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安》宋子墨

26、026

　　顾熙辰随即行礼叩见王爷，言少商不以为然摆摆手，又看向叶长安问道： “上次的药，你朋友用后可有起色？”
　　叶长安没有将实情全盘托出，只道：“以后恐怕还要麻烦你了。”
　　“这种药宫中多得是，何谈麻烦。”
　　言少商笑声爽朗，引着他们在石桌前坐下，这几种药材，他也问过宫中太医，都是些普通的药材随处可以买得到，他没有去追问叶长安，心底只觉得是她的托福就应当这么去做。

　　叶长安向他介绍顾熙辰，言少商只淡淡回应后便一时无语，他也听闻，顾熙辰多年在外游历，前不久回临安，算是年少有为，叶长安的用意他也猜的出几分，此时的他根本无心考虑这些，幽深的目光似望着叶长安，又似越过她不知望向何处。
　　叶长安扫一眼园中，花姿娇艳，花瓣上残留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
　　“看起来你过得很是清闲。”
　　“朝中有大臣分忧，后宫有二皇兄尽孝，没什么可让我操心的，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言少商不紧不慢说着，不似抱怨，像是描述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字句间透露着当事人的淡然。
　　“你往后的日子也打算这么过？”
　　“不然呢？” 言少商侧颜，故意不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脸，他神情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总是逃不过她惊人的观察力，接着缓缓道：“闲人的日子也不错，轻松自在，烦心的事就让那些该烦的人去烦吧！”
　　叶长安不说话了，只觉得气闷，原本的目的，就被他全数堵了回去。

　　“我原以为你是一坛佳酿，是我看错了！”不顾顾熙辰在场，叶长安毫不客气，不留情面地说着，人可以平凡，却不能没有斗志，现在的言少商就如这些秋日的花儿，即便细心栽培，还是终将凋谢。
　　言少商嘴角动了动，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无话可说，那就告诉了，大哥我们走！”
　　叶长安站了起来，连余光也不愿再给言少商，转身便走，顾熙辰眉头蹙，望一眼言少商，他对言少商的了解并不多，但也绝不是现在这种萎靡不振的模样，无奈摇摇头即刻追上叶长安的脚步。

　　眼看着叶长安的身影走远，想说的话还是一句没说出口，眼中明明含着不忍和不舍，说出口的却是更气人的一句话，“那慢走，我们改日再叙。”
　　园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仿佛天地间也只有他一个人，她又看不起她了，难道所有的女子都希望自己身边的男子能做一番惊天伟业的大事？他不过只是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简简单单地更她相处，在得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叶长安的时候，这样的想法便更强烈了，后宫的生活是怎样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周旋在朝堂跟后宫之间，终有一日，他跟叶长安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花瓣上的水珠已被风干，几片落在泥土上，快要到凋谢的时候了吧！

　　“是我太过心急了，不该带你来见他。”叶长安一路无言，在快到相府的时候，她停了脚步，第一次她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这一次你确实太冲动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阻拦我。”
　　顾熙辰顿了顿，望向天边的云朵，正以不同的姿态展示在眼前，“我也想借此机会多些了解晋王这个人，只可惜……”
　　“只可惜，他已萌生退隐之心。”
　　顾熙辰轻笑，对于言少商是否真有退隐之心他并不确定，但却让他发现了一件更为惊讶的事情，刚刚虽然只是短暂的席间交谈，顾熙辰发觉言少商的目光几乎从未离开过叶长安，那种目光虽深沉却又似带着某种异样的情绪，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尖，终是无法说出口。

　　“我知你一心想为他筹谋，只因你觉得他是一坛你口中的佳酿？”顾熙辰问。
　　“我视他为朋友。”
　　“仅此而已？”
　　片刻沉吟，叶长安侧脸看向顾熙辰，眸光曜然，一字一句仿若掷地有声，“也为了你！”
　　顾熙辰又笑了，眸中光彩璀璨。
　　曾几何时，他处处为她着想，此时换做了她为自己，他的心底浮现出许多影像，过往难定，又岂是他们这些平凡人所能预测的，简单四个字已随风飘散远方，心中却留融融春意。

　　三天后。
　　终于在言少景的劝说下，言少商借着送药材为由又来到了顾相府。
　　他是下了早朝便赶往太医院，回王府换下朝服便刚了过来，连午饭也没顾得上用，走进来时，刚好看到顾相府一大家子人正在用饭，似乎菜肴刚摆上桌，大家还未来得及动筷子，便看到了言少商。
　　晋王到访，所有人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忙起身行礼。
　　“不知王爷驾临，请勿见怪。”顾衡臣面色略显尴尬，再看到此时才急急跑来，还气喘吁吁地下人，斥责道：“王爷到访，为何不赶紧通报。”
　　下人也是一脸委屈模样，可又不敢解释，难道要说王爷走的太快，他根本追不上来不及通报吗？
　　“是本王让他不必通报。”言少商平和说着，目光自进门便未从叶长安身上移开过，她却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方便多说什么，望着叶长安的神情终是欲言又止，只道：“你们继续，我在园中等你。”

　　叶长安听得出后面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只有在跟她说话时，言少商才会自然而然地用‘我’。
　　她不想看他，还是言少商转身之际，看到了他含着些许落寞的背影，无奈道：“如果王爷不介意这些粗茶淡饭，就坐下来吧。”
　　顾衡臣一直没说话，让出言少商跟叶长安说话的机会，他们的交情，顾衡臣早已看出几分，他此时登门也是因叶长安而来。
　　顾衡臣心想他也定时没用午膳便赶了过来，便即刻吩咐下人准备碗筷，“若王爷不嫌弃，可否一起用膳。”
　　言少商看着满桌的菜肴，散发着诱人香气，确实也是饿了，看一眼叶长安，略过顾衡臣已让出的主位，在叶长安身边做了下来。

　　言少商的这一举动，相比与其他人的惊讶，顾衡臣跟顾熙辰就淡定得多了。王爷在场，哪有人敢先动筷子，言少商不动，其他人也不敢动，唯有叶长安如平常般夹着自己希望的菜式，距离远的，她也顺手替言少商夹进面前的碟子里，就像她在晋王府那段时间里与他相对而坐用餐时一样。
　　言少商不拒绝地吃着她夹来菜，相府的厨子手艺始终比不上王府的，也许是因为她给他的，觉得异常的美味。
　　“我这次是拿药材给你的。”吃完蝶中的最后一口菜，言少商说。
　　“吃完饭再说。”
　　当事人并不觉得什么，反而是在坐的其他人，除了蒋蓉，相府的女眷以及两位少爷都在吃场，听到叶长安那句似带着几分命令般的口气说出的那几个字，原本不敢抬起的头不禁都抬了起来。
　　有人惊讶，有人担忧，有人窃喜，都认为她的这句话太不合时宜，必然会惹恼了晋王，等着她即将大难临头的到来。
　　以为会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言少商只是默默‘哦’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般不再说话，继续桌上的食物。
　　顾衡臣嘴角含笑，看来这个最小的女儿反而是最早要出嫁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