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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 ...

  •   (二十二)

      遣走了那些仆役,燕三娘默默的看着燃烧殆尽的烛火,虽然是傍晚,但是她受了风寒,加上劳累,内心十分疲倦。

      灵巧的婉荷见状,忙不迭的上去帮夫人又添了一些烛火。待到自己把新的蜡烛点燃,婉荷回过头看着仍旧有些咳嗽的燕三娘,内心突然地涌上一阵痛楚的情绪。

      燕三娘咳嗽完,默默地看着婉荷,她看着这个莹白如月一般纯净的姑娘,麻利的做着自己擅长的活儿,待到她把郎中开好的药端到自己嘴边,她张开菱唇清浅的抿了一口,婉荷见状又拿着勺子喂了燕三娘一口,作为仆人她不忍心看到自己一直服侍的夫人这样患病卧床不起,一口口把药喂到燕三娘嘴里,她才放心一些。

      对于丈夫岳群海的改变,燕三娘是知道的,她聪慧而又沉稳,又怎么不知道丈夫的浮躁和敷衍。

      最初她见到的岳群海是年轻的,他的热情如同燃烧的火焰,让人无法抵挡,两人因为理想走到了一起,爱的热烈而又纯真,老堡主也不反对这门婚事,一个是名门之后,一个是帮派的副掌门,怎么看都是门当户对,但是岁月流逝,很多东西都在慢慢改变。

      岳群海最早是想当一名优秀的剑客,随着剑圣顾羲和的名气越来越大,来找老堡主的人学习的人越来越多,岳群海只是他门下一名学徒而已,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儿,却因为高超的武学天赋而被顾羲和挖掘,他的视线也眼界都在不断的打开。

      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早年,燕三娘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帮他整理各种东西,帮他打理生活,而从小没有得到过亲情滋润的岳群海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是内心十分浮躁的人,他极度的争强好胜,对于名利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追求。甚至嫉妒心极其强烈。

      而他和自己的师傅,甚至是自己一直敬重的大哥顾羲和的裂痕,也是这个时候慢慢开始产生的。

      顾羲和号称剑圣,在武学这方面的造诣确实很深,但他是个很淡定的人,一辈子如同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让他除了偶尔杀富济贫,甚至不愿意委身于官场。

      但在武学上,他的造诣十分深,加上谦和的个性,他受到寨子里很多人的拥戴,岳群海一开始还能够忠心耿耿的协助他做事,但自己的野心渐渐起来之后,岳群海越来越不把顾羲和放在眼里。

      欲望如同枷锁,把人的内心不断的往深渊撕扯,又像蛊毒,被名利包裹,像是妖艳盛开的罂粟,引诱人采摘,当一个人被欲望撕扯,并且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时候,只能这样一步步往下滑落。

      岳群海开始有些不耐烦那些冗长的教程,各种练习也能够很快的掌握,他开始变得浮躁,整个寨子除了他之外,很多人都比不过他,他表面上对老堡主还是依旧尊重,但内心的不服气早就积满,甚至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

      岳群海本身就是个缺爱的人,从小父母双亡的他没有得到更多的关注,他在被顾羲和带回寨子的时候还是个少年,但却叛逆心很重,他总是想要抓住一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说一开始跟着顾羲和是为了生存,那么后期无声的反抗,则是自己野心渐渐膨胀的表现。

      他居于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众人对他的俯首称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他羡慕顾羲和拥有的一切,却忘了他背后承受的一切心酸。

      就这样,岳群海开始单独行动,特别是在顾四郎失踪之后,整个寨子群龙无首,年轻一辈当中就他最有实力,当长老们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篡权图谋把整个寨子据为己有的念头就越发强烈起来。

      燕三娘慢慢的发觉了丈夫的变化。

      两个人感情的裂痕不是一天两天,而是长期的缺乏交流形成的,实际上当岳群海连吃饭的时候都懒得和自己说话就看得出来,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权谋之术,根本就没有了自己的身影,而当婉荷慢慢的掌管顾府的大小事务之后,聪慧的燕三娘察觉到了婉荷的变化,而当她一次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那一枚形状特别如同弯月一样的银戒的时候,婉荷的身份暴露无遗。

      眼前的婉荷,看起来是一名温顺善良的丫鬟,实际上武功高强的她是明月教派来的间谍,而岳群海在顾羲和去世之后,就和明月教的掌门苏城里应外合,各汲所需,婉荷深陷这样的感情漩涡,无法自拔,自己却坐山观虎斗,确实是有些残忍。

      那一枚银戒,是明月教行走江湖的人们才佩戴的饰物,平时没人会观察到,刚好燕三娘的亲友和苏城曾经有过交集,岳群海和苏城在怎么捣鬼,她内心是察觉的到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有拆穿他呢?

      想到这儿,燕三娘急剧的咳嗽起来。

      婉荷见状,急忙帮忙轻柔的拍着燕三娘的背,看着女孩小心翼翼的模样,她想到了最初和岳群海琴瑟和鸣的自己。

      或许就是因为爱吧,因为有爱才会这么的有所期待和眷恋,而实际上,岳群海不管是敷衍还是深情,对燕三娘始终是有些怜惜的,只是在野心逐渐占据的内心,燕三娘的位置在慢慢的下降。

      过了一会儿,燕三娘止住了咳嗽,深深的看了婉荷一眼,感激的眼神里面有着看透世事的了然。

      “谢谢你,婉荷姑娘。这几天辛苦你了。”

      燕莹春(燕三娘的全名)嗓音清润好听,她感激的说着,看着忙碌的婉荷。

      婉荷一顿,忙碌的手没停,她只是对燕三娘笑笑,没多说什么。

      两人的对话尴尬了一阵,燕莹春找了个话题,才吸引了婉荷的注意。

      “过几天,岳大爷要去太行山比武,给他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吗?”

      婉荷用抹布擦拭着桌子上的陶瓷杯子和茶盏,听岳夫人说到岳群海,她抬起头,清亮的眼神直视着燕三娘,福了福身子。

      “回夫人的话,岳大爷的行李已经准备妥当,没什么要准备的了,您且放心。”

      燕三娘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拿着泡好的茶喝了一口,顺手瞥见婉荷手上那一枚银色弯月状的戒指,貌似无意的说到。

      “前些日子我收到天山来信,说是明月教的苏掌门想要来我们这里小住一段时间,顺便和岳大爷切磋一下武学。

      燕三娘边说边看着婉荷的情绪变化,婉荷身子颤了一下,依旧挺直腰板不显露任何明显的情绪,她知道颜三娘说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在试探自己,但是她选择沉默。

      这个时候还不好把这些事儿说出来,虽然婉荷也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害顾家堡的意思。

      “夫人,这些您都不用操心,苏掌门指明要我去接待,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您只管放心养病就好了。”

      婉荷擦完一个瓶子,又把花瓶里的水倒掉,她手脚麻利的干着这些活儿,完全看不出情绪。

      见婉荷没有什么反应,燕三娘叹了一口气,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杯茶,有些恍惚,果真婉荷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不会表达多余的情绪也不会说多余的话,想从她手上挖出什么情报还真是不好办。

      “这些天来你也辛苦了,婉荷你多大了?可有许配到好人家?这么单着也一直不是办法。”

      正在婉荷忙碌的间隙,燕三娘的话又转到自己身上。

      婉荷一愣,转过头看着燕三娘,只见燕三娘的脸上不悲不喜,只是一种看透了繁华之后的平静,而她这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让一直小心谨慎的自己反而不知道该找什么话来接。

      “婉荷……十七岁了,但是婉荷就像是浮萍,能够在这里做事,就已经很幸福,对于婚嫁之事不敢多想,能够一辈子陪伴在夫人和老爷身边,就已经十分幸运。”

      燕三娘听着婉荷的话,不置可否的笑笑,她辨别的出婉荷的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有心试探她,也是想看她对岳群海的感情是怎样的,同为女人,她怎能感觉不到婉荷的心意。

      看着躬身的婉荷,燕三娘接着道:

      “想来你岳大爷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我这么多年,也没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我自己也是个舞刀弄枪的女人,他终归还是要走上仕途并且光宗耀祖的,哪怕他是个孤儿,他也是个男人……”

      婉荷躬身立着,不敢答话。

      燕三娘话锋一转,温柔而又犀利的盯着婉荷,如黄鹂一般的声音里面带着试探。

      “不如,把你许配给岳大爷当妾,给我们生个一儿半女的,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以后也好多个照应,你看如何?”

      婉荷听了,扑通一声跪下来。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这下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已经没有办法隐藏,面对燕三娘犀利的审问,她的语音略微破碎:

      “婉荷一直没有想过能够和您共有岳大爷,请夫人明鉴,您和岳大爷神仙眷侣整个寨子都是知道的,婉荷又怎么敢插足你们的感情?”

      燕三娘看着面前的情景,觉得自己虽然残忍,但必须要这么做。

      她看了婉荷一眼,略带悲悯的对婉荷说:

      “你起来吧,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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