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海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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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凉雾顺着玻璃窗的缝隙飘进来，偶尔有马车在雾气里驶过，发出清脆的“达达”声。多莉斯在湿润的凉气里醒来，昨夜的梦也像是一场大雾，初醒时脑海里一片雾茫茫，梦里的情景散落在各处，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影子，可不一会儿便消散殆尽、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多莉斯困倦的眨了眨眼睛，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鸽鸣，在这样安逸的清晨，她有种可以再次翻身睡去的错觉。
她跳下床，环顾了一下卧室，昨晚破坏的墙壁已经修缮完好。走出卧室，就看到葬仪屋一身黑衣，抬起一只脚，抵住对面的黑棺，笑嘻嘻的坐在另一具棺材盖上喝茶。店里的玻璃已经完好如初、棺材摆放整齐，连天花板上的灰尘也没有多大变化，仿佛昨晚的破坏只是一场大梦。多莉斯没有惊讶，在她的潜意识里，她觉得葬仪屋是有能力做到恢复如初的。
葬仪屋对着多莉斯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吃早餐，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多莉斯有些疑惑，她指了指面前的这口棺材，问道：“为什么不在餐桌上吃早餐，要在这里……”
葬仪屋无辜的一摊手，说道：“哎呀，昨晚你力量暴走，餐桌被你毁了，最近只能在这里吃了~”
“……”多莉斯心中腹诽，所有的东西都修好了，唯独那张餐桌没有修……这绝对是故意的，他是有多爱棺材啊。
葬仪屋拿起餐刀，往一片烤吐司抹好榛果酱，递给多莉斯，说：“给你。”
多莉斯接过吐司，小口的咬着。葬仪屋走进厨房，从架子上拿出一个铁制的饼干盒，盒子上绘着爱神丘比特，底部边缘部分有斑驳的锈迹。葬仪屋捧着饼干盒，冲多莉斯露出一口白牙，问道：“想吃吗？”
“这是什么？”
“这是小生秘制的饼干~”那一瞬间，多莉斯确定她看见了葬仪屋眼里的精光。
多莉斯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声“好”。
葬仪屋打开饼干盒子，往一只碗里倒了十几块骨头状的饼干，他一边把饼干掰成小块，一边哼着小曲儿，自娱自乐。多莉斯看到饼干的形状，有些无奈，葬仪屋真是对骨架这种东西十分狂热啊，什么饼干都做成骨头的形状。
葬仪屋从橱窗里拿出一瓶牛奶，倒进掰碎的饼干里，搅拌了几下，回头冲多莉斯一笑，说：“大功告成，多莉斯。”
多莉斯尝了几口，味道还不错，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
葬仪屋咬了一口吐司，说：“多莉斯，你要相信小生，小生做的早餐一定是对你的成长有益的。”
“恩，我相信您。”
葬仪屋听完一笑：“吃完我们就去教会吧，教会在乡下，要走好一段路，你多吃点。”
多莉斯一惊，不可置信的问：“今天我们就去吗？”
“你不愿意吗？”
多莉斯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放下手中的勺子，低着头，小声的说：“不是的，我想去。”
“呐，多莉斯，再为小生展现一次你的力量吧。”葬仪屋的声音忽然低沉起来，眼里闪烁起贪婪的光。
多莉斯立即摇摇头，紧张的说：“你也看到了，它带来的灾难有多大，我不能……我不能……再使用它了。”
葬仪屋摸了摸她的头，说：“不要害怕，多莉斯，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接受它，不要畏惧它。放心啦，这一次小生会帮你的。”
过了一会儿，多莉斯才勉强点点头。
葬仪屋慢慢说到：“多莉斯，闭上眼睛，想象水流像血液一样在你的身体里流动，轻柔的、顺从的。”
多莉斯闭着眼睛，慢慢呼吸，视觉被阻碍，听觉、嗅觉瞬间清晰起来。她伸出手，空气里立刻传来颤动，多莉斯心里一阵紧张，她不知道周身的气流增强到何种程度了。
此时葬仪屋的声音传来：“多莉斯，不要紧张，你现在的状况很好，它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你就是它，它就是你，你可以控制它。”
听到葬仪屋的声音，多莉斯舒了一口气，心里忽然升起一丝愉悦，她感到空气里传来柔和的波动，是的，柔和的，没有攻击性，围绕她身边，她都可以感觉到空气里传递来的亲切之意。
多莉斯笑着睁开眼，无数的水流交织错杂，缠绕成巨大的镂空的水球，包围着多莉斯和葬仪屋。在晨曦里闪烁着微光。
多莉斯十分高兴，看向葬仪屋的时候眼神忽然暗淡下来。葬仪屋的袖子已经被她周身的气流割的破破烂烂，可他依旧笑着望着她。多莉斯眼眶一红，走过去拉住葬仪屋的袖子，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
“亲爱的，你不需要道歉，你看！你做到了。”
整个厨房的水柱都在静静流动，平缓的、温柔的。
多莉斯抬起一张小脸来看他，弯了弯唇角，说道：“谢谢你，葬仪屋。”
“好了，多莉斯，撤去它们，去外面吧。”
多莉斯应了一声，深吸了一口凉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错综复杂的镂空水球已然消失，她便高兴的转身朝外室走去。
葬仪屋看着她的背影，愉快的想：普怀德家族的后裔，你会成长为什么样子呢，小生拭目以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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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仪屋为多莉斯戴好小礼帽，伸手把她的几缕头发别到耳朵后，笑嘻嘻抱起她出门。门外停了一辆没有车厢的驴车，小毛驴见了他们，“哼哼唧唧”的不满的叫了几声。有马车陆陆续续的从街道上行过，车厢华丽，栗色的骏马在清晨里奔跑，马鬃飞扬。多莉斯看了看面前这辆小驴车，更加灰心了，不禁叹了口气，心想：葬仪屋果然没有钱。
葬仪屋安置好多莉斯，便驾着小驴车往郊外去了。
驴车行走在土路上，有些颠簸，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森林，连绵不断。多莉斯坐在后面，伸长脖子努力张望，入目的只是森林，一望无际的绿色。
此时，葬仪屋忽然开口：“多莉斯，你知道海妖的传说吗？”
“恩？海妖？我不知道。”多莉斯摇摇头。
“那要不要听小生讲她们的故事？”
“好啊，”多莉斯正无聊，远离城区后四周只有树，千篇一律，她也有些看腻了。
“海妖的传说非常多，世人称海妖为‘塞壬’。远古时代他们认为海妖拥有迷人的歌喉和美艳的容貌，她们出没在海波间，歌声甜美如蜜。每当她们歌唱，大海上便泛起浓雾，诱惑航海的水手，一旦被她们的歌声引诱，水手就会神志不清，海妖便温情脉脉的勾水手的脖颈，露出尖利的獠牙吞噬生灵，航海者从此便会堕入无边地狱。希腊神话故事里到处都有她们神秘的身影，也幻想她们的样子，把她们绘在陶器上……教会却认为她们是不洁的象征……”葬仪屋娓娓道来，驴车在乡间小路上行驶地缓慢，多莉斯沉浸在葬仪屋低低的语调里，昏昏欲睡。
多莉斯迷糊的问道：“她们真的存在吗？”
葬仪屋的语气有些嘲讽：“呵，这世上什么都有，怎么会没有海妖呢。”
多莉斯一愣，“那她们只是歌唱就可以左右航海者的命运吗？”
“这只是远古时代流传下来的而已。”
多莉斯急切的直起身子，问道“那你知道她们什么样子吗？你有没有见过她们？”
葬仪屋忽然回头暧昧的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说：“谁知道呢……传说她们隐匿在大海深处，从不轻易离开深海。”
“深海……塞壬……”多莉斯小声的念了一遍，又默默坐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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驴车又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才到达教会。有位年纪大些的修女已经在教堂门前等他们了。多莉斯看着教堂深灰色的尖顶，仿佛要刺破天空柔软的心房。
葬仪屋抱多莉斯下车，牵着她的手走到修女面前，恭敬的说：“小生是葬仪屋，是之前和教会联系过的丧仪店老板。”
“你好，我是索莫娅修女。”修女微笑着看了看躲在葬仪屋身后的多莉斯，笑道：“这就是您说的孩子吧，你叫什么呢？小姑娘。”
“多莉斯。”葬仪屋把多莉斯往前推了几步，回答道。
修女弯下腰，慈祥的望着多莉斯，继续说道：“亲爱的多莉斯，你可以叫我索莫娅嬷嬷，这里有很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呢，你们一定能玩的很开心的。”说完，索莫娅就去牵多莉斯的手。
多莉斯回头询问般的看了一眼葬仪屋，葬仪屋点点头，多莉斯才任由索莫娅牵住她的手。
葬仪屋又和索莫娅寒暄了一番，之后，他摸了摸多莉斯的头，说：“好了，多莉斯，你要好好听索莫娅嬷嬷的话，和这里的小朋友好好相处，等小生来接你。”
多莉斯点点头，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此时，葬仪屋已经下完台阶了。
教堂的穹顶倾下阴影，多莉斯跟着修女往里走了几步，小小的身子一下子被阴影吞没，她感到阴凉倾覆皮肤，顿时心里一凉，连忙回头看着葬仪屋。葬仪屋站在台阶下，悠哉悠哉的靠着驴车，看到多莉斯回过头来，便冲她笑着挥了挥手。两人隔着些距离对望，阳光之下到处都是飞舞的尘埃，多莉斯却觉得视觉从来没有如此明晰过。她急急的挣脱修女的手，往前跑了几步，冲着台阶下的男子喊道：“葬仪屋。”
男子应声道：“恩？”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葬仪屋没有说话，举着的手收了回去。
多莉斯的声音有些急切，她受不了葬仪屋的沉默，再次问道：“你会来接我吗？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想把我留在这里？”
葬仪屋敛了笑容，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峙着。最终，葬仪屋叹了口气，大步流星的迈了几步，跨上台阶，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轻柔的吻了吻她的脸颊，说：“小生会来接你的，你要相信小生。小多莉斯这么可爱，怎么会不要你呢。小生和你一样啊，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了……多莉斯。”
末了那句叹息般的“多莉斯”，像轻轻飘落在黑夜的湖面上的羽毛，于寂静中泛起一丝波纹，逐渐扩大扩大，直至蔓延整个湖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海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