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守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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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葬仪屋撕了一块袖子，皱着眉把多莉斯的手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小毛驴走的慢悠悠，多莉斯窝在葬仪屋怀里昏昏欲睡，等回到丧仪店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冰冷的青黑色。
多莉斯在葬仪屋怀里睡得暖呼呼的，葬仪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孩，歪了歪头，不一会儿便坏笑起来。他扶着多莉斯的肩膀，使劲晃了晃，多莉斯还是垂着头，没有睡醒的迹象。葬仪屋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啊，一点也不好玩。”葬仪屋抓抓头发努力想了想，猛地抬起头，冲着多莉斯的睡脸诡异的笑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挠了挠多莉斯的胳肢窝，多莉斯的小手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最终迷茫的睁开眼：“葬仪屋……到家了吗？”
葬仪屋一脸正经的说道：“是的。多莉斯，小生得给你的手好好包扎一下，不要睡着，一会儿还要吃晚餐呢。”
多莉斯阖着眼皮，她觉得此刻脑袋有千斤重，但还是用尽全身力量，重重的点了点头，模糊的“恩”了几声。她软趴趴的靠在沙发背上，壁炉里的木炭烧的“噼啪”作响，散发出温暖的火光，她的影子、家具的影子、无数的影子被火光映在背后的墙上，虚虚惘惘，重叠出庞大虚幻的暗影来。葬仪屋简单地把多莉斯手背上的伤口消完毒，用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葬仪屋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了一会儿，一边把晚餐端上桌，一边愉快的喊着：“多莉斯~要吃饭了。”许久，都没有回应。葬仪屋疑惑的转身，才发现多莉斯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葬仪屋俯下身，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多莉斯的小脸。在外面走了一圈，多莉斯的鼻头已经冻得红红的，脸颊上还有一些被树枝刮擦的细小伤痕。葬仪屋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幽幽地说：“是太累了吗？那还要不要叫醒你呢？要不要呢？”葬仪屋独自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声调愉悦的决定：“还是叫醒你好了。”
说完，便大力的摇晃着多莉斯。多莉斯揉了揉眼睛，一脸疲倦的问道：“怎么了？葬仪屋。”
“吃饭。”葬仪屋言简意赅的答道。
“奥，好。”多莉斯跳下沙发，抓了抓头发，摇摇晃晃的走到餐桌前。
葬仪屋做的晚餐是杏果烤鸡，多莉斯的眼睛里没有焦距，恍恍惚惚地切下一大块鸡肉放进嘴里，没嚼几下就直接吞了下去，吃了几口便大力的咳嗽起来。
葬仪屋看着她的吃法直皱眉，隔着桌子递给她一杯清水，说：“慢点吃，小生又不会抢你的。”
多莉斯喝了几口清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她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杯子壁，指尖已经发白。她拧起眉，无助的看着葬仪屋，有些不知所措的说：“葬仪屋，我爬出墓园的栅栏时，有人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葬仪屋放下手里的刀叉，托起下巴直视着她。对面小女孩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恐慌，那种恐慌，犹如海水退潮时，在沙滩上留下的湿漉漉的水印，在没有阳光的深夜里根本无法蒸发，只能残留在那里。他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温和些，他问道：“说了什么？男人还是女人？”
多莉斯苦恼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是男是女，听声音听不出来，他只是说，抓到我了……”
葬仪屋懒懒的托着腮，随意地叉起盘里的一块洋葱圈，放进嘴里，一边听多莉斯说话一边点头，他想了一会儿，随后说道：“当时还发生别的什么吗？”
多莉斯深吸了几口气，说：“我觉得所有的树木都像活了一样，风的声音很大……”
葬仪屋再次点头，说：“小生大致了解了。”
多莉斯双手交握，垂下头。葬仪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握紧的双手微微颤抖，连关节都发白了。葬仪屋忽然觉得那种苍白的颜色很漂亮，病态的漂亮。过了一会儿，多莉斯闷闷的说：“葬仪屋，如果我死了怎么办？”
葬仪屋笑起来，像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他摇摇头，说：“不会的，小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恩？”
“因为小生很强大。”
“很强大……”
隔着桌子，葬仪屋站起身来，安慰性的摸了摸多莉斯的侧脸：“是的，小生很强大。”没有夸张的语调和笑容，葬仪屋平静的许下承诺：“小生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没有人会伤害到你。”
多莉斯抬起脸，一双眸子迷茫的望着他：“为什么？”
葬仪屋微笑起来，慢慢的说：“小生把你带回来，你就是小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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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明晃晃的月光透过雕花铸铁的窗子洒进来，窗子的轮廓落在地板上，被月光简单的勾勒出来。
葬仪屋走到多莉斯的小床前，小女孩团成一个团，蜷缩在床尾。月光太过柔和宁静，葬仪屋浴在月光里，感觉整个人像潜行在明净的海洋，漫过头顶的冰冷的海水，过分明亮的月光，一切都让他安静又清醒。葬仪屋弯下腰来，在女孩的额头上轻柔的印下一吻。
多莉斯。
你是我生命里的月光。
葬仪屋给多莉斯掖了掖被角，转过身来望向窗外，银色的长发杂乱无章，月光铺洒在上面，泛起柔和的哑光。可是，他的青金色眼瞳却在黑暗里幽幽的闪着冷光，犹如深夜里一匹过分安静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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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中午时分，葬仪屋和多莉斯再次前往教会的墓园。
路上，多莉斯抱着葬仪屋的一只胳膊，也不说话，只是一直抱着。从葬仪屋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那像小刷子一样细密的黑睫毛，葬仪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用尖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笑道：“没关系的，多莉斯，小生在这里。”
两人到达通往墓园的台阶处，墓园建在一块高地上，多莉斯仰着一张小脸，站在下面呆呆的望上去，只能看见棵苍老的松树的树冠。葬仪屋从后面走上来，牵起她的手，淡淡的说道：“走吧。”
多莉斯说不清这一刻是什么心情，走进这座墓园，找到那块墓碑，或许就能获悉家族的秘密，又或者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的猜想，一切都不成立；可是，如果真的和家族有关系的话……多莉斯摇了摇头，她不敢往下想下去，她还没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她只是个胆小懦弱的小女孩……
她看了看身旁的葬仪屋，正巧，他也侧头看向她。阳光之下，葬仪屋的皮肤看起来苍白冰冷，鼻梁上的疤痕触目惊心，薄薄的嘴角咧开，夸张的笑着。多莉斯垂下眼睛，没来由的觉得悲伤，这个死神就像行走在迷雾森林的夜行者，似乎转眼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到底拥有怎样的过去呢，她并不知道，她甚至都没真正看见过他的眼睛，一切都是雾里看花。可是她知道，现在，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多莉斯松开葬仪屋的手，一把抱住葬仪屋的腰，小声的说：“葬仪屋，你千万不要消失，千万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葬仪屋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吃惊，可是下一秒他便笑起来：“不会的，多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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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上走，人群吵嚷的声音越大，多莉斯有些疑惑，墓园已经荒废，应该没有声音才对，想到这里，她握紧了葬仪屋的左手，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决心这次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勇敢地去面对。
多莉斯踏上最后一级，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禁愣在了那里。
本应空无一人的荒废墓园如今人来人往，墓园周围还残留着碎冰渣，到处对着木板和石料，几个人扛着木板走到边缘处修栅栏，中央有几个叼着烟斗的男人拿着图纸指指点点，时不时的讨论着什么。多莉斯的小脑瓜顿时卡壳，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葬仪屋走上前去，笑着和中央的几个男人打招呼。
“这里是要重新修茸吗？”
一个褐发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来，答道：“是啊，昨晚这里有个地方塌下去了，我们是附近的村庄的，这是村里先人的墓园，已经多年没有打理过了，没想到如今塌了一块，我们想想有些对不起先人，所以决定重新修整一下。”
葬仪屋连连点头，说着“谢谢谢谢”，双手在宽大的袖管里挥舞了一会儿，拉着中年男人的手使劲握了握。
葬仪屋转身回去和多莉斯讲了眼下的状况，问道：“现在还要再看看吗？”
多莉斯蹙着眉，最终点点头。
在墓园中又走了几圈，多莉斯不禁垂头丧气起来，真的什么也没发现。葬仪屋倒是两眼放光，希望挖出具干尸什么的，葬仪屋突然短促的尖叫一声，多莉斯心里一急，立刻转身喊他：“葬仪屋，怎么了！”下一秒，多莉斯就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葬仪屋现在的姿势就像一只大型的树袋熊，紧紧的抱着面前的一块墓碑，一脸陶醉：“这块墓碑，是小生以前做过美容的那具尸体的~~好开心~~”
多莉斯环视四周，不禁感慨道：这里简直就是葬仪屋的乐园啊。她摇摇头，撇下葬仪屋径直往前走，不一会儿便走到坍塌的地方，有个男人在她身后着急的喊：“那个小朋友，不要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多莉斯把男人的声音抛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观察着。地面坍塌之后，土壤便裸露出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多莉斯摇了摇头，身后的男人已经跑上前来，拉住她的胳膊往后退，一边往后走一边责备：“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呢！！”
多莉斯转过身来跟着男人往回走，她没有看见，棕色的土壤里露出一角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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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无功而返。多莉斯再去墓园的时候，墓园已被修整的精致万分。漆成白色的小栅栏，修剪成各种造型的绿色植物，铺设整齐的道路，崭新的墓碑，感人肺腑的碑文……崭新的一切……
多莉斯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在这期间，莫德拉消失了，嬷嬷告诉她，莫德拉前往别的地方办事情。一个月后，莫德拉在一个飘雪的傍晚归来，依旧是胡子拉碴，脸上却没了惯有的笑意，变得沉默了不少。
就这样，多莉斯安稳的过了四年；在这期间，莫德拉变得神出鬼没，多莉斯经常好几个月看不见他，和他交谈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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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葬仪屋在店里忙生意，多莉斯躺在床上午睡。
她梦见了自己的父亲，梦见了自己小时候的场景。
父亲抱起她，走在长长半幽闭的回廊上，长廊里铺了厚重的深色毛毯，父亲一脚踏进去，仿佛步入了温暖幽谧的针叶林，春日柔和的日光铺洒在各个角落，父亲的脚步声隐没在毛毯里，悄无声息……
父亲轻拍着她的背，说：“亲爱的多莉斯，你的名字里藏了最大的预言。”
她的小脑袋靠在父亲的肩上，随着父亲脚步的节奏一晃一晃，晕晕眩眩，即将入睡。
忽然吵嚷的声音传来，像流水一样，在耳朵里流过来流过去。多莉斯终于困倦的睁开眼，慢腾腾的爬下去，朝着吵嚷声的来源走去。
打开门，店里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背着身子和葬仪屋拉拉扯扯，似乎在争夺着什么东西，嘴里说着“借了东西也不还，让上级拉你做苦役”什么的。多莉斯没搞清楚状况，只能喊了一声：“葬仪屋？”
两人听到声音停下争执，葬仪屋从男人背后像幽灵一样冒出来，挥着袖子：“哟~多莉斯，你睡醒了啊。”男人也转过身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孩，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丝不苟的三七分头，以及……淡绿色的眼睛。
多莉斯盯着男人的眼睛，忽然觉得一阵晕眩，她往后倒退一步，死死的抠住门框，直愣愣的看着男人，喉头发紧，最终，只能傻傻的喊了一声：“爸爸……”
对方挑眉，推了推方框眼镜，平板无波的回答道：“这位小姐，我和你不存在任何血缘关系，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认错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守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