒者。道者心胸豁达，眼中可容万物。此刻却被一人容貌尽占。
　　龙宿看向对方，看向对方眼中的影。只觉心头躁动，只恨手中所握非酒。否则他当真要做一回酒后恶人了。
　　这样呼之欲出的心情似乎蔓延了百年，又似乎只发生在一瞬，成为疏楼龙宿唯一不可捉摸之物。
　　剑子眼中映出对方灼热眼神，心头猛然一跳。只好微微垂下眼睑不与对方对视。他复又端起茶杯饮下一口茶，沾上水光的薄唇微启，难以启齿的模样。
　　\"龙宿——\"
　　本就少有人能直呼他名，此刻被这月光下的清圣道者拖长了声音以极尽缠绵的语调喊来，几乎要令人觉得这两字该不是化成了一双玉人在他唇舌上在他吐纳间贴心缠绵了一番才最终得出。
　　罢了罢了，这道士就抓准了自己就爱看他这般模样，被拐也是该然。
　　却没想到……
　　\"汝……变胖了\"
　　\"剑子汝！！\"
　　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在这深沉黑夜来得格外响亮。
　　就知道从这道士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
　　可他竟如此不解风情！
　　手中茶杯被捏成粉碎，龙宿捏紧了握扇的手，险险没被气得化出尖牙。
　　\"好啊！好友如此爱说笑那便在此说个够吧。恕吾不奉陪了，请。\"
　　见他起身欲走，剑子迅速按上尚未离桌的手。
　　肌肤相触，便是有多大的怒气也要给生生憋回去了。
　　还有那因这拉扯动作而露出的半截手臂，在月光下隐隐泛着令人心神一颤的微光。
　　\"耶，龙宿麦激动。吾这就讲正题。\"说着还在那只手上轻轻拍了拍，以做安抚。
　　正要抽开手，却被龙宿反手一把握住，手背被他拇指轻轻磨蹭着带来轻微的瘙痒。剑子动了动手，没能抽开。抬眼又见这人抿着的唇，忽感心中微微一窒，便叹了口气任他握着了。
　　另一只手抬起，将被紧紧握住的那只胳膊上的衣袖往上拉得更高，白花花的手臂上一条约两寸长的伤口便显了出来，明晃晃刺眼得很。
　　伤口尚未结疤，看起来与普通剑伤无异。
　　正疑惑间，就听剑子开口道\"吾一个月前便受此伤，而且——\"，拍拍那人的手，\"吾右手臂上在半月前竟也出现相同伤痕，你手放开，吾找给你看。\"
　　龙宿眯起眼脸上首现正色，手确是没放开的。
　　\"唉，汝啊。\"剑子小声咕哝\"那汝帮吾将这边衣袖掀开来。\"
　　掀开一看，入眼便是一条一模一样形状的伤痕。这厢脸色已是更为不善了。
　　嫌还不够似的，剑子轻咳一声拉开胸口衣衫。\"就在前两日，吾心口上也莫名出现了这条痕迹。\"
　　平淡淡的语气更加激怒对面坐着的人。
　　\"好啊！好个不畏生死的先天人，竟此时才知道要来寻吾了。\"
　　\"耶，龙宿麦担心。这伤痕虽诡异但至今未感受到何种不适，该无大碍，况且吾之前却有急事待办无暇分心。而且——\"剑子侧着头，雪睫簌簌，\"关于此事，吾首先想到的便是好友汝啊。\"
　　你看你看，这老道平时如木石般心硬不解风情，偏偶尔就爱蹦出那么一两句让他全身冰冷血液都欢喜得流动起来的言语。真真是红尘自有红尘劫。
　　\"欸，罢了。汝这是被何人所伤？\"
　　\"便是此物。\"
　　剑子从怀中掏出一片绿叶，看似平常，触之有如坚铁。
　　龙宿眸光一转，自是不能错过这绿叶周边环绕着的邪氛。
　　\"汝在何处沾此邪物？\"
　　\"八百里外一客栈内，好友可愿同行一探？\"
　　\"哈，汝这时倒知道客气了。事不宜迟，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