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欺负你》佟晓璋

35、表露心迹

　　盛沣挂断了电话，摁着高扬的那群人也松了手。他皱眉过来讨手机，盛沣笑嘻嘻地躲着不给，“别那么怂行不行？还怕那小丫头过来吃了你？”

　　到底是男人，不肯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高扬讪讪地收回手，望着盛沣冷哼了一声：“真是无聊。”

　　周围几个男人早就等着看好戏，盛沣把手机一扬，趁机向那几个人宣布：“哎哎哎，哥几个都听好了啊，我们高小扬早就变身小羊羔了，人家现在是正经男人。你们这群单身汉，往后有事儿没事儿别找人出来玩了，听见没？”

　　男人们聚到一起本来就话多，都喝了酒，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有人听了就开始嚷嚷：“什么样一天仙啊，能降得住咱们高大少爷？”

　　盛沣看看手表，说：“别急别急，最多半小时那‘天仙’可就来了。”看这一群高呼浪/叫的男人，到底不放心，又加上一句，“人可是正经姑娘，等会你们可别给咱们高扬添乱，把人姑娘给得罪了。”

　　高扬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只是摇头。

　　这群人，哪一个拎出来都算是精英，可一旦凑到一块，就成了最幼稚最无聊的家伙。

　　——

　　姚依依赶到的时候，几个男人还在缠着要看照片。

　　出租车停下来，高扬在刹车声里猛地一抬头，就看到朦胧夜色里钻出车门的姚依依。

　　这里不是闹市区，又已经是深夜，四下里空空荡荡，除了他们几个守在医院门口的无聊的男人，周围再没别的人。姚依依本来就单薄，现在背后一片空茫夜色做背景，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出租车旁，更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可怜。

　　高扬目光有些发直，周围的朋友们顺着他眼光一看，自然也发现了姚依依。他们只安静了一瞬，有人已经反应过来，夸张地怪笑：“呦，那就是小弟妹？漂亮，果然漂亮！”一只手臂搭上高扬的肩膀，“高老弟好福气呀！”

　　高扬不理他，又有人戳戳他的后腰，压低了声音说：“哎，你们小两口感情不错啊。瞅瞅我弟妹，一听你出事，睡衣都没换就找来了。”

　　姚依依接到电话之后，心里真是火烧火燎一样。她想着盛沣的话，高扬昏迷中还喊着她的名字，就仿佛自己听到了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似的。

　　依依……依依……那叫声不断在她耳边低咛，她什么都顾不上，里面一身睡衣，外面套上件羽绒服，踩着拖鞋就跑了出来。上车的时候头发都是披着的，还是路上找了根橡皮筋胡乱扎了起来。

　　司机师傅把车开到医院门口，她一下车就愣住了。高扬被几个男人围拱在中间，一群人正望着她的方向有说有笑。他长身玉立站在那里，分明是安然无恙。她猛地松了一口气，悬了一路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恶作剧之后，心又慢慢往下沉，说不出的压抑和失望。

　　也许真应了李碧华那句话，很多时候，女人以为是爱情，男人却只当是调戏。

　　高扬知道她会担心自己，却没想到她担心成这样。心里不由一喜，接着却是更深的心虚和愧疚。姚依依清冷的目光让他害怕，再也不顾那些人的纠缠，抬腿走过去，低低地喊她：“依依……”

　　姚依依觉得发冷，把羽绒服往身上裹了裹，抿紧了嘴唇，只问他：“你没事？”

　　“我没事，刚才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别……”

　　话没说完，就被她沉声打断：“谢谢你，这玩笑真好笑。”她的眼睛里涌起几许意气，但很快就平息下来，静静地望着他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高扬以为她会恼会怒，会破口大骂，也许还会扬起粉拳给他几下，到时候他抱抱哄哄，这件事就能过去。可她居然是这样平静，就像她父亲刚救出来的时候，她一心要和他划清界线，那时候也是这样淡漠又平静。

　　他突然有点心慌，伸手就去抓她，被她用力甩开之后大力钳住她的肩膀想把她身体扭过来。可她一股倔劲儿上来，挣扎着不肯就范。来来回回好几次，她终于恼了，转过头低吼出声：“高扬！你别太过分！”

　　她这一吼出来，他倒放心了，强做出嬉皮笑脸的样子拥住她，“我错了还不成？都是我不好，你快别生气了。”

　　“谁跟你生气！”姚依依一脚踢在他小腿上，只是自己穿着软软的拖鞋，非但没踢疼他，反而把脚尖戳的生疼。她抬手要打他，他这时候真恨不能让她扇两巴掌出气，可后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他敏捷地一错手，抓住她的手腕，还是笑嘻嘻地说：“别闹了，在外面给我点面子，你看，大伙都看着呢。”

　　看他这时候还在笑，姚依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腕被他紧攥着动都动不了，心里委屈得厉害，嘴唇抖了两下声音就哽咽起来，“你混蛋！你就是在拿我寻开心！从头到尾……从头到尾，你就不过是玩玩。就我傻，我居然当真，居然以为你这样的男人还有真心！”

　　高扬正了色，再不敢有半分戏谑。他突然明白过来，姚依依这些日子明明动了心，却还是对他若即若离，就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他这样的人，满满的黑历史，也的确不让人信赖。而偏偏现在，他又在她惊惶不定朝自己靠近的时候，手贱往外推了她一把。

　　他想解释，是盛沣他们要胡闹。可他要是再坚持一下，再严肃一点，也不会让她白白担心一场。他是个不屑找借口的人，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只是说：“对不起。”

　　“从认识到现在，你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他的手上也失了力气，姚依依一挣就挣开，和他面对面沉声说，“高扬，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动心不止一次，可每次我有点动心了，你马上就反手给我一个耳光，告诉我自己有多蠢！”

　　高扬怔怔地听着，姚依依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说：“第一次是在你们高家大院的包间里，我那时候想，你对吴斌他们真好，你也许真的是个好人。我和你去吃饭，高高兴兴和你一起看照片，可你……”她咬了咬嘴唇，不肯说下去，兀自开始说第二次，“第二次……第二次我被盛总绑到七重天，你什么都没做就放我走。我那时候真的很感激你，还觉得之前是错怪了你。可你呢？你那天在路上对我说过的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高扬听到这里才急了，想要辩解：“我当时……”

　　“我知道。”姚依依打断他，“我明白你当时的心思，可伤害就是伤害，你扎了一把刀子在我心上，后来你是拔出来了，但当时的疼我没法忘了它。”

　　“对不起。”高扬又说了一遍，“我知道对不起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但我好像只能说这个。”

　　姚依依深吸了一口气，南方的冬天湿湿冷冷的，这一吸气，好像把冬夜的寒气都吸进去了似的，让她觉得有种透心的凉。

　　她沉静下来，继续说：“那些都过去了，是我不该提。可是今天……高扬，你知道我刚接到盛总的电话，我有多担心吗？”

　　“我……”

　　“高大少爷，小弟妹，你们的悄悄话说得有点长啊！”一直看好戏的几个人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这时候盛沣带头走过来，大喇喇叫了一声。

　　那声“弟妹”叫得姚依依脸色一红，连忙从高扬身边闪开，低着头躲到了一边。她对盛沣他们这群人没有什么好印象，现在和高扬又正尴尬，自己也是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没有心思应付他们。她只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把散乱的头发抿到耳后去，低声说：“你们忙吧，我先回去了 。”

　　“哎哎，小弟妹，别走啊！”有人叫住她，“我们不忙，就是叫你一起出来玩的。”

　　“就是，别走，好容易见一面！高扬不厚道，把你藏得这么深！”

　　其实他们并没有恶意，男人们凑到一起，本来就随便。今晚上又都喝了不少，更是没有什么顾忌。况且，看到今天这样子，他们是早把姚依依当成了高扬的女人，自然也就是他们自己人，更少了一重拘束。

　　但姚依依心里还有芥蒂，看到他们这样，更是心口堵得慌，执意说：“我有点不舒服，就不陪你们了，抱歉。”

　　她那样子虽然不是生气，但始终没有笑脸，态度也是淡淡的。几个人都沉默下来，高扬说：“我送你回去。”说着就来拉她的手，她在外人面前不好挣扎，暗自甩了一下没有甩开。他执意攥住她的手腕，又说了一遍：“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