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偏执》拾二货

1、全一章

　　子乏裹上一条厚厚的毛毯，穿过长走廊，坐在了尚未亮灯的厅内。她拾起桌上了Zippo，为自己燃了根烟，待烟草的刺激感穿透肺叶，她才满足的吐出白烟，呆呆的望着墙上挂着的石英钟，借着窗外的街灯，时针模糊指着三。还剩下半条烟，她深深一吸，两腮缩进去，眉头微皱。

　　她抽完烟，准备再次穿过长走廊回到漆黑寂静的主卧时，她自嘲的抽嘴一笑，斜斜卧在沙发上，拨出电话。

　　三声后，电话那头说：“陈哲，何事。”不咸不淡的语气，带着未醒的慵懒。

　　“余子乏。”她也是不咸不淡，事不关己的口气。

　　“嘘，别急着回答我，让我猜猜你在哪儿……在Nana那儿，还是jasmine那儿？亦或者是Katherine？陈哲，主卧的空调坏了，我冷得不行，儿子几个月没见你，天天跟我吵着要见爸爸。”子乏玩弄着缠在一起的电话线，干脆把头枕在了抱枕上，自怨自艾的样子在只有零下两三度的冬夜里显得有些发白，透着些清冷。

　　电话那头默了几秒，随即开口：“Katherine。”

　　“不错，身材不错，长得也好。我猜，她接下来的片约会收到手软。”子乏冷笑一声。

　　“是的，谢谢你的关心。……阿哲，是谁？”当电话那头出现第二个人的声音时，子乏适当的挂了电话。她套上一件厚外套，里面甚至还罩着睡衣。她进车库开了辆兰博基尼，问清楚了地址，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市郊一片的别墅区。那里私隐度极高，不乏城中名人住在那里。

　　她走到十三栋前，不按门铃，直接上脚用踢得。踢得差不多了，里面的人也该出来应门了。开门的是陈哲，他穿了件垂感极佳的墨蓝色睡袍，头发有些乱，应该是来不及收拾一下。

　　“余子乏，现在是四点。”他语气不佳。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子乏自顾自走进别墅，刚好碰上穿着睡裙走下来的Katherine。

　　Katherine多半知道余子乏这一号人，但她仗着陈哲在身旁，显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她直接忽略子乏的存在，像一只小猫咪黏在陈哲身上，双手缠着他，眼睛半闭，很温顺的样子。

　　子乏伸手拽住Katherine的长卷发，往身后一揪，在Katherine尖叫的同时给了她一巴掌，一巴掌不够，在第二掌落下去的同时她淡淡地说：“他今天把你捧上神台，我明天就可以把你塞进骨灰盒里。”

　　陈哲拉住子乏的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不得不说出这样一句话：“余子乏，我们离婚两年了。”陈哲提醒她。

　　“所以呢？”子乏饶有趣味的盯着陈哲双眼看，很是得意。

　　“自重。”

　　“哦，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万人骑这种设定？”

　　“忘了，好像是很久之前。”

　　余子乏有很强烈的占有欲；极端些来看，余子乏甚至有些变态。她和陈哲闪结闪离，两人的结合原于家族的压力和短暂的新鲜感。可余子乏对陈哲的占有却从未停止。

　　离婚一年，陈哲初恋清清从英国回流，进入一流设计院从事项目经理一职。两人偶然间再次碰面，三个月后传出二人订婚消息。

　　陈哲显然是中意清清的。两人先前恋爱七年，分开三年；对彼此的留恋远胜余子乏心甘情愿的无限付出。余子乏做人无聊到了极点，在陈哲和清清订婚典礼上，她做了件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事。

　　她那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在经过二人订婚的酒店时，她往门口小弟手里塞了一卷钞票，混进了会场。正当陈哲准备为清清戴上戒指时，她踢掉高跟鞋，拽着，冲上了台。她举着高跟鞋的鞋跟，刻意对着清清的脸冲去。陈哲大怒，一把夺去她的鞋，把她推开，护着娇妻。

　　余子乏就当自得其乐，她有些嘲弄的指着清清，打了个嗝，缓缓说道：“哈，陈哲，我肚子有了，三个月，就那天你重遇清清时有的。”她轻柔的抚摸着肚皮，像是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哲蹲在她跟前，忽视清清扭曲，惊怒的面容，伸手抚上子乏的脸颊。

　　“可信吗？”

　　“你猜，猜对了我才告诉你。”

　　“我信。”陈哲扶起子乏，带她走出了会场，随即驱车前往私家医院。的确，子乏怀孕了，两个月，将近三个月，胎儿一切正常。

　　子乏环住陈哲的腰，闷闷说：“诶，你猜对了。”

　　陈哲回她：“把孩子生下来。”他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情感上来说，他是高兴的。他极其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他喜欢孩子，他会竭尽一切对孩子好。他拿下巴轻缓蹭着子乏的发顶，说：“就这样吧。”

　　陈哲又住进了二人结婚时的公寓。三百平方米的复式，望海。陈哲适当的减少了工作量，尽量赶回家陪子乏吃饭。子乏很黏他，一天打他近十个电话，他不听，子乏便拿肚子里的宝宝威胁他。

　　子乏怀孕五个月时，她开始变得神经起来。她每天都会检查抽屉，衣柜；经常性的嗅陈哲换下来的衬衣。陈哲乐得她为所欲为，每日回家后不忘给她依靠自己厚实温暖的怀抱。

　　陈哲每晚回家时，都会为子乏带上一块她最喜爱的芒果慕斯。他看着子乏吃完，浅笑，轻抚子乏的肚子，感受她的体温。

　　子乏越来越有问题了。有一天，她无故上去了陈哲公司，正巧看到清清也在。清清坐在会客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咖啡。子乏大怒，上前就要扇清清一个巴掌，在拿她手中的那杯咖啡将她泼湿。子乏气冲冲的走过去，一不小心绊倒了椅子脚，她摔跤了，六个月大的宝宝没了。

　　子乏回到家中，想起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她机械的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是平坦的，似乎仅剩下一层皮肉包裹着里面的内脏。陈哲没有怪她，他只是给她开了张半亿的支票，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子乏想起这里，不免觉得有些失落。她忍不住烟瘾，再点了支烟。一支烟不够，再抽。直到满地烟头，她才觉得过瘾。这时，天亮了。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穿上Burberry的杏色风衣，束好腰带。她近来瘦的不行，人也变得越来越憔悴了。

　　她把自己过腰的长发用塑料皮筋捆好，她为自己上了层粉，遮了遮自己像鬼一样的苍白脸色。她驶着自己心爱的兰博基尼，在大路上跑。她隐约记得，今天是宝宝的生日。她微微一笑，将车开到市中心的大型购物商场内，走到玩具城，想为宝宝挑选一款遥控车。刷卡时，店员微笑的对她说：“小姐，这张卡作废了。”

　　她的颧骨高耸，失落的神情显得格外明显。她手忙脚乱的从钱夹里翻出另外几张卡，可是都作废了。她狐疑的“哦”了声，闷闷走出去。当她经过一家童装店时，她两眼发光，走进去，一下子抱住一大叠童装，慌忙从包包里掏出她所有的钞票，有一块，五块的，加起来不过一百来块。在店员鄙夷的眼神里，她从大衣口袋中掏出自己的车钥匙，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车给你，我想给我的宝宝买衣服。”

　　最后，子乏还是被店员赶了出去。她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疯子。

　　她漫无目的的在商场里逛了好久，最后在星巴克喝了杯中杯的摩卡。甜腻的可可顺着喉咙流进胃里，令子乏感到一阵恶心。自从上次大闹陈哲别墅之后，陈哲的电话她再也打不通了。

　　“宝宝。”子乏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开着自己的车回了家。在回家的路上，她却一拐弯，去了陈哲的公司。陈哲的办公室在顶层，那里有绝佳的风景，可以遥望无敌海景。子乏想进去，可是门卫不让。子乏没钱了，她只能徒劳的蹲在公司的电梯间内，静静等着陈哲现身。

　　来往的人多了，觉得她挺可怜的。一个圆脸柳眉的女孩子走到她面前，热心的询问着：“你要找谁？”

　　“陈哲。”子乏呆呆的笑。她得叫陈哲跟她回家庆祝宝宝一岁的生日。

　　“可是陈总在开会呢。你是他什么人？”

　　“妻子。”

　　“妻子”二字刚从子乏嘴里丢出时，围观人都笑了，只当她是一个爱做梦的疯子。陈哲在半年前娶了中宇集团的前进，两大集团继承人的联姻，创造了两大集团股票连续三日升停。

　　“小姐……”女孩子讪讪的笑了笑，走了。

　　子乏也笑笑，走了。她开车到附近的饼店为自己买了块芒果蛋糕，想了想，还是买了两块。刚出饼店，一个小不点抱住她的腿，显然是走失了。

　　“宝宝，妈妈呢？”子乏亲切的笑问，可是孩子一看见她极其消瘦的面庞时，哭声不止。孩子的妈妈闻声赶来，一把推到子乏，压坏了她刚买的蛋糕。子乏不语，转头看见陈哲环着新婚妻子的腰从大楼中走出，她一时间晃了神，朝那个人冲过去，却看不见侧面突如其来的货车。

　　被撞飞的一刻，子乏没有过多的情绪，她只知道，呼吸即将停止，心脏不跳了。可是她还没有告诉陈哲，她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早已放在了主卧的床头柜里。

　　“陈哲。”她喃喃。在视线即将模糊的一刻，她似乎清醒了，周围围观的人不忍看到四周从头颅那迸裂开来的血浆，避之大吉。子乏缓缓闭上双眼，就当做了个很长很美的梦。

　　一切停止的一刻，她记起，在拉斯维加斯的教堂里，陈哲对她说的一番话：“子乏，我会尝试去爱你。”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就一直陪着我，不离开那种。”子乏那时打趣道。

　　“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这个问题。”陈哲正经答她。

　　“你答应我，不然我就不嫁了。”

　　“好。”陈哲为她套上简单的简直，拥她入怀。

　　最后，陈哲无法爱她，无法不离开她。子乏趁着最后一点意识，盯着顶上水蓝色的天空，死命睁开眼睛，希望最后看到的是陈哲为自己焦急的面容。

　　子乏闭上眼睛，失去一切意识。某种形式上来说，陈哲并未离开她。在她另一个偏执的世界中，陈哲一直都在她禁锢的脑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