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岁月深几许》深北记忆

4、现身

　　金国，祈安五年
　　洛城，羿柳山庄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那一年，变故未生，满园春色美不胜收,众人在繁花中言笑晏晏,蓦然回首,一笑倾城，少年看得痴了，多年以后在忆及此仍是历历在目。
　　“年少爷。”管家封伯对男人行了个大礼，“小人这就去”
　　“不用了。”男人摆摆手，“我此来是为拜见姑姑，莫要惊动旁人徒生事端。”
　　“是。”封伯站在原地，男人独自往水榭而去。
　　纵一身素色，美人依旧是美人，只是岁月在那心上横了个秋，合之愁。
　　“你来做什么？”柳夫人问道，没有看男人一眼，态度甚为不屑。
　　男人也不在意，行了个礼，“锦年此来，一为拜谢姑姑救命之恩，二来是为求亲，还望姑姑答应。”
　　柳夫人听罢，抬头看向锦年，目光之中还有些许诧异，“目的？”
　　“只倾心而已。”男人态度恭敬而真诚。
　　“哦，只是如此，”柳夫人嗤笑，“我可不信。”
　　“日久生情有何不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锦年从容道。“从前因着身份，我只能做个旁观者，而今是等不得了，江湖毕竟与官家不同，若不早些留在身边，哪天她遇着了旁人，那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柳夫人看着他，不语，良久，似累了般，摆摆手道：“去吧。”
　　“侄儿告退。”男人浅笑着离开。
　　“锦家的男人呐!”柳夫人喃喃自语，神色漠然。
　　锦年听见了，看着满园喜庆之色笑容里说不尽的讽刺。
　　柳云诗静立于长廊尽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而后低头不语。

　　镜安山
　　琉璃走出藏书阁的时候雪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意思。莲池已结了冰，莲的枯枝显得分外萧条。
　　“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听到声音，琉璃抬头望去，对面长廊一白衣男子长身而立，如墨般的长发用发带随意的束于身后，带笑的俊美脸庞，在这样的情景之下越发的魅惑人心。
　　见他穿得如此单薄站在风雪里，琉璃有些生气，自己在这里忙个不停为他找药方解毒治伤，他却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些日子多谢姑娘照顾在下方才好的这么快。”
　　琉璃回过神来，看向不知何时到自己面前的男子，心漏跳了一拍。
　　“不用谢我，救你的是我师傅。”琉璃看着眼前的男子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时光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与那人的初见，都笑得如此魅惑人心。
　　“姑娘有心事。”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不说我了，你来镜安山也差不多三个月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在下柳澜青。”
　　“你呢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就叫我琉璃吧。”琉璃笑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比我大，以后我就叫你柳大哥吧！”
　　“不行。”柳澜青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琉璃尴尬不已。
　　“抱歉琉璃，只是那样会让我想起她。”
　　这话勾起了琉璃的好奇心，“心上人？”
　　柳澜青但笑不语，只是眼中弥漫着的绝望、痛苦出卖了他的心思，看得人心疼。
　　“你爱过吗？”
　　琉璃静默片刻，笑了笑答道：“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爱。”
　　“若是有一天那人挡了你的路，你会伤他吗？”问这话的时候，柳澜青望向远方的天空，似在回忆。
　　“我不知道。”
　　“是吗？”
　　声音很轻很轻，若不是琉璃一直听着，怕也会被忽略过去。是被心爱的女子伤了心吧，琉璃想，大概也明白了几分，心情亦有些沉重。
　　一时之间，两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雪。
　　“雪真冷，我回房了。”先开口的是柳澜青，“琉璃若还要看先回房加件衣服吧。”语罢，转身离去。
　　直到柳澜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琉璃才紧了紧衣服，转身离开。

　　看着师傅两鬓的白发，琉璃突然间才发觉，师傅已经老了。初见时的狂傲在不知不觉间已被岁月消磨，或许更多的是这镜安山漫无止境的孤寂，在狂傲不羁终究是会磨平直至不见。琉璃看着，心里猛然生出一种恐惧，仿佛看着多年后的自己，一辈子都消磨在了这个杳无人烟的镜安山，连个可回忆的都没有
　　“璃儿也厌倦这里了吗。”明明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大概琉璃今日的反应早就在意料之中吧。
　　“师傅为何从不下山？”琉璃问，这件事已在她心里徘徊很久了，只是不敢问。
　　“璃儿，等你到了我这个位置，你就会明白了，世间许多事是要你自己去了解的，别人说的，都算不得数。”
　　琉璃不懂也不多问，师傅要说自会说的。
　　“璃儿若不想一辈子都留在镜安山，就抓紧柳澜青的手，记住，你的命，你未来，都在这个男人的谈笑间。”
　　一番话下来，镜安山主似乎又老了许多，从他身上散发的老迈以及无力感冲击着琉璃的心。
　　我不要这样的命。回雪阁的路上，琉璃在心中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