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欺负你》佟晓璋

43、明确方向

　　这边的事情已经在收尾，高扬叫人订了回程的机票，临行的前一天，倒接到了贺娆的电话，说是要约他吃饭。

　　贺娆这小女人，几次见到她都是剑拔弩张的模样，他觉得她简直泼辣，然而并不讨厌。大概因为她是依依的朋友，所以爱屋及乌，对她也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有几分爽直可爱。上次无端端打了他一个耳光，这小女人落荒而逃，这时候来约她，想来是要道歉？

　　高扬如期赴约，因为见的人是她，所以穿得很休闲，里面是灰蓝色羊绒衫，外面套了件黑色半长大衣，配着卡其色长裤，整个人褪尽了商人气质，显得随性不少。

　　来到约好的私房菜馆，贺娆已经坐在包间里等他了。见他过来有点局促地笑了笑，站起来请他入座。他也不推辞，微笑着坐下来，说：“怎么？贺小姐良心发现了，请我吃饭赔罪？”

　　他悠悠然喝着面前冒着热气的大麦茶，最便宜的饮料，倒被他慢条斯理喝出了名茶的派头。他看到贺娆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更笃定了她请他吃饭的意图。果然贺娆微微一咬嘴唇，略有尴尬地说：“上次在酒店里，是我鲁莽了。”高扬哼哼一笑，她话锋一转，却又义正言辞，“不过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别的事。”

　　“哦？别的事？”高扬略有些紧张，他和贺娆从来没有私交，她要是有事找他，那只能是和姚依依有关。脑子里是昨天在酒店阳台上和李幼薇纠缠的画面，他握着茶杯的手指暗暗紧了紧。

　　贺娆心里也忐忑，虽然她是依依的好朋友，但是在依依和高扬的二人世界里，她毕竟是个外人。她关心她的朋友，更尊重她的朋友。她这样来干涉两个人的私事，心里有点不安，总觉得自己是在越俎代庖。

　　她这样一犹豫，高扬主动问：“什么事，你说。”

　　贺娆暗暗吸了口气，把手机摆弄一下，在餐桌上推到他面前。高扬一见那照片就变了脸色，抬头想要解释，贺娆却开口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跟踪你。是昨天我刚好有个暗访，躲在那天台角落一盆绿植后面，无意撞到的。”

　　高扬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个，焦急说：“我和她、和李幼薇我们并不是……”

　　“你也不用向我解释。”贺娆又打断他，“你和她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我知道你们没什么。”

　　高扬暂时松了一口气，可是仍旧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像是很小的时候说谎，被父亲拆穿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嘴唇一动还想问什么，贺娆倒是把他心思抓得极准，不等他开口，又先说了出来：“你可以放心，照片我没发给依依，也没告诉她这些事。”

　　高扬把手机撂下推回去，微微侧着身，一只手肘拄在桌面上，一副与人谈判的姿态，问：“那你约我来，还把这个给我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你们这些生意人，没有那么多明里暗里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找你自然只有一个目的，我为了我的好朋友。”

　　“为了她？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高扬知道她们感情好，按照常理，贺娆发现了他和李幼薇的暧昧，难道不该第一时间告诉姚依依么？现在撇开姚依依，自己跑来找他，他总觉得她是要拿着这件事来威胁他什么。

　　贺娆虽然年纪不大，但做社会记者的人，三教九流的人都要接触，心思总是比寻常人要活络。贺娆的事他也听依依说过不少，这女孩子并不是一味单纯的人。如今兄弟反目闺蜜成仇的事情太多了，他眼见的社会阴暗面也太多，由不得他要往坏处想。

　　他的弦外之音贺娆自然也清楚，低头笑了一笑，再抬头的时候目光里就有两分明锐，直望着他的眼睛说：“我告诉她干什么？她应该并不至于为了这个和你分手，可她也不可能完全不介意。我要是告诉她，除了给她添堵，没有半点别的用处。”

　　高扬只等着她说完，她顿了顿又继续：“这件事，也许在你看来不算什么。说实话，在我看来也不算什么。你从来就在那种声色犬马的环境里，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我见的不多听的也多了，这点事实在不算事儿，你又没真做什么，而且还是她激怒你在先。”

　　高扬听她这样讲，并不觉得释然，反而愈加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不过那赧然也只是一瞬，他很快恢复常态，自嘲地一笑，说：“谢谢你这样理解，你这是来敲打我？”

　　贺娆单刀直入：“不是敲打，是忠告。高扬，”她对他直呼其名，“依依和我不一样，和你更不一样。她以前和现在的环境都很单纯，你能接受的，甚至习以为常的，她不见得能接受。所以我希望你以后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能多为她想想。”

　　高扬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警告”，略有些不自在，脸上带着自嘲的微笑，面上倒不显得尴尬。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温声问：“这就是把那件事瞒着依依，然后自己来见我的原因？”

　　贺娆反问：“不然呢？”

　　高扬沉了沉嘴角，“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贺娆倒笑了笑，“你不是小人之心，我看你是被蛇咬多了吧？所以才处处怕井绳，对谁的防备心思都这么重。”

　　她主动给他找了台阶，他也肯顺着走下来，点头说：“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贺小姐，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是为了依依。”

　　高扬微笑，“那我替依依谢谢你。”

　　贺娆也呵呵一笑，“我和依依认识七八年了，交情比你深，我们之间不说谢谢，更用不着你来替她说这个谢谢。”

　　这小女人果然是嘴上不饶人的脾气，高扬无奈地赔笑，“是，是我又说错话。”他们谈了这半天，服务生才陆续端上饭菜来，他只说：“为了赔罪，这顿饭我来请。”

　　贺娆已经不客气地开动，“我本来就没打算请你，我出门连钱包都没有带。”

　　关于那件事贺娆不再多提，餐桌上倒和高扬聊起当地的美食来，她本来就开朗大方，高扬也是不拘小节的人，两人有意调节气氛，刚才的尴尬顿时一扫而空。

　　贺娆身为姚依依的朋友，她觉得自己应该和高扬搞好关系。不见得要接触多深，但至少见了面要开开心心，这样依依才不会夹在中间为难。高扬和她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吃完这一顿饭，两个人前嫌尽释，几乎算得上朋友了。

　　高扬结账之后，贺娆笑笑，突然说：“你刚才怀疑我要利用那张照片捞好处，其实……你怀疑的也没错。”

　　“哦？”高扬知道她要说笑，也顺着她问，“想捞什么好处。”

　　“过来。”贺娆朝他勾了勾手指，他不解地凑过去，她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两个人的自拍照。高扬皱眉看了看，问：“这是？”

　　贺娆把照片保存好，说：“这是护身符呢！以后采访遇到麻烦了，我就亮出这个来。人们知道我和堂堂高先生有交情，吓不住所有人，也吓得住百分之八/九十了。”

　　高扬摇头笑，“你拿我照片去吓人？”

　　“对呀。”贺娆把手机收起来，“你开车来的吧？送我回去吧。”

　　高扬送她回她的住处，一路上这丫头电话不断，比他这个公司老总还要忙。等她总算挂上电话，他笑着说：“依依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替她高兴。”

　　贺娆侧过头把他上下打量一阵，却说：“依依有你这样的男朋友，要不要替她高兴，我还得仔细观察观察。”

　　高扬只是微笑，又说：“我要是有个弟弟，肯定把你介绍给他。”

　　贺娆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那我要谢天谢地了，还好你没有弟弟。”

　　这丫头就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高扬也不和她计较，送她到了租住的小区，贺娆下车前又对他叮嘱一句：“喂，对依依好点儿！”

　　高扬郑重地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弭在夜色里，这才合上车窗，拿出手机来给姚依依打电话。两地相隔千里，姚依依的声音却近在耳边。她请假那么久，回到公司好多事情要赶着做，所以晚上休息得很早，现在已经躺在床上等着入睡了。两人天天打电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可说，她说着说着就哈欠连天，可是并不舍得挂断。直到自己撑不住，在高扬低沉的嗓音里昏昏睡去。而高扬听着耳机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觉得这小丫头仿佛就睡在他身边似的。

　　想到昨天和李幼薇的那一幕荒唐……他暗暗攥紧了方向盘。这小区很老旧了，周围的路也是曲折难走，然而高扬车技娴熟，这条路，他已经知道怎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