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柯一梦》沉渔沫沫

13、南巡

　　颠簸的马车上，我满怀心事，一直都没机会见见旌儿，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样了，是个什么境况。春儿在一旁打盹，我看看她熟睡的样子倒也可人，伸手给她盖上了披肩，虽说是春天了，寒气还是有些重。挑起马车的帘子一角像外面偷偷望去，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伍，前后都还有马车跟着，旁边是些不认识的侍卫，有骑着马的，也有一路小跑的，我好奇那些跑的人究竟是怎么坚持这一路下来的，耐力也真够好的。看看窗外风景无趣，便又依在车上闭目休息。
　　“格格，格格，我们到了。”听到春儿的声音，我张开眼，略微醒了醒神，就跟着她下车了。大家伙都走进一座大园子里，只看到前头皇上那里有几个官员点头哈腰的迎接着，难道这是哪位官员的府邸吗？不过住下来就好，我能去找旌儿问个清楚。
　　春儿给我收拾了细软，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以后，我就急忙去旌格格那里了。
　　“将军，茳芏格格求见旌格格”旌儿的房间明显比我大的多，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她房间外多了许多侍卫，可能是皇上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吧。
　　“格格请进，旌格格有请”那个侍卫进去回过话后，出来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走进房间里去。
　　“旌格格，旌格格”她没有坐在椅子上，也不在床上，我小声的呼唤着，以为她和我在玩捉迷藏。
　　“茳芏，我在这”我循声望去，她缩在屏风后面的角落里。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了还躲猫猫啊，地上凉的很，快点起来吧”我笑着去搀她，她摇晃了下身子站起来，我看到她苍白的面色，好似几日都没休息好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扶着她坐在床边，关切的问
　　“皇上指婚了，让我嫁给八阿哥”
　　“你不告诉皇上你有喜欢的人了吗？他不同意你嫁给他吗？”
　　“我说了，也求了好几日，皇阿玛还是不肯，我就以死相逼，闹也闹了却一点没有用，皇阿玛大发雷霆，你进来时没看到那些侍卫吗，都是他派来看管着我的”
　　怪不得人家是伴君如伴虎，原本以为皇上那么疼爱旌格格，至少不会让她如此难堪，看到帝皇家果真没有什么自由可言，我心里也为旌儿感到委屈，想安慰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这样的局面已经不是我能改变的了，只好无声的抱着她，希望她能好过点。
　　看完旌格格后，心情郁闷的我在园子里散步，却不想碰到了四阿哥，他一个人站在亭子里，背对着我，好像在想些什么，没有注意到我靠近了他。
　　“四阿哥吉祥”我微微俯身，他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看着我，愣了愣神，便知点了点头让我起身。
　　“你在想些什么，那么入神，我走过来了好久都没发觉”
　　“你现在长大了，倒是学会规矩了，从前你哪里有这样给我行过礼”他不回答我的问题，转移了话题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长大了当然要懂规矩，不然这一个脑袋够几次砍的”我笑着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下
　　“刚说你有规矩了，这不是又不合规矩了，我都没坐在你倒是先坐下了”他面无表情，淡淡的坐在我身边
　　“你知道吗？皇上要旌儿嫁给八阿哥，你说八阿哥人好不好啊”其实我不在乎八阿哥人好不好，看他平时温良的样子也不会是多么大恶之人，只是后来是四阿哥当了皇帝，八阿哥一党都没什么好下场，我担心这会不会牵连到旌儿的命运。
　　“八弟平时最为谦和，皇阿玛现在也看重他，旌妹妹嫁给他的确是不错的选择啊”他没有看我，只是顾自己说着，好像说给我听，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那他会待旌儿好的吧，是不是，他有多少老婆了”我一时口快，居然忘了自己在古代，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他有多少侍妾，福晋，侧福晋”
　　“八弟现在只有一个侍妾在伺候，他的女人本来就很少，旌妹妹嫁过去，就是福晋了，你大可放心”
　　“你说你们男人怎么那样花心，娶了那么多女人还不够，还分成三六五等的，让自家的女人在后院斗的死去活来的，有意思吗？只娶一个女人做了福晋，不是就没事了”
　　他突然回头看着我说“你是在意我的福晋和侍妾吗？男人为了成就大业，有时候也是不得已才娶那么些女子的，如果遇上了真心喜欢的，总会待她好特殊些。”说完还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只觉得心里堵着慌，一想到他那个福晋，就闷闷的，好像水开了却总是没人关火揭了盖子去，咕咚咕咚热气冒个不停，我狠狠剐了他一眼，装作漫不经心的说
　　“那你如果遇到了自己的喜欢的人，会不会只对她好，不要了现在的福晋，侍妾，就和她在一起”
　　“我会对她很好，只是我不会不要了福晋，福晋陪着我走到现在，也帮了我许多，日后还有许多地方或许需要她关照，况且她也是个温和的人，不是会耍小性子的人，不像你，如果是你，定要生出许多事端来”他轻笑，我总觉得他笑的讽刺，扑到他身上，狠狠的掐了几下才松手，才觉得解了气
　　“我怎么就多生事端了，我就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再说了，自己的夫君有那么多女人，哪个女人真会那么大方把夫君让给别人，有些看着大方的人，说不定背着你搞什么鬼呢”
　　“你还不生事端，你连本皇子都敢掐，我怕是有十个福晋也叫你都给掐死了”他来回躲着我，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很久没看到他笑了，他的性子越沉稳，也越多疑，越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这宫里生活就是那么不易，不过对着我的时候他还算轻松，我也喜欢喝他相处的时候，也觉着人畅快许多。
　　这天晚上刚好是这里赶集的大日，街上一派蓬勃的景象，我看了心中高兴，偷偷叫了四阿哥带我出去玩玩，本想叫上旌格格，只是她被那些侍卫看管着，实在出不来，只好带些好玩的东西回来给她。
　　“哎，这个好看，这个，还有这个，你看吖，这个你见过吗，哈哈，这个面具好恐怖啊”我一路都没闲的，把路边小摊上的小玩意都把玩了个遍，四阿哥手里也多了许多大小包裹，蜜饯，泥人，风车，草鞋，丝帕，香粉，胭脂……都是给旌儿带回去的东西。
　　“街上的人可真多，好热闹啊”我一边吃着不知名的小糕点，急匆匆的向人多的地方挤。
　　“你小心点，跟着我，别走丢了”他好脾气的帮我拿着东西，走的就没我快了，嘴上叮嘱着我不要走散了。
　　“不怕，你看！”我举起我们的衣角，两件衣服的衣角被硕大的死结紧紧的扣住了，我用力的扯了扯证明它不会散开，得意的看看他。他冰冷的瞪了我一眼，我吓的赶紧回头向前走去
　　“哎，四四你看，前面是不是猜谜语啊”我看到前面人挤人堵着很，人们还高声说着什么，好像是什么猜谜语大会，兴致勃勃的看向他，他手里拿着那么些东西，又被衣角束缚着，走的有些狼狈，我心里一阵好笑。
　　“是吗，那就去看看”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也不管那么许多，死命的挤进去。
　　“各位看官你们也可以猜谜，也可以出谜，猜出来的可以有奖，出了迷的一炷香里没人猜出来的也可以得奖”一个小厮在中间大声讲述着规矩，一听到有奖，我就立马来了精神头，抬头看他们挂着的那些谜语
　　“青枝绿叶长得高，砍了压在水里泡，剥皮晒干供人用，留下骨头当柴烧”
　　“小时青青腹中空，长大头发蓬蓬松，姐姐撑船不离它，哥哥钓鱼拿手中”
　　妈吖，这些东西我哪里猜得出来，只好求助的看着四四，可怜巴巴的摇了摇他的手臂，他本不想理我的，大概被我摇的烦恼了，抬头示意那个小厮过来
　　“青枝绿叶长得高，砍了压在水里泡，剥皮晒干供人用，留下骨头当柴烧，是麻。小时青青腹中空，长大头发蓬蓬松，姐姐撑船不离它，哥哥钓鱼拿手中，是竹。有个矮将军，身上挂满刀，刀鞘外长毛，里面藏宝宝。是，大豆。”他一口气答对了三个，那小厮给了我们一个鱼形的玉佩，弯弯的向左边弓着，胖乎乎的很是可爱。小厮见我拿着很是开心，又对四四说“这位爷，夫人既然那么喜欢，爷也可以再出个谜语，没人答的上来，我们还有一块玉佩，和这块是一对的，两位拿回去也好看些。”小厮谄媚的笑着，我心里也好笑，他是错以为我们是夫妻了，我看四阿哥，他也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总好像不关他事一般。
　　“我来出个谜语你给写上”我对那小厮说，四四听我这样说，也疑惑的看着我，他一定是不信我出的谜语有人答的上来
　　“各位各位，新的谜语出来了，有一罐子黑色的药物，标明了是砒霜，为什么没有人被毒死，现在开始计时”四阿哥听了这个谜语也不解的看着我，我得意的笑，俯在他耳边说
　　“不知道了吧，我出的谜语一定没人猜的出来”他也不看我，只是诺里思索着谜底
　　一炷香的时间过了，小厮见还是没人答的上来，就拆开我写答案的纸条，大声读了出来
　　“现在揭晓，谜底是————因为没有人去喝”我仿佛看到许多人倒地抽搐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又看看四四，虽然没什么大反应，脸上却青一阵白一阵，好不有趣。
　　“夫人您请拿好”那小厮送了另一个玉佩来，果真和刚才的鱼形一样，弯弯的，只是是向右边弓着的，两块拼起来恰好是一对。
　　回去的路上，我看了又看玉佩，十分喜欢
　　“那，这个给你，这个给我，以后我们一人一个，你可要天天挂着”我把一个玉佩递给他
　　“好”他冷冷答应着，却也把玉好生挂在了腰间，我看他谨慎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又好笑，不自主的在他没来得及抬起来的脸蛋上轻啄一口，立马躲的远远的。他见我后怕的样子，也经不住笑了
　　“过来，怎么做了坏事，就不敢承担了”
　　“才不是”我硬着头皮走近他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和我走着，到了住的地方，他又摸了摸我的头，柔声道
　　“茳芏长大了，以后若是有人陪你猜谜可不许随便亲了人家”我点头，月色朦胧下，他的侧脸分外的凌厉。
　　“以后没人你就叫我小渔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脱口而出，说完之后使劲后悔，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见他点头，没有异议，也松了口气
　　“快进去吧，别冻着了”他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恩”我伸手抱了抱了他，转身向屋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