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今人》雨后灿阳

4、走散

　　兄弟二人立刻赶到凤祥镇，几番打听后才知，追肖月桐的是百花楼的妈妈和打手，他们知道百花楼并不是普通的青楼，那里很可能是越国太子的一处暗哨，虽然他们和太子关系相熟，但是也顾不得和太子先打招呼再去询问，当晚就闯进百花楼找到了百花楼管事人谢三娘，谢三娘自然知道他们兄弟与太子的交情，因此并无过多的为难就叫来了花姐，在花姐的交代下，他们才知道肖月桐并没有被他们捉住，但还是问了花姐一些问题。

　　花姐在谢三娘的暗示下，也有问必答没有隐瞒。

　　花姐说是百花楼的一个伙计在街上遇到的肖毓秀，又回来报告给她，她才带了打手去追的。

　　“请问花姐如何确定小月就是你说的肖毓秀呢？”腾舜宇盯着花姐一字一句地问。

　　“腾大公子这话说得，肖毓秀六岁起就被她义父卖到了我们百花楼，花姐我慧眼识珠看出她是可造之材，专门请了师傅教她琴棋书画，她学了十年，也在芙蓉阁（百花楼里的一处住所）住了十年，别说她一个大活人，就是她烧成了灰我都认得。”

　　“既然肖毓秀一直住在芙蓉阁为什么她会跑出来呢？”腾舜扬看哥哥脸色已经铁青，知道他听到别人说自己喜欢的姑娘是青楼女子，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怕他冲动坏事赶紧接过话来。

　　“哎，要不怎么说肖毓秀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呢，教她的师傅在一年前就已经和我说她早已青出于蓝，眼看她已经成年应该开始接客了，我辛苦培养的种子当然得卖个好价钱，打算给她竞卖初夜，肖毓秀万分不愿就和我谈成了一个协议，她自创了一本琴谱，如果她能用这本琴谱上的曲子在三天内给我赚上万两银子，我就准她卖艺不卖身，没想到啊，第一天夜里，她在纱帘后仅仅弹奏那本曲谱里的一首曲子，就为我赚了纹银一万八千两啊，我只能答应她的要求，本来她的义父已经把她卖了十年不曾过问，就在这时忽然出现了，他巧言令色对我说有办法让肖毓秀同意接客，只让我把她交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即可，为表诚意，他同意把那本曲谱送给百花楼，于是我就同意了，可没成想这父女走了之后就再无音讯，肯定他们二人早就暗中勾结，他们父女就是一对骗子！”花姐恨恨地说。

　　腾舜宇在听到花姐说给肖毓秀竞卖初夜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快被捏碎了，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憋闷继续问：“肖毓秀的卖身契可在？她创的曲谱可在？”

　　“卖身契当然还在，说到曲谱我就更生气了，那本曲谱是留下了没错，但是根本就没人可以弹奏出来，肖毓秀这个……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花姐看了眼腾舜宇的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赶紧把就要出口的“贱人”二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花姐可否将卖身契和曲谱给我们看看。”腾舜扬接着问。

　　“这个……”花姐询问地看了谢三娘一眼。

　　“腾公子不是外人，拿来吧。”谢三娘轻飘飘地说。

　　腾舜扬听到这句不是外人神色一凛，但终归没说什么。

　　“为什么肖毓秀的卖身契签字是赵四？”腾舜扬装作不解地问。

　　“赵四就是肖毓秀的义父啊。”花姐回答。

　　“栖霞赋？”没人发现腾舜扬在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神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好。

　　腾舜宇认真地翻看了花姐拿出的曲谱，看完后还给花姐，并向谢三娘道谢：“多谢三娘能告知真相，腾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三娘能够成全。”

　　“腾公子尽管开口便是。”谢三娘一副了然的神情。

　　“您楼里的这个肖毓秀是腾某的救命恩人，腾某先前并不知她的身份，但无论如何腾某不能做恩将仇报之人，所以希望能替她赎身，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既然是腾公子的救命恩人，那我也不会含糊，随便给个纹银五万两就够了吧。”谢三娘漫不经心地说。

　　“好的，明天我会送来五万两银票，届时还望三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以后百花楼的人也断不可再找肖毓秀的麻烦。”腾舜扬听到这个数字就要上前理论，腾舜宇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我谢三娘自然说到做到，百花楼的一干人等绝不会去找肖姑娘的麻烦，也不会把肖姑娘的任何事情往外宣扬，腾公子尽可放心。”

　　兄弟两个回到风记钱庄，腾舜扬忍不住问：“大哥，你的救命恩人是青楼女子？”

　　腾舜宇沉默了一会儿说：“她说她叫肖月桐，失去了所有的记忆……现在别的先不说，最主要的是快些找到小月，我……很担心她。”

　　“大哥能确定肖月桐和肖毓秀是同一个人吗？”

　　“嗯，基本确定。”

　　“大哥，有件事我得和你说，我觉得和肖月桐的身世有些关系。”腾舜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我两个月前在凤凰山附近曾经杀死一名恶人，这个恶人就叫赵四，我想他就是肖月桐的义父，我在他怀里搜到了一本琴谱，琴谱名字正是《栖霞赋》。”

　　“凤凰山附近，那不就是小月住的地方……琴谱可在？”

　　腾舜扬拿出琴谱，腾舜宇仔细翻看了一遍，点了点头。

　　“赵四已经死了，肖月桐又说她失忆了，看起来似乎……”腾舜扬到嘴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舜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宁愿相信小月的眼睛不会骗人，否则她的心机就太可怕了，不管怎样我们先查查看吧，还有这次袭击事件，交给知文和知武，让他们去查，小月的身份我亲自来查，另外全力寻找小月，不管怎样，还是不能让她有危险。”腾舜宇有些无力地说。

　　“好，我也会帮他们，大哥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舜扬，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回京城，生意上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另外我也担心母亲。”腾舜扬走到门口，听到腾舜宇说。

　　腾舜扬应了一声，没再说别的，但是他根本就不相信肖月桐是失忆了，赵四和肖月桐这对父女俩根本就是合起伙来骗人的，肖月桐肯定是个女骗子，大哥被她迷得团团转，他下定决心要揭开这个女骗子的真面目，决不能让大哥再深陷下去，当然这些话可不能对大哥说，他决定暗自行动。

　　这个时候的腾舜扬还不知道，正是他口中的这个女骗子，在未来的日子里，让他最亲的哥哥黯然神伤了一辈子，也让他如痴如狂地守候了一辈子，为了她的一个笑容，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就在腾舜宇苦苦寻找肖月桐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肖月桐就在京城，与腾府近在咫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早就找到了肖月桐，却小心地抹去了肖月桐存在的痕迹，让他一直都找不到肖月桐的踪影。

　　那天肖月桐浮出水面，意识到早已过了和腾舜宇约定的时间，而且她现在回去非但不一定找到腾舜宇反而更有可能被那些追她的人发现，她现在脑袋里有很多疑惑，刚才在水中，为什么她的脑海里会闪现出可怕的一幕？一个小女孩从一颗高大的合欢树上掉到一个荷花池里，那个荷花池的水对于这个小女孩来说很深，小女孩在水里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肖月桐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小女孩在水里呛水窒息的感觉，难道这是她儿时的记忆？肖月桐静静地站在岸边，看着夕阳西下，火烧云将半边天空映的火红，水面映射出夕阳的影子，细细的水纹似乎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肖……毓秀？不会游水？被父亲卖？会琴棋书画？”肖月桐轻轻地呢喃出声，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为什么她会对凤祥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她真的在这里生活过，难道她真的就是肖毓秀？那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记得唯独清楚地记得自己叫肖月桐？她有父亲，还是被自己父亲卖了？卖给别人做丫鬟……丫鬟还要学琴棋书画吗？肖月桐觉得自己脑袋乱成一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正当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喂，你就是害我被追还和人动手的人吧！”

　　肖月桐转过身，见到一个和她一样素色衣服的年轻女孩，女孩长得很漂亮，一双黑黑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看着她，唇角边有一丝调皮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他们会把你认成我，不过你功夫那么好，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小姑娘一听肖月桐夸她功夫好开心极了，语气一下子变柔和了“嘿嘿，其实也不怪你，是他们眼拙，居然敢惹本小姐，他们才不是我的对手呢！不过我得感谢你呢，多亏了这几个人和我动手，让我发现有人跟踪我。”“既然姑娘不怪，那我就先走了，再见。”肖月桐转身就走。“喂喂，等一下，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因为你和人动手了，所以你得帮我。”小姑娘见肖月桐走了，忙追上她。“姑娘武艺这么好还需要我帮忙吗？”肖月桐觉得这小姑娘很有意思。“你得帮我把跟在我后面的人也甩掉。”小姑娘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着说，“我的武功虽然很好啦，但是跟踪我的那几个人武功比我好了一点点，就一点点。”肖月桐见她认真地点了点小手指的指尖，没忍住笑出了声。“喂喂，有什么好笑的，我又不用你和人打架，看你也不会功夫，就用今天同样的方法就好啦，很简单的，我付你银子好不好？”“好！”肖月桐想到自己的确需要银子，不管是赶路还是吃饭，身上分文没有肯定是不行的，又见这个小姑娘率真可爱不像坏人，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了。想到银子她又忍不住想起了今天把她当成小偷，害她没了银子丢了包裹，又被人追到水里的那人，他说她偷了他大哥的钱袋，难道他大哥的钱袋和舜宇的一样，所以才误会了，误会害死人啊！还有可能，那个男子是舜宇的弟弟，不会这么凑巧吧，肖月桐心不在焉地想着，等她发现时已经和那小姑娘进了凤祥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