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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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前辈，有件事要拜托你。”听筒那头传来那只小动物如春风般温润的声线。
“这样啊……我是无所谓，但是，泽田纲吉，你欠下我一个人情呐。”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对方有点无奈地苦笑。
挂掉电话，二十岁的云雀恭弥，望向落地玻璃窗外的庭院景色，若有所思地轻笑。意大利的海风徐徐拂来，掠起他蓬松的黑发。
旁边侍立的草壁忍不住开口：“恭先生，这样做没问题吗？”
云雀恭弥站起，迎向露台吹来的呼呼海风，潮湿咸腥的气味包围了自己。他弯起唇，声线沉而有力：“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哲？”
“对不起！”
没有理会身后得力的部下道歉的话语，云雀居高临下，欣赏清晨变幻多彩的天色和湛蓝如洗的海面，心里有个声音在轻轻地说：事情要变得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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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灰白的云絮间偶尔滑落的星光，稀微得几近一闪即逝，而月偏安一隅，月色黯淡。但也不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人类城市特有的灯光，星星点点，无边蔓延，如同黑色的广袤海洋上的引航夜光，耀眼而引人注目。
稍稍远离城市中心的郊区地带，一条连接巴勒莫和墨西拿的高速公路，沿着海岸线走向弯弯曲曲延伸。它作为重要的交通线，连接西西里岛的东北和西北两端的两大城市。黢黑的道路，朦胧的路灯。一边是峰峦叠嶂，在初夏季节里绿草茵茵、鲜花盛放，另一边是第勒尼安海，宁静的夜里，潮起潮落的声音特别清晰，仿佛紧贴耳边，有催人入眠的氛围。
此时此刻，却并不是能安然入眠的时候。
两束雪白刺眼的车灯如同锐利刀锋般割开细蒙蒙的海雾，流线型的车身凝固着肃穆的黑色，滑进长而蜿蜒的海边公路。一辆玛莎拉蒂呼啸而过。
而矜贵舒适的车厢内部，正散发着无言沉默所带来的巨大压迫力。身为司机的草壁哲矢，再三地往倒后镜瞥去，只见后座上的两个人，一个翘腿稳然安坐，一个双手放膝上低垂着头，明明没有人逾越中间无形的界线，但明显地感觉某人的气势张扬，霸道地突破对方的空间，将人压制得不能逃脱。
云雀恭弥把玩着手里的匣子，修长的手骨白皙秀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视前方的目光几乎没有偏移过，眼帘半垂，看不出情绪，反倒是那两扇细密的眼睫长得让人印象深刻。
视线稍微离开云雀，转到他身边的那个少女身上，草壁不禁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这样……真的可以吗委员长？
一不小心便用上了以前的旧称呼。
其实草壁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惊讶的人，多年跟随云雀的经历，加上自己本身沉稳的性格，他早就练就见怪不怪的本事。然而今天云雀的举动，着实古怪，向来不喜欢群聚的云雀，居然会亲自赶到墨西拿的圣歌方大教堂，将这位受困多时的少女救出——虽然这是泽田的请求，但是这样的热心，在草壁看来，简直比天塌下来更不可思议。
难道有什么内情是我不知道的？他思索着。某种意义上，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少女的父亲是一位佛罗伦萨贵族后裔，同时也是卡莫纳家族的干部，而卡莫纳家族则是彭格列的同盟家族之一。卡莫纳家族是个古老的家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而渐渐衰落，于是被迫依靠与彭格列的结盟试图重新振兴，跟彭格列的关系更多地呈现出利益交换之下的从属，它并没有像跳马那样与彭格列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亲密关系。
因此，存在分裂的可能性。尤其是当新一代的卡莫纳家族boss接管以后，情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那位叫卢西阿诺卡莫纳的年轻人，先后被泽田和云雀评价过：野心勃勃、狂妄自大。
尽管对卡莫纳保持相当的警惕性，然而近几年来对方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举措，风平浪静之下，彭格列便慢慢松懈，甚至出现某些干部成员与卡莫纳越走越近的情况。
少女的父亲，名为尼克斯的男人，就是与彭格列接触频繁的干部之一。就在两天前的夜里，虚伪的和平假象打破了。彭格列总部办公室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电话那头的男人气喘吁吁，似乎正在被人追赶当中，他沙哑着低喊：“救我，我可以告诉你们卡莫纳策划的阴谋！”
电话内容很快传到泽田耳里，彭格列内部沸腾起来。
泽田连夜做出营救尼克斯的决定，将其安置在某个安全地方，又依照对方请求，出动守护者找寻他唯一的女儿加以保护。而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的泽田，将任务交托给最强的守护者——云雀恭弥。
云雀二话没说接下。在找人的过程中遇到不少来自不明势力的阻碍，在墨西拿的小镇上引发好几次街头巷战。但这阻挡不了云雀的脚步。他很快就找到目标。
今夜，尼克斯将由山本武和笹川了平护送，他的女儿莉莉丝由云雀护送，两路人从不同城市赶到巴勒莫汇集，泽田就在那里等着他们。见到自己的家人，以及能够提供保护的彭格列本人，确认自身的安全无虞，尼克斯才肯开口吐露情报。
车子平滑无声地驶进巴勒莫——西西里岛首府——的行政区域里，离最终目的地还有一半的路程。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女突然开口说话：“请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咦？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草壁见少女莉莉丝的目光是望向自己的，连忙瞥了眼驾驶仪表，回答：“差不多快十二点了。”
莉莉丝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点点头，深褐色的长卷发衬着她雪白的小脸，看起来就是位典型的柔弱贵族少女。此时，她的面上浮现出严肃的神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此期间，云雀的目光飘到窗外，凝望黑漆漆的海面，全然没有理会车内突兀简短的对话。
过了会，草壁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接连响起的还有那首令人熟悉不已的并盛校歌，草壁在单手戴上耳机的同时不禁偏头——云雀的手机也响了起来。一般而言，身为云雀的助手，所有打给云雀的电话都要经过他的过滤，很少有人能直接联络到云雀。而能跳过他直接联系云雀，大概只有云雀感兴趣的那几个人而已了。
来不及多想，刚戴上耳机，那头刺耳的兹兹声几乎要穿透耳膜。
“什么？！”草壁心下一凛，感觉不妙，仔细分辨夹杂在可怕噪声中的哭喊，他才勉强听清对方在说：“……爆炸！尼克斯自杀式爆炸，整个据点都炸飞了，我们找不到Boss和守护者！”草壁瞪大眼睛回头去看云雀，还没说话，后者就边接电话边镇定自若地点点头，仿佛早就知道这回事。
与此同时，在云雀的手机里，那边一把低沉凶悍的嗓音正在歇斯底里地吼叫：“云雀！到底怎么回事？十代目失踪了！”一阵阵爆炸产生的爆风刮过，声音变得有点支离破碎，显示对方所处现场的危险。
“与其说失踪，说不定他已经死了。”这种时候，云雀优哉游哉地调侃，惹得狱寺狂躁地上蹿下跳。
“不可能，十代目才不会就这样倒下！我身为左右手，绝对要将他救出来！”狱寺嘶哑地吼出来，然后似乎深呼吸了下，努力压抑住暴烈的情绪，“我知道你们前几天曾经密谈过，今天发生的事在你们的预料之中吧！魂淡！（为什么我被排斥在外！）你应该知道什么对吧？现在就告诉我！”
“嗯~你也不是一无是处嘛。”云雀翘起唇，正想继续说下去，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绿莹莹的闪电，迅速在空中伸展，荆棘的枝桠向他袭来。
同时遇袭的还有草壁。眼见雷电荆棘刺穿座椅就要击伤自己，草壁下意识地避开，手里方向盘一打，来了个急拐弯。
玛莎拉蒂发出巨大的轮胎摩擦声，不详地在公路上空回荡。车子撞上了靠山一侧的护栏，车头变形，引擎盖冒烟。
顾不得自己的双腿遭受挤压的痛楚，草壁回头查看云雀的情况，在回头的瞬间，眼前的情景就让他冷静下来，缓和了动作。
云雀背靠着车门，狭窄的车身内部，紫色的可爱的小刺猬们形成一道严实的针球状墙壁，毫不留情地截断了硬度非常强的雷电攻击。
“……明明手上根本没戴戒指。”匣兵器竟能在一瞬间就能释放出来，速度比她快上好几倍！“墙壁”对面飘来少女受伤的喘息和不甘的悲叹。云属性的刺猬在增殖，而她背后的车门因为被山坡和护栏阻挡而无法开启，她被牢牢困锁在车内，动弹不得。
“只是小小的迷惑技巧，你完全上当了呢。”平静地解释，云雀从容地打开车门，来到外面，一股湿润的海风袭来，质地讲究的西服下摆翻飞起来，满身的清凉。
“哲，出来了。”
“是，请等一下……”草壁挣扎着钻出车厢。
就在刺杀行动转眼结束的时候，在针状球刺猬形成的墙壁，突然长出一根极为细长的突刺，笔直地、宛若迅雷般，往云雀的背后刺去！那在夜里闪烁着诡异的莹绿色，毫无疑问是那个少女利用雷电的硬化属性，集中到极致的一点，突破了云雀的防御！
“小心！”卡在变形的车里行动受阻，草壁焦急地大叫。
不用草壁提醒，云雀脚下轻巧地划出半圆，旋身出拐，瞬间覆满紫色火炎的浮萍拐将硬化度极高的突刺猛然击碎。
黑夜划过漂亮的半弧，暗紫和莹绿相交迸溅火花。宛若星火抖落。
战斗还没彻底画上止休符。少女打破了车顶，在针球刺猬还没来得及堵上缺口之前，凭着娇小的体型和灵活的动作逃离出来。她高高地站在车顶，手臂外侧明显受到刺伤，正汩汩地往外冒血，尽管狼狈，她的表情却是视死如归般的狰狞和绝然。
“为了卡莫纳大人，去死吧！”
她朝云雀一跃而下，手里握着的是伪装成发簪的手持刺。
云雀的神情有点淡漠，对眼前战斗并不感兴趣。“啧，早知道应该早点去那里才对。”他低声呢喃，露出“真是遗憾”的表情。
少女的攻击不出意外地再度落空，云雀在闪过这招的同时，浮萍拐重重地敲在她的背上，她踉跄一下，收不住势，跌倒在靠海的那侧护栏上。
看来这下正式结束了呢。草壁终于钻出车外，望了眼云雀，确认他的状况，然后走向倒在海边那侧护栏的少女旁边，蹲下来查看她的伤势。按在她的颈侧一会，确定没有生命危险。草壁抬头：“恭先生，我们要把她带回去审问吗？”
云雀兴味索然：“不管她，那是泽田纲吉要烦恼的事，跟我没关系。”云雀和泽田怀疑过尼克斯所谓的情报是否真实，但没想到他们采取的手段如此激烈，最重要的是，他没能赶上参与这场动乱。云雀有点不爽。
接到这样命令的草壁为云雀的任性心里叹气，总不能把一个大活人扔在荒郊野外吧，哪怕她是他们的敌人。
但是现在想要带她一同离开，这个想法并不现实。车子在冲击和战斗中损坏，看样子无法启动。不知道这大半夜的，有没有车经过这附近呢？等拖车的话实在太浪费时间，怕是天亮都赶不到情势混乱的巴勒莫据点。
正这样烦恼，草壁听到远处有引擎声响起。他的眼睛一亮。
云雀同样看向车子来的方向，神情却是警惕。不过片刻，两盏雪白的大灯便直直地照射过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云雀微微狭起凤眸。
不对劲——
那辆车开足马力，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他们！
云雀身前五米的地方是草壁和少女的所在，袭击突如其来，云雀反应迅速，像是不存在所谓的恐惧感，他一个箭步抢上前，拐子一亮，狠狠地将躲避不及的草壁打飞！然而倒地的少女则没有那么幸运，眨眼间，重型车已经压到眼前——
勉强恢复意识的少女绝望地抬起头，闭上眼睛从护栏下滚过，随即摔下海边的悬崖。
于是车子继续往前飞驰，目标直指云雀！
云雀调整姿态，放低身体重心，准备在瞬间翻身跃起。
明明是充满自信能够从容避开的，但是，在这一刹那，眼前的空间忽然微微震荡，泛起无形的波澜，有黑影似的东西从波澜中央窜出，鬼魅般掠过云雀的脸边。
他忽然失去力气，意识坠入黑暗当中——
巨大的引擎声隆隆响起，夜幕下的宁静被残忍地割破，草壁在旁从头到尾将眼前发生的事看在眼底，然而，他却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云雀满身是血地躺倒在地。
行凶的车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宛若撞上某种庞大的、不可动摇的物件，譬如说坚固的桥墩，车身的大半压缩变形，看上去像是被压扁的铝罐。
那样的凄惨模样，想必驾驶人命丧当场。
然而——
“恭先生！你怎样了？”草壁拼命地大喊，慌忙地跑到他的身边。
苍白的脸，血流如注。
这还是草壁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云雀伤得如此之重。
到底发生什么事？
“恭先生！”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前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