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诅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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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一片寂静。青年在多莉斯身边坐下来，牵过她的左手，仔细的注视着她的掌心。他细细的描绘着少女的掌纹线，近乎痴迷，少女的指尖冻得有些发紫，手腕上松松的挂着【塞壬之泪】，他注意到那块钴蓝色的小钻石，嗤之以鼻：“哼，这气味真难闻，真是恶俗的东西……”
另一边，葬仪屋正跃行在一大片芬兰松林里，他在一棵松树的高枝上站稳，努力寻找多莉斯的身影。已经过了一夜，那个孩子还没回去，他十分心急，你到底去哪儿了，多莉斯。昨晚莫德拉的话也让他心神不宁。
昨晚，莫德拉找到葬仪屋，一脸严肃的说找到了沉船遗迹，这让葬仪屋也十分吃惊，因为这几百年中，几乎每个世纪都有人相信塞壬的传说，每次都会派出舰队去寻找中世纪的沉船，可是从来没有结果，就连他，也不清楚沉船的遗迹到底在哪里。
莫德拉走进店里，取下礼帽，积雪顺着帽檐滑落在地上，壁炉里的火光跃动，不一会儿，积雪就融化成一滩水渍。莫德拉靠在一张竖起的棺材上，又点燃了一根烟卷，猛吸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吐出一个烟圈，说道：“那次我带多莉斯去墓园了。”
葬仪屋挑眉：“哦？你带她去的啊……”
莫德拉继续吞云吐雾，烟圈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暧昧不清，他伸手挥散了烟圈，痞里痞气的说：“恩，是我带她去的，怎么，想揍我？”
“恩，想揍你。”葬仪屋诚实的点点头，把手指的关节捏的“啪啪”作响，寒光一闪，也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把巨大的弯月镰刀，锋利的刀刃上泛起道道冷光。
莫德拉的气势顿时就弱了：“额……你想揍我，现在还不是时候……”
葬仪屋阴测测的笑笑：“恩，慢慢攒着，以后一次性给你个痛快。”
莫德拉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其实墓园里埋着那只海妖的一部分尸骨，”正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几片金色的鳞片。
葬仪屋拿过一片鳞片，捏在手里细细打量，鳞片的颜色由浅至深，最末端是浅浅的金银混色，上面像铺洒了一层金粉，在壁炉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暗淡柔和的金光。
葬仪屋问道：“你怎么找到沉船遗迹？”
“海妖的骨灰盒里有一小块烧毁的羊皮纸，上面写着几个残缺不全的单词。我顺着这些线索找了一年多，没找到海妖的城堡，倒找到了沉船遗迹。”
“沉船遗迹在哪里？”
“离直布罗陀海峡的赫拉克勒斯柱①不远，就在前面偏西北方向的一片海域，那片海域的海底地形十分崎岖，而且只有这一种类型的船只残骸。我还在沉船遗迹里发现了某个家族的家徽，就是中世纪时显赫一时的伯诺格一族，你应该对他们的家族有所耳闻吧。”
葬仪屋沉吟了一会儿，说：“小生知道……小生曾经收割过他们家族中一名男性的灵魂，他的身体没有任何走马灯剧场，死亡即毁灭，灵魂消亡。”
“对，根据流传下来的种种说法，中世纪时那只被烧死的塞壬爱上的，或许就是伯诺格家的一位子爵。他们这一代的当家叫做塞维尔·伯诺格，你可能想象不到……他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或许比这还要长久。”莫德拉说完，觉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怎么确定他活了这么长时间？”葬仪屋问道。
莫德拉摸了摸后脑勺，说：“三百多年前，我曾经见过他……”
葬仪屋用尖指甲搔了搔下巴，说道：“他应该不是人类吧。”
“我不清楚。”莫德拉摇头：“我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找到伯诺格家族的城堡，他们生活的十分隐秘，白天他们将所有窗帘拉起，夜里也没有一丝光亮，整个城堡鬼气森森，好像没人居住一样。但是最近，他们开始活动起来了，就像是在地底冬眠的虫子，感应到了春天的召唤，纷纷从泥土里出来了……”
“活动？他们怎么活动？”
“他们大都披着黑色的斗篷，戴黑色的兜帽，清晨出去，夜晚回来；但今天，有个很奇怪的男人从城堡里出来了，那个青年外表看起来很羸弱，但是散发的气息与他人完全不同，而且，他竟然发现了我……”
“发现了你……”
“对，他发现了我，还大刺刺的朝我隐藏的地方笑了笑，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觉得我根本不算威胁，当时我就觉得他特别眼熟，到后来才想起来，我曾经在三百多年前见过他……”
葬仪屋赞同的点点头，说：“恩，他不把你放在眼里很正常，你那一点武力值，完全不会给别人造成影响。”
莫德拉：“……”
葬仪屋忽然冷冷的盯住莫德拉:“你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小生呢？”
莫德拉想了想，说：“我觉得多莉斯可能会遇到危险，我有些担心她。”
葬仪屋不信：“你有这么好心？”
莫德拉尴尬的笑笑，沉默了一会儿，才讪讪的说：“好吧，我瞒不过你……”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葬仪屋凑过去，眼睛不禁张大，那一截手臂上，生出了一片片透明的鳞片，细密的排列着。葬仪屋看的头皮发麻，嘴巴抿成了一条线，抬起脸时却是来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恭喜你，要从恶魔进化成一条鱼了。”
莫德拉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我觉得自己可能被诅咒了……这鳞片已经长了半年多了，再长下去，我的整条手臂都不能活动了……”
葬仪屋皮笑肉不笑的奚落他：“莫德拉你真是太没用了，枉你顶着恶魔的名号活了好几百年……”
“葬仪屋……”
葬仪屋眯起眼来看他：“怎么？”
“不，也没什么……但是那个青年到现在也没回到城堡。多莉斯她在家里吗？我本来想等到明天一早再问她关于手臂的事情……”
葬仪屋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莫德拉见葬仪屋没回答，便又问了一句：“多莉斯呢？”
葬仪屋忽然急匆匆的往外走，说：“莫德拉，跟小生去找多莉斯！”
他和莫德拉分头行动，约定好如果找到多莉斯就在第一时间通知彼此。葬仪屋在红松林里快速穿行，大风吞吐，葬仪屋的银发肆意飞扬，他的心里十分后悔，心想，当初就不应该让多莉斯去救夏尔，待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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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空旷无声，偶尔有一只雀鸟飞过，留下一串长长的鸣音。
突然间，青年的身影变得稀薄起来，像一滴墨水落入清水，瞬间化成千丝万缕，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空旷四周弥漫起大雾，青年的身体仿佛要融入乳白的晨雾中，他看了看自己渐渐消失的手指，自言自语道：“啊~时间到了啊。”他俯下身来，在多莉斯的额角印下一吻，一道银光隐没进多莉斯的额头里。
青年斜了斜嘴角，他眨眨眼睛细密的睫羽上下翻飞，深邃的红眸无限阴沉，幽幽地说：“呐，标记了就再也弄不丢了，多莉斯·普怀德，我们来日方长……”
烈风不止，碎雪翻滚，青年的身影消失不见，犹如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鬼魅潜行。
多莉斯还安然的蜷在雪地里，沉入深眠。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葬仪屋找到这一地带，他从雪地的另一端走过来，远远的看见中间有个小小的黑点，心里一动，脚尖一转，几个起落就来到多莉斯的身边。
多莉斯蜷缩在雪地里。葬仪屋看到少女安然无恙，不禁长舒一口气，他往多莉斯的双手上呵了几口热气，脱下自己的大衣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轻声叹息道：“还好你没出什么事……”他弯腰抱起多莉斯，少女无意识的往他怀里钻了钻，汲取温暖，葬仪屋吻了吻她的发顶，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出雪地。
“我的小怪物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另一边，莫德拉还在努力的寻找多莉斯，他跃上一棵枯树，气喘吁吁的抱怨：“哎……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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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莉斯昏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才悠悠转醒，四周的窗帘紧闭，光线晦暗不清，她从小床上爬起来，脑袋昏昏胀胀地赤着脚往门边走。多莉斯有些云里雾里的晕眩感，走的颠三倒四，地板的冰意从脚心传上来，她也没去在意。
这时，门忽然打开了，葬仪屋抬脚迈进来，看着穿着单薄的多莉斯目光呆滞的赤脚站在地板上。葬仪屋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她没有反应的样子不禁皱起眉来，他在多莉斯眼前用手比了个“二”字，柔声问道：“多莉斯，这是几？”
多莉斯这才正视葬仪屋，她呆呆的喊了声：“葬仪屋……是你吗？”可能是许久没说话了，多莉斯的嗓音十分沙哑。
葬仪屋点点头：“是小生。”
多莉斯快速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抱住葬仪屋的腰，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声音闷闷的说：“葬仪屋……我饿了……”
葬仪屋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把把她抱起来，把她抱到床尾，用手握了握她的冰凉的小脚丫，给她穿好袜子，穿好大衣。葬仪屋看着多莉斯被裹成了个球，满意的点点头，牵着她的手来到店里，让她在沙发上坐好，叮嘱她：“多莉斯，你乖乖坐在这里，小生去做饭。”
多莉斯乖巧的回答道：“好。”
葬仪屋听到答复后转身往厨房里走，走了两步忽然顿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折了回来。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围在多莉斯的脖子上，围了一圈又一圈……
多莉斯怔住，这一刻，她突然感到无限温情铺天盖地而来，就像春日里柳絮纷飞缠绕，落到她的心上，痒痒的……她的棕眸里泛起星沫般的亮光：“葬仪屋……”
“怎么了？”葬仪屋还在专心地给她整理围巾。
“没什么……”多莉斯垂下头，柳絮还在心头飘洒，她用力地握住了葬仪屋苍白细长的手，小声的咕哝了一句“谢谢”……
葬仪屋顿住，而后他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傻孩子……我的小怪物，实在是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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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莉斯捧着一杯热牛奶窝在沙发里，壁炉的火焰温暖明亮，时光在这一刻变得静默温柔，她像是一步跨越了严寒冰封的冬天，进入了蓬松柔软的明丽春日……但她好像忘了什么，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事呢，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挂在店门上的铃铛清脆一响，店门被打开，一股寒流随之而入……
多莉斯一冷，下意识的回头看，一个男人逆光而来。
待男人走近，她才看清他的脸。
是……威廉。
多莉斯忽然觉得更冷了，她终于记起遗忘的事情是什么了……她已经旷工三天之久了，她请假的时候答应过威廉，只在家里住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回去上班的。
威廉看着一张小脸刷白刷白的多莉斯，公式化的微笑道：“多莉斯，过得不错嘛，还有热牛奶喝。”
多莉斯觉得自己的舌头开始打结，磕磕绊绊的回答道：“我……我……我……”
威廉神情倨傲的一仰头，甩了甩手腕，冷哼道：“多莉斯，我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来找你已经是额外的工作了。你无故旷工的这几天的工作量，很大一部分是由格雷尔完成的，回去好好和他道谢吧，他现在还在加班，已经在协会里鬼哭狼嚎了好几天了。”
多莉斯的脸又白了一层。
葬仪屋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威廉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多莉斯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笑嘻嘻的说：“哎呀，威廉后辈，不要那么认真嘛~~”
威廉挑眉，“刷刷”的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利索的撕下来，“啪”的一声贴在多莉斯的脑门上。
多莉斯坐在沙发上，随着他的一拍往后一仰，她懵懵懂懂的眨眨眼睛，视野被一张泛黄的纸覆盖，视线焦点一下子拉近，让她有一瞬的晕眩。多莉斯愣了几秒钟，才扯下额上的纸张，她看了看上面鬼画符般的抽象字母，随后迟钝的抬起脸，一脸迷茫的看着威廉。
威廉用眼梢扫了她一眼，心里有些震惊：她难道不认识字！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交给葬仪屋前辈养，真是暴殄天物！这样想着，他有些生气的看向葬仪屋，用力的合上笔记本，发出“啪”的闷闷的响声，仿佛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多莉斯问道：“这是什么？威廉先生。”
威廉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光，深吸了一口气，噼里啪啦的开口：“这是你这几天旷工给我们造成的损失，因为你没有事先请假，以至于我们没有安排其他人顶替你的位置，让我们的工作量加倍，让我们没有时间回家洗个热水澡，没有时间回家喝杯热牛奶！最重要的是！还没有加班费！所以，这是你需要赔偿的金额以及回去需要整理的东西。”说完，威廉还给了多莉斯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
多莉斯听完威廉如连珠炮的一段话，脑袋里有点懵，她把这段话消化再消化，提炼出了四个字：赔偿金额。她一脸求救的看向葬仪屋，葬仪屋摸着下巴，想了想自己储蓄，默默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多莉斯看着葬仪屋转过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对着威廉嗫嚅着说道：“我没钱……”
威廉推了推眼镜，轻松地说：“没关系，”听完多莉斯心里松了一口气，有种大赦后的侥幸之感。威廉看着多莉斯的表情忽然笑起来，继而说道：“你再多加一个月的班就可以了。”
多莉斯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无比艰难的说了声：“好”。
待威廉走后，葬仪屋搓着手走到多莉斯面前。多莉斯面对着葬仪屋，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葬仪屋腆着脸，毫无歉意的说：“亲爱的多莉斯，十分抱歉，最近实在是囊中羞涩。”
多莉斯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关系，葬仪屋，反正你卖我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
“……”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诅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