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與老頭》昭瑾

5、甚麼是愛

　　是夜，老頭還沒睡。

　　他總喜歡在烏漆嘛黑的房間裡，坐在床上挑一盞昏黃燈光看書。

　　門被推開，揉著眼睛的小鬼抱著枕頭走進來。

　　「怎麼還不睡？」老頭闔上書，摘下閱讀用的眼鏡問。

　　「睡不著……」小鬼依進老頭伸出的臂彎裡磨蹭。

　　「你唷！」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上來。」

　　「耶！」小鬼撲上床，快樂的打滾，就連原先的枕頭掉了都不知道。

　　老頭把枕頭撿起來。

　　小鬼趴在枕頭上。

　　很久很久，久到老頭以為他睡著了，幫他蓋上棉被。

　　然後，老頭扭熄了檯燈，也躺了下來。

　　「問你喔……」小鬼不確定的問：「愛……」遲疑了半晌，才繼續：「到底是什麼啊？」

　　「……」

　　沒有回答。

　　小鬼推了推老頭：「我知道你還醒著、醒著的啦！回答我！回答我嘛！」

　　「書架上有字典，自己去查。」

　　老頭翻了個身，繼續不理他。

　　小鬼嘟嘟嘴，聲勢浩大的下床、乒乒乓乓的找書，拍開所有能點亮的電燈開關。

　　然後回到床上，一屁股坐在老頭肚子上！

　　小鬼希望能聽到些呻吟或是悶哼之類的不滿。

　　可惜老頭似乎不打算讓他如意。

　　沒有預期的效果，小鬼有點不高興了。

　　「愛……心部……一、二、三、四……」小鬼數著筆劃：「十三劃。愛的意思是：喜歡……珍惜……男女間相互的情意……親慕的情緒或事物……」

　　「唉唷！」小鬼把字點一把丟在旁邊，扯著老頭的長髮耍賴：「我不是要知道這個啦！我討厭的就是這種：用一個詞解釋另一個詞，然後結果什麼詞通通不認識啦！」

　　老頭拉下小鬼的小腦袋，讓他伏在自己胸膛。

　　然後輕輕的拍著，彷彿哄著嬰孩入睡般：「你覺得呢？你覺得愛是什麼？」

　　「不知道！不知道啦！我就是不知道才問的嘛！」小鬼委屈的說。

　　「那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因為電視啊！電視上都這樣演的啊！一堆人愛來愛去的咩……」

　　很好，我明天會記得先砸了電視：「那是一種情感的給予……」

　　「那為什麼……為什麼愛不到就要給你死？為什麼你不愛我我就去死給你看？」

　　天吶！你到底都看些什麼啊？

　　「……」

　　小鬼睡著了。

　　可是老頭還醒著，他默默的看著天花板，淡淡的說：「愛啊……」

　　「那應該是一種，甘願忍受痛苦的領悟吧？」

　　「只可惜，有些時候卻被曲解成，要求他人犧牲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