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阑珊处》零点零度

4、Chapter 4 只因爱情

　　我轻轻用胳膊碰了一下柏言，他回过神来，脸色微红地伸出右手和叶瑶伸出的右手轻握。
　　气氛有些尴尬。
　　我跟叶瑶讲过很多柏言的事，比如我和柏言在我高一一入学就认识了，因为他是我的直系学长，我的辅导员；比如我们真正深交是在我高二的时候，因为他需要一个人倾诉，而我恰好就在；比如他一开始并不喜欢我，甚至还有些厌恶，只因为学校里流传的一些流言蜚语；比如他有一个喜欢的女孩，是由好朋友发展而来的，不幸的是，他在结识那个让他牵挂8年的女孩时正在追求另外一个女孩；比如他有一个名字叫做“错过”；比如……
　　所以，叶瑶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听滕滕说，学长是个痴情的人。一直等一个女孩等了8年，而且到现在都一直爱着她。”
　　叶瑶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刚要开口扯开这个敏感的话题，就听到柏言轻声道：“或许，这一刻，已经变了。”
　　叶瑶非常小白的脑子根本没有反应这句话的含义。
　　我们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看着他们相望对坐，我想，这又将会是一段长长的故事。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叶瑶开心地接起电话：“你到啦？那我马上去找你。”听着她愉快的声音，我一时不知该忧还是该喜。
　　“我男朋友到了，我先去找他，咱们一会见。学长，我走了。”然后拎起她文静的挎包步履平稳地走了出去，和来时判若两人。
　　看着他走远，柏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想说点什么，但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错过。

　　我和柏言是踩着约定的时间推开了包厢的大门，里面已经三三两两差不多到齐了，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都是楚江的朋友。
　　楚江看到我们，笑着打着招呼，叶瑶也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冲我们小家碧玉地点头致意。
　　“陆小姐，你好。应该还记得我吧？”
　　“你好，楚少。”
　　接着楚江直接一拳打在了柏言的肩膀上：“哥们儿。”
　　柏言也回敬过去。
　　我去啊！！！
　　明明跟楚江这么熟还跟我兜圈子！！！
　　我抬眼凶狠地看着柏言，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埋怨，但看着他僵硬的侧脸，我又有些不忍，轻轻扯了一下他西装的衣摆，他回过头，又是一抹苦笑。
　　我从他后侧方半步绕到他的左侧，伸出右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故意撒娇一样踮起脚尖，左手掩唇，趴在他耳边说：“你看，这都一对一对的，就你妹妹我一个剩女，你这个大帅哥不会见美女而不救吧？”
　　柏言难看的脸色瞬间被融化，他宠溺地揉了一下我的头发，拍了拍我挽住他的手。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爷今天穿的是礼服高跟鞋，别给爷动手动脚，即使是哥哥也不行！！！
　　楚江看着我和柏言这副亲密的样子，带着“我懂我懂”的表情走开了，我也懒得解释，但他这一走开，刚好把他身后的人让了出来。我不甚在意，没抬头，想马马虎虎打过招呼就落跑，结果柏言直接伸手止住了我。
　　我被迫看向对面的人，浑身一僵，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萧牧天，袁默宇，袁婷婷，还有袁婷婷的几个名媛闺蜜。
　　我又在心里问候了叶瑶八百遍，什么宣示主权大会，这根本就是鸿门宴！我突然有点后悔刚刚叫Vanessa一起来了，用这么大的一个局来欢迎远道而归的绝世大美女真的好么？我愣在那里，没说出一个字，也没有任何表情。
　　突然感觉挽在柏言左臂的手被人掰了下来，然后再紧紧握住，我回过头，看到了柏言坚毅的侧脸。旁人估计都以为这是另一对小情侣在秀恩爱，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是因为疼——看清旁人后，我一直下意识地紧紧地掐着柏言的胳膊。
　　我很了解我自己的手劲，他真能忍，肯定都快疼哭了。
　　对柏言轻轻笑了笑，我一一看向坐着的一排俊男美女，各个神情复杂。
　　我挨个叫道：“萧少，袁哥，婷婷。”再冲婷婷的那些闺蜜们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介绍：“柏言，我高中学长。前天跟我一起回来的。”
　　寒暄过后便是尴尬的沉默，让人窒息。
　　今天这个局我真是把自己给玩进去了，该来的不该来的一个都不落。
　　估计叶瑶这个粗神经也察觉出来了气氛的诡异，出口打破僵局：“滕滕，你不是说还带一位美女来吗？怎么没到呢？”
　　“你说Vanessa啊，她晚会儿就到，我现在去打电话催催看。”没等众人做出反应我拉着柏言的手推开了包厢的大门。
　　“你刚刚气场很不对，是因为那个萧牧天还是袁默宇？”出了包厢，柏言就拉住我很直接地问了出来。
　　“也没有啦，就是突然很累，好像病了。”
　　我明显在扯淡，但柏言照单全收：“如果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挺着。”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
　　手机响了，Vanessa。
　　“我到了。怎么找你？”Vanessa明显状态很兴奋。几年过去，她从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变成了名副其实的“Party女王”，擅长游走于各种各样的聚会。
　　“直接告诉侍者，找楚江楚先生。”
　　“OK，我马上到。”
　　我看向柏言，他依然满脸担心地看向我。
　　我笑了笑，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老哥，别这么看着我。刚刚不还一脸僵硬地忍受楚江和叶瑶公然秀恩爱吗，现在怎么又担心起我来了？我真没事！谁敢伤害我，我一定弄死他。比起我，你更应该善待自己的心。”我抬手拍了拍他的左胸口。
　　“你啊。”他又打算抬手揉我的头发，被我一手打掉。
　　“本宫的头发也是你想摸就摸的？要摸头发，找我未来的嫂子去。”
　　他顿了好久，突然说出一句：“也许，我又一次沦陷了。”

　　“Lydia~”Vanessa娇媚的声音传入耳际。
　　柏言回头看过去，又是明显的一顿。
　　再看Vanessa，刚刚还容光焕发满脸笑容的她表情也瞬间苍白。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的是我和柏言交握在一起的手。
　　我想，我可能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状似自然地松开了柏言的手，我识趣地退后，然后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简单地介绍：“柏言，我的高中学长。Vanessa，法国巴黎闻名的模特和服装设计师。”
　　“悠然，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Vanessa已神色如常，“老板，咱们进去吧。”
　　“……”
　　我内心极其纠结地再次推开了包厢的门。
　　然后，又是一阵介绍，一阵寒暄。
　　从听到柏言那句“悠然”之后，我的CPU就再也无力启动了，整个晚上我都一直浑浑噩噩，当然，我相信这样的一定不只我一个人。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距离那天的聚会已经将近两周。自从聚会结束后，我一直拒绝回忆柏言“新欢旧爱”齐聚的纠结，拒绝想起我和柏言的举动带给Vanessa的误会，拒绝回忆叶瑶在楚江身边眼里充满崇拜的温柔神情，拒绝回忆起萧牧天看着我和柏言玩在一起的双手时玩味的一笑，也拒绝回想袁默宇面对我时的坦然的眼神。
　　我趴在办公桌上头痛欲裂，好像那晚的宿醉一直没有清醒。
　　这几天陆氏的股价一直在下跌，我必须出手了。但想到对手是袁默宇，那个我叫了20多年“袁哥”的人，剩下的，也只有无奈了。
　　一直以来在暗暗收购陆氏股票的就是轩辕集团，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决策是不是他做的，但如果说他不知道，我绝对不相信。
　　除此之外，更让我头疼的是，从Susan给我的资料上来分析，只有一家公司目前能够帮我解决问题。
　　萧氏集团。
　　事情已经清晰到不能再清晰。用最通俗的白话讲，我需要做的就是从萧氏手中拿到一个合作案或者投资，最好是通过陆氏传媒合作，然后增加媒体的正向曝光，而恰好那天见面时萧牧天也提到萧氏有意往传媒方向发展。有萧氏在，媒体绝对会大肆报道，自然而然，陆氏的股价也会随报道而有所回升。
　　所以……
　　我陷入了一股浓浓的自恋当中。
　　我真是个天才。
　　这么巧妙却又简单的方法真的不是谁都能想得出来的，我敢肯定，如果让柏言支招，他一定会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各种炫技的方案，各种评估，各种分析，各种模拟……
　　有时候，知道的少一点儿也许一种优势。
　　但问题是，萧牧天和袁家的关系就摆在那里，我真的能够相信他吗？
　　问题转来转去，又转到了人心。
　　仅仅迟疑了几秒钟，我就拿起手机，对照着桌子上的资料把萧牧天的手机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认真输入了进去。
　　能不能相信，不能只看表面。
　　我喝了一口摆在桌子上的摩卡，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绿色的拨号键。还没等呼叫生成，一通电话插拨了进来，我的勇气瞬间破功。我仿佛找到了救星，没仔细看来电显示就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陌生电话，声线一定要平静，专业，严谨。
　　“嗯，你好。”
　　我等着后文，可对方就这么停顿了下来。
　　“请问，你哪位？”
　　“我是萧牧天。”
　　！！！
　　顿时，心里各种飞禽走兽呼啸而过。
　　再次深吸一口气，声线跟之前一样平静：“萧少，有什么事吗？”
　　“我记得上次见面时，陆小姐说如果有机会很愿意跟萧氏合作，不知道当时的话现在是否作数？”
　　“哈哈，萧少真会开玩笑。”我故意只把话说到一半，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陆小姐这句‘开玩笑’到底是作数还是不作数啊？”
　　我正在纠结要怎样回答，萧牧天直接给了我一个钻漏洞的机会：“我们见面再聊吧。陆小姐现在有空吗？我现在在陆氏楼下。”
　　我能说没有时间么……
　　既然事情按照我所期待的发展，索性不矫情：“有，我马上下楼。”

　　5分钟后，我走出陆氏大楼，看到了萧牧天的车。
　　车窗降下一半，他正坐在驾驶室。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他完美的侧脸。好像有所察觉，他回过头来看向我，推开了车门。
　　虽然平常一副落拓不羁的公子哥形象，但不难看出，他从小就有很好的家教。
　　两人坐定后，扣好安全带，萧牧天直接发动车子，毫不犹豫地开了出去。原来他跟我一样，都是狂轰油门的主。
　　“萧少这是带我去哪儿啊？”车子开出有一会儿了，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就被骗上了贼船，不，贼车。
　　“陆小姐，如果我是骗子，你现在才发现上当，未免已经晚了吧？”我就知道，刚刚的绅士风度都是装出来的。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我也扬眉：“身处萧少这个地位，要什么有什么，你能对我下什么毒手啊？而恰好，我又是要什么没什么，萧少下起毒手来，多少也会不忍心吧。”
　　他听后，竟然笑了起来：“你还真是有意思。”
　　这句似表扬似嘲讽的话倒让我不知道怎么接了。
　　沉默……
　　沉默……
　　沉默……
　　当我已经不知神游太虚多久，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我瞬间清醒。
　　萧牧天殷勤地替我拉开了车门。
　　下了车，我发现车子停在了一个地下车库，心情瞬间紧张了起来。
　　这是杀人越货的节奏啊！
　　萧牧天深深看了一眼我凝重的表情，转身往前走，我不得不踩着高跟鞋追了上去。

　　电梯打开的一瞬，我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眼前的客厅很干净，也没有一点累赘多余的装饰，透明的水晶茶几，黑色系的极具设计感的沙发，客厅尽头是巨大的落地窗。阳光穿过玻璃，投射到纯白色的地板上，映出斑斑点点的耀眼的金光，墙上仅挂着一个液晶电视。
　　我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牧天：“这是哪儿？”
　　他率先走出电梯：“我家。”他看我一脸不情愿地缩在电梯里不肯进来的样子，补充了一句，“电梯没有我的指纹不会运作。你出不去。”然后又很大爷地摆出一副你自便的表情，转身推门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我一脸大义凛然地踏入了房间，好汉不吃眼前亏。萧牧天你给小爷我记住，看我以后整不死你。而想起萧牧天刚刚的“你的小心思我已了然”的模样，我瞬间有一种被他看得透彻的感觉，糟透了。
　　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陆小滕，别被他这副模样迷惑了，你今天是过来谈工作的，专业一点。你平常工作时不是僵尸脸吗？不是灭绝师太吗？怎么见了萧牧天就那么不淡定呢？
　　旁边房间的门再次被推开，萧牧天已经换下了刚刚那套休闲西装，一身家居服走了出来，完全温驯无害的感觉。
　　我定定地站在电梯口，完全看呆了。
　　“陆小姐？”已经飘到厨房的萧牧天看着我呆呆的样子，低低地唤我。我回过神，瞬间满脸爆红，背转过身。
　　都是被叶瑶带坏的，从小学时就常年嚷嚷着看帅哥……
　　“陆小姐，坐吧。”这只妖孽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回客厅的沙发前，此时正端着两杯水，修长的手指拿着简单透明的水晶杯，煞是好看。
　　陆滕，你真是够了……
　　我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他也坐了下来，自然地把水递给了我。
　　我接了过来，却只是瞟了一眼，既没有喝，也没有放下。
　　“陆小姐，是怕我下药？要不咱俩换一下？”他似看穿了我，喝了一口他手中的那杯水，然后朝我递了过来。
　　他就是个流氓，第一印象果然没错。
　　“没，我不渴。”我手中抓着那杯水仍旧没有喝，他也不甚在意。
　　我绕开了话题：“萧总，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不知你对陆氏哪个项目感兴趣？又要以什么方式合作？”我不动声色地把称呼从“萧少”改成“萧总”。
　　“萧氏初次涉及到传媒，所以不想把项目搞得太过复杂。Vanessa不是刚进陆氏嘛，就她负责的那个案子就可以。”他言简意赅，但即使再极力掩饰，也没有让他的心思逃过我的眼睛。
　　Vanessa……
　　“方便告诉我一下你投资的原因吗？这么小的一个案子，不知你看上哪儿了？对于萧氏集团来说，即使是初出茅庐，投资这么小的案子是会遭人耻笑的吧？而且站在我的角度，我并不觉得萧氏的参与会有什么惊人的收益。”
　　“听陆总的话，真不知该说陆总坦诚好，还是该说陆总不懂经商之道？”
　　我怒了！说我不专业？我不是担心你和袁默宇一样包藏祸心嘛，这叫谨慎！
　　“萧总说笑了，我这不是替萧氏着想么，毕竟陆氏也不是一般不入流的企业，一定要对合作方负责的。”
　　萧牧天明显被我呛了，他又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然后认真的看向我：“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我只能说，因为爱情。”